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旧画册
舒窈盯着桌上的几张轻飘飘的银票,脸色有些难堪,额娘已经把家中的事全告诉了自己,若是把自己的嫁妆发卖一些还是能还上的。
赫舍里夫人劝过舒窈,毕竟荣贝勒府如今是她管事,想从府里拿些银子十分方便,赫舍里夫人想让舒窈想拿些银子救急,等缓两年再还上。
舒窈自然是不愿意的,别看整个府上都是她管着的,但是胤祚的私库钥匙和账本银子都是玳瑁管着的,一旦拿钱胤祚就会知道。
“贝勒爷,我…额娘原本要我从府上拿钱,我拒绝了,想着原本是赫舍里家的事,没必要让贝勒爷去承担。”舒窈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全盘托出。
胤祚眉眼间的雾霾渐渐散去,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将银票塞进她手中,“本来就是因为我,岳父他们才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再者,夫妻本为一体,没必要分什么你我。”
舒窈感动极了,转头就把钱交给了赫舍里夫人,并反复叮嘱赫舍里夫人,一定要让阿玛把钱还了。
至于赫舍里常海有没有同意,舒窈便不得知。
翌日,胤祚一早去工部点了个卯,又去了离得不远的户部,户部的正厅里摆了一张红木桌子,胤禛坐在书桌后,正在清点那厚厚的一沓账本。
“四哥!”胤祚搬了张太师椅坐下,“这么多的账本?不会京中的官宦人家都借过吧?”
胤禛闻言递给他其中一本,“你自己瞧瞧。”
胤祚随意翻了一下,看清里面的名字和数量,他瞪圆了眼睛,这一本里都是皇室宗族借的钱,光他几个兄弟就借了十几万。
“大哥他们借也就算了,老九老十他们还未开府,怎么也借了不少?”
胤禛解释道:“听说老九做生意缺一笔钱,两个就跑来户部借钱,当时是胤禩给他们弄的。”
胤祚这下明白了,那段时间二哥和老八闹得最凶,这时候老九老十有事找他帮忙,他肯定会帮。
“要是他们不还,估计其他人也不会还了。”胤祚微微皱眉。
“等等吧!”
胤禛核对完了账本,让苏培盛上了壶热茶和糕点,兄弟俩边等边喝茶,一晃时间就到了午膳。
一早上甚至没有来一个人,就连户部里的人都宁愿绕过正厅,从侧门离开,他们这里瞬间变成了令人生畏的地方。
茶水早就见了底,盘子里的糕点也所剩不多,正厅里冷冷清清的,苏培盛正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
胤祚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转头对胤禛说:“四哥,我们出去吃饭,下午再继续。”
胤禛微微颔首,起身跟着胤祚离开了,直到走到门口,打盹的苏培盛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两刻钟后,胤祚兄弟俩进了泰丰楼,还是去他们常用的雅间,叫了一桌子菜,兄弟俩谁也没说话,埋头干起了饭。
胤祚连吃了两碗饭才搁下筷子,慵懒的靠着椅背,心里却盘算着下午该怎么办,毕竟等了一早上,却没有一个人来还钱。
“四哥,下午还继续在户部等着吗?”
胤禛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先去大哥家,今天下午把几个兄弟家都走一遍。”
出宫开府的只有六人,除了胤祚和胤禛兄弟俩,其他人都借了不少,胤祚都不确定他们会不会还钱。
出了泰丰楼,兄弟二人直奔直贝勒府。
胤禔这会正在庭院里给几个孩子舞剑,六个孩子排成一行,站在廊下,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舞的虎虎生威的胤禔。
小厮领着胤禛二人进了院子,跟胤禔身边的太监禀报了一声,才躬身退下。
胤祚远远喊了声‘大哥’,没能引来胤禔的注意,倒是把几个小孩吸引了过来,几个大孩子矜持些,乖巧地叫了声四叔六叔。
两个最小的兄妹一人抱着胤祚的一条腿,露出甜甜的笑,“六叔,去玩!”
