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既见公子
但看归看,真正身临其境总归是不一样的,甘琼英摩拳擦掌,十分期待这几个人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但也有个前提,甘琼英要避免在这场盛宴中闹出笑话,不会被惠安大长公主彻底嫌弃才行。
她得破局。
可是从哪里开始呢?
甘琼英将目光转向左边,笑意盈盈地盯着温雪玲。
当然是从女主角这里开始破啦。
甘琼英的眼神堪称瘆人,把温雪玲看得脊背发凉,她转头瞪了她一眼,故意去和她另一侧的人交谈,再也没回过头。
场上座无虚席,所有人都提前落座,乐师们在检查手中的乐器,生怕会出半点差错,助兴的侍婢们正在交流,小幅度重复着跳舞动作。
甘琼英此刻就想逗小白花,她看着温雪玲不理自己,偏要发出笑声吸引注意,看到温雪玲明显绷直的脊背和侧脸,她笑得更大声。
活像个臭流氓。
入口处突然涌现很多人,惠安大长公主被侍婢们扶着缓缓走来,待她平稳落座后,身边的无眉姑姑向台下的人点头示意。
作为寿星的长子,大长公主官拜吏部侍郎的长子屈迟,拉弓射出火箭,箭矢挟着流火升空,挟着灼灼烈烈之势,击中烟火的引信,霎时间天空绽放无数焰火。
众人全部起身,对着惠安大长公主异口同声庆贺,“祝惠安大长公主,福寿延年,松鹤常青。”
火树银花之下,众人重新落座,婢女们鱼贯而入端来珍馐美馔,丝竹管乐也恰好响起,宴席正式开始。
惠安大长公主的长子屈迟携妻女一同上台,带来的贺礼竟然需要几个壮丁合力才能抬起。
那是一整段松木,请巧匠雕刻成了松树,几人合力抬上台,落地时都掀起了一层灰尘,可见这其重量。
大长公主的次子屈离在礼部任职,他从各处历尽千辛万苦集成了一套字画,让惠安大长公主着实感到惊喜。
众人对这两样贺礼均是赞不绝口,场面热闹和谐。
随后一位少女上台,估摸着有个十三四岁,看得出来她深得惠安大长公主疼爱,自她上台,惠安大长公主就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甘琼英对这个小女孩是有印象的,她是惠安大长公主次子屈离的小女儿,已经快要及笄,此次寿宴风光大办遍邀众人,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方便给她择婿。
不过看来看去,还是那位户部侍郎之子最得惠安大长公主的心。
送贺礼的人太多,无法一一上台展示,侍从声音洪亮,念着众人带来的贺礼。
“摄政王,南海珊瑚一件,翡翠手镯一对。”
“康广王,白玉观音像一个、白玉壶一个。”
“端容公主,手抄经书一本……”
甘琼英公主还在感叹这些公子贵女的贵重贺礼,身边的温雪玲却故意发出了一声嗤笑。
她侧头看过去,正看见温雪玲满眼鄙夷,显然对她送的贺礼嗤之以鼻。
甘琼英心里暗暗嘀咕,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温雪玲之前还在猜测端容公主会送什么大礼,没想到就只是一本经书,她想看寿星本人的反应,刚要开口讽刺端容公主,却看见了惠安大长公主红了眼眶。
每件贺礼惠安大长公主都是点头说好,看了两眼便过了,唯独端容公主送的那一份,在手中迟迟未放下。
抄书的那位居士乃是她多年前手帕交,早年间丧夫丧子不肯再嫁,落发出家,自称了尘居士,云游四方,自此杳无音讯。
惠安大长公主这么多年都在寻她,只是她苦于她居无定处,她还以为,这一生也不会再有她的消息了。
惠安大长公主不知道甘琼英是如何寻到了了尘居士,但这一份寿礼,加上先前在她院中生生站到昏厥的事情……她知道这个孩子,是真的知错了,也用心了。
如今得知昔年故人身体安康,还惦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己,她怎能不感动?
惠安大长公主快速眨着眼睛,抬手遮挡迅速整理,随后对着持住身边的无眉低声耳语。
然后在温雪玲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端容就被无眉请到了大长公主身边去坐了。
临走前,甘琼英还对着温雪玲抛了个骚气的媚眼。
“荆西王之女温雪玲,黄金方尊一对、黄金簪子十二支。”侍从念完贺礼,合上名单。
温雪玲被甘琼英气到,但是却不能耽搁了正事。
她故意买通侍从,将名字留到最后,就是为了有机会和惠安长公主搭上话,她为了今天已经苦练数日,就是为了能在今日献上一舞。
惠安大长公主向来会成人之美,自然会成全她的心愿,便一脸祥和地应允。
温雪玲得到应允后,立刻施了大礼连连叩谢。
几个伴舞迅速围成一圈,展开衣袖遮挡,片刻后温雪玲蹲在了一舞伴的正中间,正如承待绽放的娇嫩花蕊。
来了,剧情还是来了。
甘琼英喝着酒,搜寻着场中众人,果不其然,看到了人群之中被扇肿了脸的琉璃,琉璃很显然做好了随时为主子哭诉的准备,一张脸鼓鼓的,但是眼神很坚定。
就像剧情里一样。
好似一切都被套上了宿命的魔咒,避无可避。
哪怕甘琼英前面已经打乱了剧情,一切还是兜兜转转地绕回来。
但甘琼英不认命。
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比那更糟糕的事儿吗?
