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时间一晃,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江泛月早早起来,给自己煮了一个鸡蛋。
吃完鸡蛋,她回到屋里,发现姚容已经醒来了,正站在床边帮她搭配衣服。
“妈妈,是我吵醒你了吗?”江泛月问。
“没有,平时这个点我也起来了。”姚容指着床上的衣服,“今天穿这一身吧,精神。”
姚容帮江泛月挑选的衣服,是从南边传来的新款式。
棉衣是米白色,宽大的帽沿处缝有一圈毛绒绒,裤子是黑色,裤脚也缝了一圈毛绒绒。
就连江泛月绑头发用的头绳,都是带有毛绒装饰的。
江泛月换好衣服,站在屋子唯一一面镜子前,左扯扯右瞧瞧:“我看起来好暖和。”
姚容哈哈一笑:“明明是看起来很可爱。”又将自己缝制的新书包递给她,“去上学吧。”
江泛月背上书包,脚步轻快往外跑去,又在到门口时回头,朝她用力挥手:“妈妈再见,你记得去帮我买一份《常晋周报》。”
寒风凛冽,清晨的微光穿过尘埃,落在她的柔软长发,仿佛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流光。
此刻的她,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格桑花,从高原严寒中生根发芽,在烈日狂风的浇灌下不屈生长,顽强而坚韧,美好而至纯,化所有挫折为成长的养料,只为了有朝一日开出最灿烂的花朵。
***
济香中学的早自习从八点开始。
七点四十左右,住在镇上的学生基本都到了学校。
初一一班总共有二十九名学生,只有寥寥几个人是住在镇上的。
姚良材是其中之一。
这几个人到了教室,也没有开始看书学习,而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
几人只当了半个学期的同学,共同话题不多,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江泛月身上。
他们这一个多月都没见过江泛月,翻来覆去聊的,都是江泛月过去的事情。
什么写奇怪的故事,用诡异的眼神看人,整天佝偻着背,为了一两毛钱捡垃圾,就算别人当着她的面说她闲话,她也不知道去反抗……
说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人撞了撞姚良材的胳膊:“哎哎哎,你怎么一直没说话啊?”
“就是,以前我们讨论这个话题,最积极的就是你了。”
“你和江泛月以前是一个村子的,这段时间你有见过她吗?”
他们不提江泛月还好,一提到江泛月,姚良材就想起了他被江泛月摁在地上暴揍的画面。
他吓得打了个寒战,摇头道:“你们就不能换个话题聊聊吗?不然来聊聊学习。对了,数学老师上学期教到哪里了?”
几个同伴:“???”
一个语文和数学加起来十几分,连老师教到哪里都不知道的人,居然突然说要来聊学习。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姚良材不管他们怎么想,低头看了看一片空白的数学课本,默默合上,趴下睡觉。
不多时,其他住在乡下的孩子也陆陆续续到了教室。
教室越发热闹。
直到——
像是看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般,距离教师前门最近的那几个同学张大嘴巴,目光痴愣地盯着来人。
离门较远的学生以为是老师过来了,装模作样翻开课本,过了好几秒才悄悄抬眼,然后也面露震惊之色。
就连半个月前与江泛月见过一面的姚良材都愣住了。
此时此刻,班上所有同学心里的念头都是:这人是谁?江泛月?真的吗?
不能怪他们反应夸张,实在是这前前后后的差距有点大。
以前的江泛月,是班上家境最差的孩子。
这种原生家庭贫穷所带来的影响,除了体现在她的吃穿用度上,还体现在她的行为举止上。
唯唯诺诺,目光闪躲,永远挺不直腰脊,就连说话都比旁人少了三分底气。
可现在的她,眉间少了怯懦,腰杆挺得笔直,脚步也变得轻快。
仿佛被贫穷束缚者终于卸去了身上的枷锁,又像是蒙尘的珠宝,终于抖落满身灰尘,显露出自己的锋芒与光泽。
同桌撞了撞姚良材的胳膊,压低声音:“江泛月家是不是发财了?”
