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阳墨心
林随安迅速用收起?夜明珠,退回石穴,后背贴着石壁站好,尽力放轻呼吸。
密道口隐隐透出光来,微微晃动着,是?火折子的?光,紧接着,一道人?影在火光中渐渐拉长,是?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身形颀长,宽肩窄腰,下半张脸覆着蒙面巾,眼睛在火光中闪动着诡异的?光,好像一双猫儿眼。
林随安大喜:本以为今夜毫无所获,想不到?居然瞎猫撞到?了死?耗子,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说时?迟那时?快,千净出鞘,刀光在火光中灿然乍现,犹如?来自地狱的?闪电撕裂了黑暗,朝着黑衣人?的?脑袋劈头盖脸压了过去。
黑衣人?口中倒吸凉气,足尖一点,飞身跃起?,双脚在石壁上连踏数步,滴溜溜一个转身,竟然毫发无损避开了千净的?攻击。唯有脸上的?蒙面巾受不住千净的?刀压,啪一声碎了,露出了靳若的?脸。
“师父你这是?作甚?差点砍死?我啊。”他叫道。
林随安一怔,慢慢眯眼,“宫廷玉液酒!”
靳若无辜:“啊?”
果然,又是?这家伙!
林随安挑眉,“这么久没见,怎么还?在用靳若的?脸,莫不是?穷得买不起?做面具的?猪皮了?”
靳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笑了,“啊——原来那酒是?暗号啊,失策了。”
林随安单手挽了个刀花,也笑了。
“我最近对刀法又有了新的?心得,想试试吗?云中月。”
*
小剧场
漆黑的?夜里,苍白的?花一棠伫立在窗边,遥遥望着的?夜空和诚山的?交接处,苍白的?脸上满是?忧愁。
伊塔若有所思:“四郎,像个石头。”
木夏:“哈?”
“等好久好久,风吹日晒的?石头。”
“望妻石?”
“四郎等的?是?猪人?,所以,是?,望猪石。“
“噗——”
第134章
“别别别!”云中月倒退数步, 连连摆手道,“咱们都这么?熟了,喊打喊杀的多伤感情。”
“云兄此言差矣, 我连你的脸都没见过,怎么?能算熟呢?”林随安笑着一转手腕, 猝然前冲, 千净刀光化作十几道极细极绿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攻向了云中月。
这是群体攻击招式“迅风振秋叶”的改良版,群体攻击时,需要配合走位步法,但?当攻击目标仅为一人时,只?需要将步法走位改换成刀势,便会?产生这的炫目缭绕的效果, 对付擅长逃跑、滑不留手的云中月最是合适。
云中月面色大变,足尖狂点九宫八卦步,想以莲花步避开,岂料莲花步刚施展开, 竟是撞到了石壁,若非减速及时,定会撞个头破血流, 慌乱转了个身,背靠石壁停住。
林随安笑容更大了。
云中月最擅长的是莲花步, 莲花步最大的优势便是以极快的速度令人的眼睛产生残影错觉,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需要相当的移动距离, 距离若是不够,便不能产生足够的加速度, 残影错觉自?然无?法生成。
所以,每次云中月使用莲花步的时候,都是在较为空旷的区域,比如云水河白鹭舫的屋顶,比如街道的屋顶,比如花氏六十六宅的芙蓉桥上——
而这间暗室是天然洞穴,高度和宽度都十分有限,并不符合莲花步的施展条件,且只?有一个出入口,无?论云中月如何折腾,只?需守住密道出入口,自?然能将云中月瓮中捉鳖。
林随安现在还清楚记得,芙蓉桥上,云中月裂开面具下惊鸿一瞥的脸。
那么?好?看的脸,天天藏起来,太暴殄天物了。
林随安笑得愈发不怀好?意,好?似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屠夫,提着千净一步一步逼近云中月。
云中月后背贴着湿漉漉的石壁,好?似螃蟹横着一步一步挪动,手指在背后疯狂扒拉,但?除了几块湿乎乎的钟乳石碎渣,什么?都没找到。
云中月心中开始骂娘:万万没想到这个洞穴居然死路,地方还这么?小,唯一的退路只?有那条密道,还被林随安的千净封得严严实实。
林随安战斗力他是最清楚的,前几次能侥幸逃脱,一半因为莲花步,一半因为运气,而且他发现,每次见林随安,她的速度和力量都会?有提升,更恐怖的是,还会?习得更多更奇怪的招式,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武学天才,学无?止境”。
眼瞅着林随安越走越近,千净的刀光好?似鬼火忽明?忽暗,云中月满头冒汗,汗在人|皮|面|具下汇集,又闷又湿漉,十分难受。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纵横江湖的天下第一盗云中月此时此刻真有些怂了。
“林娘子,不若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云中月笑道。
林随安微笑摇头:“不急,待我先剥了你的脸皮再说也不迟。”
说着,猛地高擎千净,墨绿色的刀光扫过肌肤,冰冷的杀意激得云中月全身汗毛倒竖,大叫道,“我帮你们!”
千净刀光一停,林随安挑眉,“哦?”
云中月咬牙,“我可以帮你们解了诚县之局。”
林随安但?笑不语,单手转了个帅气的刀花。
“我已成功混入龙神?观内部?,可从暗处相助,待到时机成熟之时,里应外合,大事可成!”云中月破釜沉舟喊道。
林随安冷笑,“我不信你。”
虽然林随安口气不太好?,但?云中月的第六感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杀意弱了几分,能在江湖上混这么?久,云中月对自?己的第六感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他觉得,林随安好?像有点兴趣了。
“诚县除了龙神?观,还有贤德庄和四面庄两方势力,你们才来了几日,想必还未查到吧?”