胤祚笑呵呵的哄他们,“六叔还有事,下次带你们玩。”
“好你们两个,一来就要拐我儿子女儿跑,”胤禔提着剑到了几人身边,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裳。
“大哥我们来找你…”
“还钱是吧?”胤禔打断了他的话,“也就几万两不算多,但是依咱们现在的关系我是不可能第一个还钱的,再等两天。”
胤禔向来不在乎银钱之物,但是胤禛是太子党,他和太子现在对外还是敌对的状态,不可能是第一个还钱的。
“你们在这坐会再回去。”
胤禔的话堵死了他们的所有路,胤祚忘了还有这一茬,第一家就出师不利,这个结果让他颇为垂头丧气。
半个时辰后,二人毫无收获的离开了直贝勒府,接着去了其他兄弟府上。
胤祚和胤禛整个下午就在几家来回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几人对于还钱这事倒不排斥,却都不愿意做第一个还钱的人。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第一个还钱的人肯定会被其他人记恨上,即便是几个贝勒都不愿意得罪这么多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追缴国库欠银的第一天悄无声息的结束了,没有任何收获的胤禛兄弟俩成了京城的笑话,毕竟就连他们的亲兄弟都不愿意支持他们。
胤祚晚上直接宿在了禛贝勒府里,兄弟俩彻夜长谈,为了追缴国库欠银的事,一整夜几乎都没怎么睡。
第二日一早,兄弟俩便带着人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茶楼,及各大消费高的店铺,各家店铺门口贴上欠款人的名单,还派了小厮在门口宣读。
半个京城的人都被吸引了过去,皇室和高官之间的互撕,这是不要钱就能看的?
京城最大的酒楼泰丰楼里,胤祚正撑着下巴坐在大门口,一旁的掌柜和伙计则是一脸无奈,偏偏这位爷又没明目张胆的把客人都赶走。
有眼色的在瞧见堵在大门口的胤祚就识趣的离开了,而没眼色,比如现在站在门口这位打扮的像是花孔雀一样的年轻男子。
“荣贝勒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些,寻常吃饭也不许吗?”花孔雀微仰着下巴,丝毫不把胤祚放在眼里。
胤祚来了精神,虽然他不认识眼前的人,但他身边的何柱认识。
何柱从抄录的账本上找到花孔雀家,“康亲王家从国库借了七万五千两白银。”
随着何柱话音一落,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叹,来这吃饭的除了官宦人家,大多数都是做生意的,或者是京城小康家庭。
他们交的税可不少,没想到都把钱喂给了这样的人,要说不气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却没法反抗,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人家还是康亲王家的。
“你就是康亲王?”胤祚上下打量着他。
话刚说出来才记起,朝上那位康亲王他见过,和他是同辈的,平日里见了还要叫人家一声堂兄。
“这位是康亲王世子。”何柱在一旁提醒。
胤祚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他十分惊讶道:“原来是大侄子啊!乖,叫声叔叔,你把钱还了,今天这顿我请你。”
花孔雀…不是,康亲王世子一张俊脸被气的一阵青一阵白,偏偏还不能把眼前这人怎么样。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世家子弟脸色都有些微妙,这些人都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又搭上了康亲王世子这条线,家里几乎都不怎么管他们,向来在京中肆无忌惮,没想到今天碰到了硬茬。
“京中传言看来是真的。”
“什么传言?”
“太子要整治那些不站队的人。”
身后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离他们最近的康亲王世子依旧听的一清二楚。
康亲王世子才反应过来,他阿玛是有意支持直贝勒,一大部分原因是同为武将,他阿玛跟直贝勒要比和太子关系好。
康亲王世子好似找到了主心骨,面露不屑道:“据我所知,荣贝勒的外祖家岳家,欠的钱加起来可比我家多,怎么也不见他们去还,莫非荣贝勒有意包庇他们?”