比起男生,女生更关注江泛月的衣着:“她穿的衣服好漂亮啊,肯定很贵吧。”
江泛月穿过桌椅间的过道,来到自己的位置,用纸巾擦干净桌椅,这才脱下书包塞进抽屉,从包里取出课本和笔纸。
议论声传入她的耳朵,她没有给周围人一个眼神,只是默默预习课本内容。
很快,早读铃声响起,语文老师徐康泰从前门走了进来。
村镇中学的孩子,穿衣风格都比较质朴,衣服颜色多是耐脏的暗色,江泛月这身米白色棉衣在灰扑扑的教室里格外显眼。
徐康泰定睛看了好一会儿,险些没认出来这是谁。
他把教室逛了一圈,就走到了办公室。
此时,初一一班的数学老师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报纸,瞧见徐康泰走进来,笑着跟徐康泰打了声招呼。
徐康泰问:“是《常晋周报》送来了?”
他们学校按年订了《常晋周报》,今天正好是新一期《常晋周报》出来的日子。
对方道:“对,我分你一半,你要不要?”
徐康泰点头,接过报纸,拧开保温杯盖:“这两个月都没看报纸了。”
徐康泰看报纸,主要是先扫新闻标题,感兴趣就多看几眼,不感兴趣就直接跳过去。
看完第一面报纸,徐康泰翻到第二面。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大的黑字标题——《大树爷爷在冬天离开了》。
徐康泰对这个标题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直接跳过往下看。
“对了,老徐。”数学老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报纸第二面有篇文章,作者名字是江泛月。一班不也有个女同学叫江泛月吗,这名字感觉不是很常见啊,你是她的语文老师,你看看有没有可能是她写的,还是说撞名了。”
徐康泰愣了愣,下意识道:“这不可能吧。”
他这些年往《常晋周报》投过好几次稿子,每一次都是自信满满,每一次都被对方退稿,可见想要上这份报纸有多困难。
一个初一学生写出来的东西再好,还能比他这个做语文老师的要好?
阅历和学历都摆在那里呢。
而且他记得江泛月的语文成绩不突出,作文从来没有被选为范文。
“不好说,感觉那篇文章的作者,年纪应该不会很大。”
第113章 妈妈我捡垃圾养你啊15
数学老师就是随口一说, 见徐康泰这个语文老师都没放在心上,她也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徐康泰继续往下翻看报纸,不时喝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
数学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上课了, 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徐康泰把所有感兴趣的新闻报道都扫了一遍, 刚把报纸放下,耳边再次回响起数学老师说过的话。
反正还有时间,不然去看看那篇什么《大树爷爷》?
万一是数学老师记错作者名字了呢。
犹豫了一会儿,徐康泰重新拿起报纸,在亲情栏目找到了《大树爷爷》。
作者署名一字不错, 就是“江泛月”。
徐康泰往下看了几行,眉毛紧蹙在一起。
这种动物啊森林啊的幼稚文风,他好像确实在学生的周记上见过。但那个学生是不是江泛月,他毫无印象,他批改作业从来对事不对人。
徐康泰压着性子,一目十行, 匆匆扫完整篇文章。
他不明白, 这种幼稚的文风,是怎么被选中的, 难道审稿的编辑就喜欢这种风格?
文章最底下恰好有主编点评,徐康泰一个字一个字进行阅读。
【作者用这篇文章, 用大树爷爷说的每一句话, 消融了读者对于失去亲人的恐惧,呈现除了孩子对于死亡的理解。】
就这样?
徐康泰想了想, 懂了。
这篇文章的文风幼稚, 文笔质朴, 但优点在于它的中心思想是讲死亡的。
他教了二十几年语文,怎么忘记了, 一篇作文只要主旨不偏,成绩都不会低到哪里去。
看来以前他投稿的时候,选题都不够特别。
***
开学第一天,班上同学的心都没有收回来,老师也没有带大家学习新的知识,而是在温习上个学期的内容。
到了中午,江泛月握着饭盒去食堂打饭。
她一离开,教室就彻底炸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你们有没有人敢去跟江泛月打听一下?”
“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以前就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现在突然跑去问她怎么改变那么大,是不是家里有钱了,她会回答我吗?”
“……你这么一说,我们班上的人,好像都没跟她说过话吧。”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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