作者:雁九
三大纪律,怎么加“约法三章”?
添加第四条“杀人者死、淫人、伤人、偷窃者刑”?
这前后不搭。
这“约法三章”是战后用的。
“三大纪律”没有强调战时战后,可实际上更贴合战时。
“啪啪”,敲门声,打断了霍宝思路。
“宝叔,是我!”霍豹隔着门道。
“进来!”霍宝起身。
霍豹进来,眼神闪烁,随后又回头扶了门,往四下里看了看,不见旁人,才小心关了。
“鬼鬼祟祟的,这是作甚?”霍宝皱眉。
“宝叔……”霍豹凑过来小声道:“侄儿方才去看二叔了……正赶上二叔醒来,二叔回曲阳前……已经报仇……”
“对方身份高?柳元帅的族人?乡党?”
“是柳元帅的内侄,也是柳少元帅的舅兄!”
怪不得霍豹如此紧张。
这要是泄露出去,柳、霍两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要是柳家那边不为姻亲报血仇,则失了威信;要是霍家这边放下血仇,投了仇人,则是失了风骨。
“此事还有谁知?”霍宝道。
“只有二叔、宝叔同我晓得。”霍豹道:“二叔在陵水没有直接杀人,用了法子,外人只当那人是溺亡……”
可这世上事,只要做过,就露了行迹,哪里有真正的秘密。
解决此事,最好法子是“死无对证”,一劳永逸,可能选吗?
霍宝之所以传话老爹,除了公事,私事就是如何安置霍顺。
感情深浅放一边先不说,只说霍顺身后还牵着霍大伯、石头,边上还有虎豹兄弟看着,必须要安排妥当。
霍家总共就这几个人,不能真的就此离心,分了阵营;可让霍顺入“白衫军”,就算只顶着虚名,也太不体恤。
“明天你五爷爷该到了,先听他老人家怎么说。”霍宝道。
霍豹迟疑了一下,小声道:“要不让二叔走远点,等太平了再回来?”
霍宝摇头道:“大伯惦记二哥呢,怎么舍得二哥远走。”
说的好听是“远走”,实际跟“流放”差不多,可真要那样却是两下不落好。
既将把柄丢在外头,又寒了霍大伯一家的心。
霍豹压低了音量道:“宝叔,柳霍两家既隔了血仇,不能并存。那个柳元帅只有八千兵马,最大倚仗就是那个淮南道教首的名头……不能想想法子么?”
霍宝眼睛眨了眨。
是啦,怎么忘了这个!
曲阳县之前的教首跑了,剩下的骨干,都让霍宝一手“真假教徒”给坏了名头,成为“假教徒”。
邓老爷主动要当这个“教首”,口风也放了出去。
曲阳一地如此,那整个淮南道是不是也能再造出一个教首?
第59章 生路
次日,天色蒙蒙亮,霍宝就起了,直接去了城门口。
按照霍五的脾气,得了霍顺的消息,怕是要连夜赶路。
果不其然,城门一开,就见几骑进城。为首的是霍五,霍五身后还有老虎与几个青壮。
“爹!”霍宝迎了上去,牵了老爹马缰,又对霍虎点点头。
霍五眼圈发黑,翻身下马,直接问道:“你二哥如何了?”
“四方客栈养着,两处新伤,幸好没有伤着骨头,都是皮肉伤;腿上两处旧伤,需要将养些时日;瘦的厉害,饮食不调,伤了肠胃,也得调理些日子。”
霍五已经听牛清、马驹子说了一次,可还是再次确认才安心。
在霍五眼中,除去生死无大事,霍二活着,可妻女死了,这就是霍家的大事。
“大姐儿只比你大三天,三岁前还在村子里,你们叔侄俩都是一道长大的。拉扯了这么大,将将养成,就糟了横死,你大伯怎么受得了?你二嫂也是个极厚道的人,当年你二嫂在老家做月子……你娘生你后奶水不足,你吃了你二嫂半年的奶……”霍五唏嘘道。
霍宝还真的不记得这些。
上辈子的事情还清晰,这辈子的记忆就跟寻常孩童似的,记得都是四、五岁之后的事。
不过就算三岁前的事情不记得,四、五岁以后的事情还是记得。
霍顺一家在县上,可逢年过节还是回乡下。
大姐儿是个爱笑的小姑娘,被父母教导的极为懂事,就算是侄女,可因为比霍宝大三天的缘故,对着霍宝不像当小堂叔,倒像是当小兄弟,老是拿一个糖人或两块糖果来哄他。
霍宝打小又爱装大人,不喜别人将自己当孩子,在大姐儿面前端着小长辈的模样,指手画脚。
大姐儿也不恼,性子倒跟石头一脉相传,十分敦厚。
只是到底男女有别,加上一年只见几回,霍宝对这个堂侄女自然不如常在村里得见的石头亲近。
昨天听闻霍顺的遭遇,霍宝虽说愤怒,更得是权衡利弊,并没有真心悼念无辜的母女二人。
就是面对霍顺,念着情分是情分,可也未尝没觉得棘手。
霍宝心中唾弃自己一口。
到底凉薄,缺了赤诚。
等到了四方客栈,霍五打发霍宝带霍虎下去,自己去见了霍顺。
叔侄相见,霍五问的第一句就是:“糟蹋大姐儿的畜生死了?”