贤德庄?四面堂?什么?玩意儿?
林随安心中微凛,表面不动声色,“既然你这么?有诚意,不若送我们两瓶符水尝尝鲜如何?”
云中月嘴角抽搐了一下,若是符水这么?容易就能得到,他又何必辛辛苦苦潜伏在龙神?观两个多月,可这话是断断不能说的,好?歹他也顶了个天下第一盗的名头,这么?长时间连一瓶小小的符水都偷不出来,传到江湖上,他的脸往哪摆?
云中月:“符水不在龙神?观。”
林随安:“今日的符水是从源济堂取出的。”
“源济堂里有密道,通向符水密室。”
“你说这里吗?”
云中月目光转了一圈,摇头,“我原本也以为是此处,但?如今看来,此间密室已经?废弃。应该另有别处。”
说到这儿,林随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她从源济堂进来时,靳若还守在门?外,云中月若是也从源济堂进入密道,那靳若岂不是——
林随安眸光骤厉:“你将靳若如何了?!”
云中月一个激灵,“我从济源堂屋顶的破损处钻进来的,没敢打扰你徒弟。”
林随安眯眼,云中月擦了擦脖颈上的汗,“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骗你对我没好?处。”
云中月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擦汗,这是他之前没有过的动作——他的脸上明?明?没有汗,汗都在脖子上——在林随安的印象里,之前无?论多么?激烈的打斗,云中月的脸和脖子上似乎都没有出过汗,也就是说,他之前的脸和脖子都是人|皮|面|具,没有汗腺,而今天——
林随安想到了一个啼笑皆非的可能性。
“莫非你今天化妆忘了化脖子,脱妆了?”
云中月僵住了;这小娘子的眼睛也太毒了吧!
他今天的确是临时起意出来探查,随便选了张靳若的面具戴上,想着很快就能回去?,便偷了个懒,底层肌肤只?是草草处理,面具贴的不甚结实,脖子也没做,却?忘了青州气候潮湿闷热,出汗甚多,此时被汗水一泡,汗水顺着人|皮|面|具的缝隙滑落,说明?人|皮|面|具贴合的部?分已经?有了脱落的先兆。
林随安噗一下笑出了声,她是第一次见云中月如此模样,即便隔着人|皮|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的窘迫。
她突然觉得,这般的云中月可爱了不少。
“你帮我们,想要什么?交换条件?”林随安收刀回鞘问道。
云中月沉默片刻,“若是有一日,你见到了我真正的脸,请你替我保密。”
林随安瞪大了眼睛。
云中月又抹了把汗,“应该还有一条密道,能通向其它放置符水的密室?但?济源堂里只?有一处机关,也只?有这一条密道,密道只?能通向这间石穴——莫非忽略了什么?地方——”
林随安脑中“叮”一声,“视线盲点就是密道!”
云中月一怔,豁然明?白过来,“人入密道之后,注意力都集中在密道终点的密室,却?甚少关注密道本身,若是在密道中设机关,便能躲过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二人一拍即合,又回到密道之内,边走边检查密道两侧的墙壁,云中月举着火折子,林随安掏出了夜明?珠。
云中月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是三百金一颗的北州夜明?珠?!你用来照明??!”
林随安:“夜明?珠在花氏就是用来照明?的。”
“……”
云中月决定了,待事儿了了,他定要好?好?拜访一次花氏大宅,定能偷个盆盈钵满。
跟花一棠待得久了,林随安发现她对某些人的花花肠子都出现预警机制了,云中月眼珠子荧荧发绿,她就猜到某个贼偷又惦记上了不该惦记的东西。
这种?时候,还是要敲打敲打他的。
林随安:“之前,扮成各种?贵妇去?花氏珍宝行换偷首饰的就是你吧?”
云中月哼了一声。
“听说后来花氏旗下的珍宝行重新规范了试戴首饰的规矩,便再没丢过首饰。”
“……”
“听说花氏还将这防贼的法子无?偿抄送给了非花氏的珍宝行。”
“……”
云中月两只?大眼珠幽愤地瞪过来,“林娘子,骂人不揭短。”
林随安笑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花一桓比花一棠可难缠多了。”
“……”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小娘子说话越来越像花四郎,气死个人。云中月心道。
密道的墙壁摸过去?全是灰,手感很不好?,林随安摸着摸着,突然摸到了一处较为光滑的表面,有些冰凉,是铁制的,眸光一闪,“云中月,这儿!”
云中月用袖子将上面的浮土擦去?,林随安举着夜明?珠协助照亮,发现是一块圆形的铁疙瘩——像是某种?圆形的铁器或者铁板,边缘嵌入石壁,颜色几乎和周围的石壁融为一体,若不是手摸,很难发现。
云中月的手指异常灵活,仿佛弹琵琶似的在铁器周边几个位置敲了几下,万分神?奇的,铁器咔哒一声,露出了一个细小的锁眼,竟是一个造型怪异的暗锁。
云中月口中啧啧有声,从发髻里抽出一根细细的黑簪子,手指一搓,簪子变成了两根,都极细极薄,分别用两只?手捏着,同时插|入锁眼中,一点一点拨拉着。
暗道里异常安静,云中月屏着呼吸,手下的动作以毫米为单位变换,林随安将呼吸放得极低极轻,锁眼里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咔哒声,听起来像是许多齿轮咬合滚动,暗锁背后应该藏着十分复杂的机关,哒哒哒,咔咔咔,哒哒——云中月双手的簪子同时按下,暗锁里发出怪异的脆响,整块暗锁凹进墙壁,云中月飞快将簪子插回发髻,瞥了林随安一眼,林随安心领神?会?,后撤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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