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岚
楚音正思量这件事时, 宝成公主上门来了。
她是来辞别的。
楚音道:“姑姑这么快就要去庆丰镇吗?不再多待一阵?”
宝成公主却是神?色郑重:“我听闻渭州有?疠气流行,景灼将太医们都派出去了是不是?”
“是。”
“哎, 这病可不好治, 我正?好回去问问他,他以前经历过,救过一些人?,但没教?过我,说还?不到时候。”
此事正?中下?怀, 楚音说道:“倘若马院正?力有?不逮, 那是得靠程大夫了。”不过说来也?奇怪, 宝成公主居然不称呼程弥远为“师父”, 也?不叫他“程大夫”, 而是称呼“他”,两人?的关系居然这么糟糕吗?
“姑姑真的学得很辛苦吧?”
“我这年纪不管学什么, 都会辛苦,”宝成公主心想, 幸好程弥远教?得好,还?专门帮她总结了错误,以后?应该会学得容易些, “阿音,我走之?后?, 你?照顾好嫂嫂……”又借机问道,“嫂嫂很关心景睿的事,那次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听麟儿说,景灼要去调查哪位姑娘,确有?其事?”
“一场误会而已?。”
说得轻描淡写,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宝成公主没有?再问。
从宫里出来后?,她很快便启程前往庆丰镇。
晚上,楚音与陆景灼提起程弥远:“姑姑说,程大夫曾经历过瘟疫,颇有?经验,倘若马院正?等太医们治不好,圣上可以让程大夫试试。”
不用说,她定然又是提前知道了。
不,甚至在更早之?前,她就向姑姑推荐了程弥远。
关乎百姓生死,陆景灼令李源速去庆丰镇向程弥远了解情况,若有?良方,请他务必贡献出来。
而后?他看?向楚音:“还?要等到冬至?”
她已?经明目张胆表现出她那异于?常人?的能力了。
楚音犹豫片刻:“嗯。”
因为一旦说出真相,凭陆景灼的敏锐定会问她前世是怎么死的,何时死的,她不想他跟她一样,在冬至之?前担惊受怕,他的身上背负太多责任,倘若为此心思恍惚,做错一个决定都会酿成大祸。
“冬至时,我们一边吃烤肉一边说吧,那次从兔儿山带回来的松枝都没用完呢。”她尽量用很轻松的语气道。
这样当然不错,可为什么是冬至,她仍没有?说清楚。
难道那个日子对“神?仙”来说有?其特殊意义?
陆景灼仔细打量一眼怀中的楚音,又伸手捏捏她的脸,而后?手掌一路往下?……
这种抚摸楚音有?点陌生,好像不是出于?欲念,而是出于?某种探索。
她被他摸得身子蜷缩起来,睫毛颤个不停。
半响,终于?受不了,她喘着气央求道:“别这样了,圣上……”
那张俏丽的脸浮着红晕,眼底春水荡漾,娇媚无比。
若真有?狐仙,也?不过是如此模样。
陆景灼喉结滚了滚,低头吻住她,纵情于?眼前美色,不能自拔。
………………
宝成公主到达庆丰镇时,程弥远正?当在收拾行李。
李源比她早到一日。
“怎么回事?”她问。
“回公主,圣上命微臣来此询问程大夫可有?良方……”
还?没把话说完,程弥远喝道:“病人?情况都不一样,怎么可能用同?一良方医治?我必须去渭州,亲眼看?见那些病人?才能开方子。”
“师父,您不能去啊,”大徒弟富平劝道,“那疠气会人?传人?,要是您也?得了如何是好?”
另外两个徒弟也?跟着相劝。
程弥远不为所?动。
赵九标见状将宝成公主请到外面,轻声道:“等会您也?劝劝师父,师父他肯定会听您的话。”
“为何?”他要真听她的,也?不会总气到她了。
“您不知,自从您去京城后?,师父一直惦记着您,以至于?茶饭不思……您没发现师父瘦了吗?就是想您想瘦的。”
宝成公主的脸一热,斥道:“浑说什么!”
