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映在月光里
谭昭昭笑?笑?,敷衍了句。张九龄看了她一眼,陪着小?胖墩一起慢慢进了屋。
屋子?里点了熏笼,香暖扑鼻。灯盏点了起来?,将四下照得透亮。
谭昭昭进屋去更洗之后出来?,张九龄与小?胖墩也换了身衣衫,坐在正?屋里一起玩耍。
眉豆他们?在忙着进进出出收拾行囊,谭昭昭进去安排了几句,见一切妥当,来?到正?屋,道:“天色不早了,走吧。”
张九龄道:“去何处?”
谭昭昭诧异地道:“去正?院陪阿家一起用饭啊。”
张九龄拉着她坐下来?,道:“我差千山去跟阿娘说过?了,小?胖墩他怕生?,晚上会哭,今晚就先不去陪阿娘用饭了,待白日安生?一些再去。”
谭昭昭松了口气,累得很,不去正?好。不过?,她眉毛扬起来?,抿嘴偷笑?。
张大郎用了还不够,将张小?郎也推了出去。
孺子?可教也!
张九龄斜了她一眼,闲闲道:“谭氏九娘,你?可要记得报答我。”
谭氏九娘将小?谭谭拖过?来?,抱在怀里取暖,笑?道:“这是张小?郎的功劳,张大郎已经成了过?去,张小?郎如今才是香饽饽。”
张九龄看着他们?母子?依偎在一起,灯火昏昏,宁静美好,是他以前盼了无数次的场景,暖意上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晚饭后哄睡小?胖墩交给乳母,张九龄与谭昭昭躺在床榻上,他握住她的手,望着帐顶,道:“回家了,昭昭在身边,真好。”
谭昭昭问道:“明早可要去给阿家请安?”
张九龄笑?道:“小?胖墩起得早,让他去。反正?张大郎无人在意,张小?郎最为重要。你?这个谭氏九娘,得留下来?伺候我啊!”
谭昭昭哈哈笑?起来?,道:“张大郎,真有你?的!”
张九龄与她一起笑?,凑过?来?,低声道:“冬夜漫漫呢,昭昭。”
谭昭昭一个翻身滚开了,道:“我累了,身上的酸疼还没?散呢。”
张九龄手紧跟了上来?,道:“昭昭,还有哪儿酸疼,我再替你?松一松。”
谭昭昭最怕就是张九龄的松泛,他那堪称分筋错骨手,抬手阻挡,挡不住,脚踢了过?去。
张九龄无语至极,道:“我真是给你?松泛,何时要强迫于你?。”
谭昭昭道:“张大郎,我怕痒,还怕痛,你?快住手,不然我翻脸了啊!”
张九龄忙叫好,“我保管不动。要不,明朝还是请郎中来?瞧瞧吧。”
谭昭昭一口回绝了,“我歇歇就好。大郎,过?两日除服,家里可要办筵席,请吃酒?”
张九龄道:“要过?年了,就不大张旗鼓操办,待到过?年的时候一起,宴请族人亲戚就是。我是官身,不宜太过?张扬,要避讳一些。”
能得到清净,谭昭昭长长舒了口气,道:“我也这般以为,这次大郎回来?,又?出了孝期,前来?拜访的人肯定络绎不绝。要是全部拒绝,显得大郎太过?高高在上,要是不拒绝,家中得一天到晚待客。大郎可有想过?,以后要如何面对?”
张九龄道:“昭昭说得是,先前我回家守孝时,就热闹得很,收到了许多的拜帖。我借着守孝闭门?不出,人方逐渐少?了。看到他们?,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去广州府等地见官,举荐自己。韶州府偏僻,许久才会出一个贡生?,我身为韶州府人,对他们?有帮扶之责。虽不会举荐进朝廷做官,若着实才情过?人,品行端正?,我自当会替其美言几句。每日都见他们?,我也没?那么?多功夫。打算与韩刺史商议之后,与他一起召见韶州府的乡贤读书人们?。”
韩刺史与张九龄一起出面,给足了乡贤读书人的脸面,节省功夫,又?避免了举荐的人犯了差错,连累自己,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谭昭昭不由得叫好,取笑?他道:“张大郎真是愈发狡猾了。”
张九龄正?色道:“昭昭,我不喜举荐。道貌岸然的人太多,品性这些如何能一时看得清楚。我并非怕连累自己,而恐让百姓遭殃。”
谭昭昭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痛快承认了错误,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这般说。”
张九龄被蹭得热起来?,道:“昭昭,我听说身子?酸软,还有个法子?能解。”
谭昭昭不觉有异,仰起头傻乎乎问道:“什么?法......”