“谁说他们没还,难不成谁还了钱还得敲锣打鼓到你家去通知。”胤祚咧嘴笑道。
康亲王世子被胤祚的话噎住,这要是还了京中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说…
“世子爷,我阿玛是户部的,没听见他说有人还欠款的事。”康亲王身后的狗腿子提醒道。
康亲王不知道该信谁的话了,他又没那个胆子去户部查账,而且主事的两个都是贝勒,又是他惹不起的人。
“走,去康亲王府,让我那位好堂兄瞧瞧,他家儿子有钱来挥霍,自己却哭穷不还钱。”
胤祚说完就起身,越过康亲王世子身边时,却被康亲王世子一把拦住,青年的眼里冒着怒火,努力压制着攥紧的拳头。
“想打人?”胤祚弯了弯眼角,嘴里却吐出十分欠揍的话,“你要是敢打我,可不是光还钱那么简单了。”
一个时辰后,脸色铁青的康亲王从户部出来,身后是笑脸相送的胤祚,康亲王心里憋着气,却又不敢跟胤祚发作,余光瞥到蹲守在户部门口的儿子。
“混账东西,还不滚回家去,今年…不连着明年你的月银都没了,也别想跟账房去银子。”康亲王边踹边骂。
康亲王世子生生挨着自己阿玛的打,心里后悔极了,早知道他看见胤祚的时候就应该离开,而不应该听了那些混账的话,直接跟人杠上。
“多谢堂兄支持,何柱,把东西拿上来。”胤祚笑眯眯道。
片刻后,何柱拿来一个红色的锦旗,锦旗用的是十分普通的料子,上面是绣娘绣的四个大字。
还款大户。
康亲王看见旗子的一瞬间,脸更黑了,都顾不上疼得满地打滚的儿子,气得拂袖而去。
有了康亲王打头,陆续也有了些人家来还钱,只是对比国库借出去的钱仅仅是毛毛雨罢了。
截止翌日中午,还钱总共只有十几家,还都是他们自己人。
“四哥,瞧瞧这些怎么样?”胤祚指着地上的牌匾道。
胤禛沉默了一会,第一次为那些人生出了些怜悯的心思,胤祚这举动是把他们的脸皮踩在地上反复摩擦。
一刻钟后,声势浩大的队伍从户部门口出发,牌匾用马车拉着,前面是敲锣打鼓的队伍,胤祚骑着大马走在最前面,身边则是不放心的胤禛。
队伍穿过京城主街,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围观,甚至有些跟在队伍后面的人。
队伍拐进东大街,像是提前收到消息似的,各家各户紧闭大门,就连角门都没留一条缝隙,只有零散几家还了钱的站在门口看热闹。
队伍停在了其中一户人家大门口,队伍里的人抬着牌匾到了宅子大门口,拿着锤子开始敲敲打打。
其中一人敲响了大门,高声道:“荣贝勒赏赐富察家牌匾一块,上书老赖之家,欠银七万三千两。”
紧闭的大门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穿着官服的马斯喀满脸堆笑的出现在胤祚眼前,装作十分无辜道:“贝勒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想还钱我也不催你,但是我赏赐的牌匾,什么时候还钱什么时候取下来,否则就是抗旨。”胤祚微微扬了扬下巴,目光却十分坚定。
以胤祚的受宠程度,他只要不做出十分过分的事,即便是康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马斯喀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无异于是打他们富察家的脸,不就是七万两,他家咬咬牙还是能换上的。
“别挂别挂。”马斯喀拦住要挂牌匾的人,然后小跑到胤祚身边,仰头看向他,“贝勒爷,下官这几日一直在凑钱,本来说着一会就把钱送去,您瞧我这不是刚回来嘛。”
胤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暂且相信了他的话,然后让人把牌匾带了回来,又指了个人跟着马斯喀去户部还钱。
队伍继续前进,坐在马背上的胤祚难得露出一个笑容,跟旁边的胤禛开始叽叽喳喳的聊天。
“四哥,你瞧这些人的德行,不是还不起钱,就是借的久了总觉得那些钱已经是自己的了,从来都没打算还。”
胤禛微微颔首,“昨日刚收到黄河决堤,数十万人受灾的折子,这笔钱能及时收回来,能救不少人的性命。”
今年南方的雨水太多,再加上黄河堤坝偷工减料,没多久就被冲出了一道口子,当地官员的不作为,才导致这次灾害更加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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