“嗯!我亲手溺死的!”霍顺红着眼圈道。
“好!这才是当爹该做的!”霍五点头道:“以命偿命,孩子也能安心投胎去了。”
“五叔……就算那畜生死了又如何?大姐儿回不来,孩子娘、我那没落地的二宝回不来……”霍顺死死地攥着拳头。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应该的!这不是一条命,这是三条命,一命换一命还差两条!你想要怎么做,跟五叔说?”霍五道。
“五叔不劝我?不拦我?”霍顺惊讶。
“作甚要劝?作甚要拦?这是血仇,不仅是你的,还是咱们老霍家的!说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霍五痛快道。
“我要高狗儿死,他不仅是‘献城’的主谋之一,还是谋害县尉大人的真凶!要是县尉没死,曲阳不失,白狗子就不会进城祸害人!”霍顺咬牙切齿道。
“谋害县尉之事可有证据?”霍五皱眉道。
“他儿子亲口说的,我亲耳所闻!”霍顺道。
“三个月,五叔保证他活不过三个月!”霍五许诺道。
“五叔……”霍顺似是冷静下来,带了不安,压低了音量:“不!五叔别插手……听说这县里又换了山头,新县尉投了白狗子……高家是白狗子的功臣,他们肯定要护着……”
之前在县衙见邓健时,他只晓得是霍宝新认下的“表叔”,并不晓得那就是新县尉。
为妻女报仇,他能舍命,却不愿拖累堂叔下水。
“小顺,你信不信你五叔?”霍五站起身,正色道。
“五叔这是什么话说?侄子不信五叔,还能信谁?”
“若信你五叔,明儿就跟你五叔走!”
“往哪儿走?五叔不在曲阳吗?”
“去滨江,你五叔我在滨江!你爹与石头眼下在金陵,回头也接滨江来。”
“可……可……”霍顺不解:“那小宝怎么在曲阳,还有豹子、牛家清小子?”
“小宝、豹子在曲阳,牛清、虎头跟我在滨江。”
霍顺先是迷糊,随后想到什么,瞪大眼睛,脸色有些发白:“五叔……投了白狗子……”
霍五瞪着霍顺道:“怎地?我投了白狗子,你也要将五叔当仇人?从淮北到淮南,多少人打着白狗子的旗号行事,你想要全杀光?”
霍顺带了狠厉道:“侄儿晓得自己分量,杀一人用了两月……那畜生当死,使曲阳沦陷的高狗儿该死、纵容那畜生淫掠的韩统领该死!能用这三人给她们娘三偿命,侄子也算不枉为人夫人父了!”
“那两人狗命,包在五叔身上!高狗儿三个月,那个韩统领在年内,定让他们祭了侄媳她们!”霍五郑重道。
“五叔?!”霍顺吓了一跳,关切道:“五叔是假投了白衫军?这……这就算是一时安身之计,可也后患无穷啊!那些教徒都是疯子,听说对叛教者处罚特重。陵水那边,有教徒被告发与州府衙门通信,直接被他们给烧死了!”
霍五没有直接讲与白衫军的渊源,而是低声说了这两个多月的变故。
从山南村溃兵进城杀良开始,到逃亡路上目睹溃兵杀人愤而出手……北上东山寺寻亲未果……黑蟒山中老友相聚……徒三带二十四乡勇被排挤回乡……曲阳认亲……
“这年景在山里只有等死,可下山这山匪名头又太臭,少不得借白狗子的名头下山……就是这曲阳县,如今做主的新县尉不是别人,就是之前驱逐白狗子的邓捕头,也是素来最厌白狗子行事的;可如今淮南混乱,为了保住这一县安定,曲阳少不得也要挂了白狗子的幌子!”霍五感叹道。
这些话,九分真、一分假,自没有什么可质疑之处。
“五叔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五叔宁愿淮南这样乱着,白狗子撑得久一点,也不希望秩序安定下来……南山村杀二十一名溃兵,这罪名查下来,咱们老霍家满门一个也跑不了!”霍五叹气道。
“喜子两口子没了?百岁也没了?还有七婶?”霍顺喃喃道。
天灾疫病都熬过去,却横死家门口,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他之前满心怨恨,除了这三个知晓名姓的仇人,还恨造反作乱的白狗子,恨不得朝廷早日平叛。
可如今告诉他,族人乡亲都死于朝廷溃兵;朝廷方真的秩序安定了,对霍家就是灭顶之灾,这让他脑子里乱做一团。
何处是生路?
第60章 添个黑狗子吧
四方客栈,雅间。
霍五看着手中的东西,交给身边的邓健,面上带了几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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