她七月十五给自己烧纸,她真鬼都不怕,怕这些假鬼?
于是她浅浅微笑,她手指点着桌面,一直等待时机。
等到奏乐的人都准备就绪,温雪玲也已经摆好姿势,甘琼英突然起身,带动面前的桌子“哐当”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后她满脸震惊开口:“咦,雪娥郡主不是乘车赶来寿宴之时,翻到山沟里把腿摔瘸了吗?”
“你瘸成那样,还跳舞啊?”
第59章 她是钮祜禄端容。
甘琼英话音刚落,场上陷入一片死寂。
刚刚响起的乐声戛然而止,乐人们纷纷垂头检查琴弦,刚刚端容公主的一嗓子太突然,几人险些将琴弦拨断。
男席中的骊骅满眼震惊,手指蜷起心也高高提起,他生怕甘琼英惹出什么事端,但看惠安大长公主面色如常,他又稍稍安下心来。
钟离正真也看向了甘琼英,他不知道端容公主这又是闹哪一出,不过他只以为甘琼英又是如往常一样,在伺机找温雪玲的茬,倒了一杯酒,作壁上观。
场上的目光先是全部聚集在甘琼英一人身上,随后又都看向了温雪玲。
温雪玲僵在原地,脸到脖子一片血红灼热。
几经平复温雪玲挪着僵硬的双腿,艰难迈出步子,走出舞伴们的包围,到空地后立刻跪下施礼。
“大长公主,雪娥的腿无碍。”
温雪玲声音颤抖,语速却飞快:“此舞名为麻姑献寿,是雪娥专程为大长公主寿宴排练,只盼大长公主福寿绵长,身体康健。”
她抬起头等待着应允,对着惠安大长公主又施了次礼。
甘琼英怎么可能轻易让她如愿?没等大长公主开口,迅速接话!
她嘴角扬起,朝着温雪玲道:“雪娥郡主实在是有心了。”
她笑得温和,宛若一个知心大姐姐:“但是带伤起舞,恐留下后患啊,姨母向来宽慈,对小辈疼爱非常,你心思到了就好,你还是休息吧。”
待着吧你!
甘琼英就坐在惠安大长公主身侧,身子倾向惠安大长公主,神情饱含对长辈的钦慕,撒娇一样道:“姨母,雪娥郡主摔伤了,端容想给她求个恩典,等日后腿伤好了再舞嘛。”
惠安大长公主本来也不想看什么跳舞。
她还以为端容突然说话,又要犯糊涂,她早知道端容针对雪娥郡主多次,却没想到她今天竟是为其求情。
家长们看自己家的孩子,总是带着厚度堪比防弹玻璃的滤镜。
惠安大长公主想到端容白日的致歉决心,还有此时为雪娥的伤势考虑,出言劝阻,只当她是彻底懂事了。
面上都带上了一些笑意,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自然顺着甘琼英的话点了点头,说道:“雪娥郡主的心意本宫心领了,既然腿上有伤,便先养好伤才是正事。”
温雪玲却实在不甘心,她真的为今天一舞准备了好久。
这支舞也学了好多年了!
甘琼英其实挺能理解她的,因为这一段剧情,堪称这本书的史诗级剧情。
温雪玲会在今天一舞动天下,还让她五个野男人同时动了心。
因此甘琼英绝不可能让她跳的。
跳不了舞看她怎么还一舞动天下!
她最好是自己退场,她如果不退场,甘琼英等会儿把外袍一脱,就直接上去给她来上一支《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恰恰恰!
让这群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史诗级搅屎棍。
反正她的人设就是发疯,就当彩衣娱亲了。
温雪玲心中含恨,穿着舞衣站在那里却不肯后退。
不着痕迹将手背到身后,朝着人群当中勾了勾手指。
人群中一个婢女,突然拨开了维持秩序的侍从,以猝不及防之势,从乐师们中间迅速穿过,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温雪玲的身旁。
“奴婢琉璃参见惠安大长公主,祝大长公主千岁无极,寿年康永!”
众人俱是一惊,甘琼英看清了琉璃,眼皮子突突直跳。
剧情已经崩成这样了,这都能硬杀出来?
一个婢女突然闯了寿宴,无眉上前一步,正要让人把人拉走,那个自称琉璃的婢女抬起头来,一张脸肿胀青紫,两腮看上去胀得只剩下一层一戳就破的皮。
甘琼英看得直替她疼,这满月是吃什么长大的,手劲儿这么大?
“奴婢罪该万死,但是奴婢身为奴婢,自然应该为主子肝脑涂地。”琉璃的脸蛋都肿成这样了,看不出人形了,竟然嘴皮子还挺利索,一点没耽误告状。
“奴婢实在是看不过自家主子,被端容公主欺负至此!却因为端容公主跋扈嚣张,而几度求告无门!”
“奴婢听闻惠安大长公主德高望重,心有明镜,还请大长公主看在我家郡主离家远赴皇城,身边无亲眷庇护的孤苦份上,为郡主做主啊!”
这奴婢还挺会说的。
甘琼英坐在位子上,撑着手臂看着她,不得不说原剧情端容栽在这个琉璃身上,是有点原因的。
怪不得之前温雪玲低头服软,也要保这小丫头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