然而她脑中却浮现出临走时,程弥远的一举一动。
难道他真的对自己……
被宝成公主训斥了,赵九标不敢再说这件事,转而道:“师父虽然曾经在沿河镇见识过瘟疫,可并没有?得过这个病,万一这次得了,师父也?不年轻了,不一定能扛得住。”
三十多岁哪里就不年轻了?宝成公主瞪他一眼:“也?不算老吧!”说完拂袖进屋。
程弥远已?经收拾好,对大徒弟道:“阿平,我不在的时候,由你?来教?他们,我屋里书架上摆着的书,册子,你?们随便看?。”说罢就要往外走。
这就交代完了?宝成公主皱眉道:“你?站住。”
程弥远充耳不闻,并不停留。
她走时,他问来问去,非要她说几时回来,现在他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倒是如此干脆。
宝成公主扬声道:“你?没话跟我说吗?”
程弥远脚步顿了顿:“没有?。”
宝成公主恼了,吩咐丫环:“把我行李搬回车上,我也?去渭州看?看?。”
“你?疯了?”程弥远猛地回头,“你?去干什么?”
“要你?管,”宝成公主冷哼一声,“你?管得着我?”
“……”
她昂首挺胸朝门外走去。
程弥远一把抓住她:“你?不能去。”
“你?放手!”宝成公主感觉自己的手臂要被他掐断了,“你?弄疼我了,你?……”她看?向李源,“你?快把他拉开,他竟敢冒犯本公主!”
她是天子的姑姑,李源也?不可能让她去渭州,眼见这二人?关系有?些古怪,便道:“公主,你?们是师徒,微臣恐怕不好插手。”说完便退到了外面。
宝成公主看?向三位师兄,他们瞬间也?退到了门外。
剩下?的丫环当然是赞同?程弥远的,都在劝她不要去渭州。
宝成公主:“……”
“你?先放手,”她深吸口?气,“我真的很疼。”
不知他是不是经常炮制药材,或是经常去山上砍柴,力气如此之?大。
程弥远没有?听从,问她:“你?还?去不去?”
手指仍旧握得很紧,语气很沉。
宝成公主挣脱不得,问道:“你?为什么不准我去?你?自己不也?去吗?”
“我能济世救人?,你?去只会添麻烦……”
言下?之?意,她是去帮倒忙。
宝成公主气得踢了他一脚:“你?松手,你?再不松手,我定要去衙门告你?,治你?一个伤人?之?罪!”
见他仍不听从,她用另外一只手去掰他手指。
被那温热的肌肤一碰,程弥远的脸瞬间通红,哪里还?抓得紧,只觉手指酥麻,快要脱力。
“我怕你?沾到疠气,你?别去。”他投降了,说出了心里话。
男人?声音低低的,包含着关心,还?有?请求之?意。
宝成公主掰他手指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有?你?在,我怕什么疠气?”她扬起眉,“你?难道治不好吗?你?既然不确定能治好,那你?为何要去?把药方给锦衣卫便是。”
“行医治病是我一生所?求,我必须得去,倘若为此丢了命也?无妨,只要尽力便可,但你?不行,”程弥远看?着她,“善慧,我不想救不了你?。”
他自己的命可以丢,她不行。
宝成公主此刻哪里会不明白他的心意。
脸颊微微一热,她轻嗤道:“傻头傻脑的,没有?把握还?去送命,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草民贱命一条是不及公主殿下?的命值钱。”
“……”
程弥远该说的已?说了,指尖在她手臂上轻轻一揉:“为师走了,你?自己保重。”
她没再挽留。
只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心里忽地有?些空落落的。
………………
渭州有?瘟疫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权贵望族们主动削减平日里的花费,用以支援渭州得病的百姓,陆景辰也?添砖加瓦,拿出了一千两银子,但他觉得还?不够,思来想去,瞒着妻儿去求见陆景灼。
陆景灼放下?奏疏:“你?真考虑好了想去渭州?”
“是,微臣想尽一份力,听说很缺人?手。”
“那你?可听说马院正?也?染上了病?”
陆景辰心头一跳,当下?就打起了退堂鼓,可为了妻子,为了儿子,他不能退缩:“已?到此等境地,微臣更应该前往,请圣上准许。”
他打得什么主意,陆景灼一清二楚,只是没料到这二弟竟有?这么大的勇气。
“此事,弟妹也?知?”
“……不知,”陆景辰垂下?头,“微臣没告诉她。”
陆景灼淡淡道:“你?倒不怕死在渭州,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他不会这么倒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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