铺天盖地的亲吻下来?,话被堵了回去。
烛火燃尽,只剩下了点点亮光,在灯盏中摇曳。
谭昭昭动了动,怒道:“张大郎,你?说话不算话也就算了,想要压到何时?”
张九龄懒洋洋撑着起身,道:“还早呢,明日我们?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就是。”
谭昭昭懒得理会他,裹上里衣去净房洗漱完回来?,躺下就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小?胖墩天蒙蒙亮就起了身,被张九龄支使乳母送去了正?院卢氏处。
谭昭昭没?能睡到日上三竿,正?睡得香甜时,听到小?胖墩哭声震天,卢氏在不断焦急哄劝:“我的孙儿啊,快别哭了,仔细吃一肚子?的寒气。”
“大郎怎地不多歇息一阵?九娘.....她这个时辰还在歇着?!”
卢氏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尖锐起来?,谭昭昭的睡意顿消,一看身边,张九龄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
哎哟,谎言要被拆穿了!
第六十五章
谭昭昭本来想赶紧起来, 小?胖墩的哭声与卢氏的说话声已经越来越近,现在她头发披散,已经来不及, 干脆不紧不慢穿衣。
张九龄在哄小胖墩:“别哭了,阿耶带你去看?马。”
小?胖墩的哭声渐低,卢氏不悦道:“外面这般冷,如何能带出去。大郎快将他放下来, 让乳母带去喂一阵。”
张九龄道:“这里?没事?了,我会看着他。阿娘回去吧。”
卢氏声音又拔尖了:“九娘, 九娘呢?没听到小?谭谭在哭,亏她能听得下去, 哪有她这般当阿娘的!”
谭昭昭慢条斯理理着衣襟, 无动于衷。
张九龄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道:“阿娘如?何当阿娘, 九娘就?如?何当阿娘。九娘从长安回到韶州, 一路辛苦得很。快过年了,家中事?务多,到时忙得很, 九娘本早早就?要起来, 我让她多歇息一阵, 过年时家中忙,在这个时候生病麻烦, 九娘方才继续歇着。”
过了一会,卢氏的声音响起来:“那倒也?是,过年过节生病, 连郎中都不好请。乖孙孙,等你吃完奶之后?, 再到祖母的院子来玩耍。”
小?胖墩已经在咯咯笑,张九龄送卢氏出?门,脚步声渐远。
好个张大郎!
谭昭昭眉毛扬起,笑了笑,去净房更洗出?来,张九龄坐在榻上看?着小?胖墩,他?正在啃去了核的枣子。
听到谭昭昭的脚步声,抬起胖脑袋只看?了她一眼,就?美滋滋继续吃了下去。
张九龄打量着谭昭昭,道:“昭昭过来坐,饿了吧,我让灶房给你准备了杏酪。”
眼下已过了早饭时辰,离用?午饭还有一阵,用?碗杏酪,吃午饭正正好。
谭昭昭坐下来,问道:“小?胖墩在哭甚?”
张九龄道:“四郎嫌弃他?小?,不耐烦与他?玩,他?跑去追四郎,摔了一跤。昭昭放心?,已经查看?过了,他?穿得厚,连红印都没留下。”
小?胖墩要是摔得不疼,在地上滚一圈,自己就?爬了起来。他?哭得惨兮兮,估计是张四郎不搭理他?,他?感到委屈了。
谭昭昭看?着他?胖脸颊一鼓一鼓,吃得欢快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一会哭,一会笑,这脸变得还真是快。”
张九龄神色不大好,歉疚地道:“昭昭,对不住,让你没能睡个好觉。”
谭昭昭不在意挥挥手,道:“等下再午歇一会就?是。不过,大郎的谎话啊,真是张口就?来。能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张九龄凝视着她,极为认真地道:“昭昭,阿娘不笨,她肯定?不会完全相信我的话。但她会听一些,只要她不打算与我翻脸,她就?会听。”
卢氏要下这个台阶,必须接着张九龄的话。能接多久,可会积累久了爆发,谭昭昭亦说不清楚。
他?们母子间的事?情,谭昭昭当然不会插手。不过,她沉吟了下,道:“大郎,你若是觉着不孝,对阿家感到愧疚,心?里?不安,就?不要做。我没事?,真没事?。”
张九龄愣了下,温声道:“昭昭,孝道孝道,孝在前,道则该为道理,道义才是。如?今成了孝顺孝顺,孝在前,顺理应在后?。到头来,只成了顺,一味顺从,便是孝。以前我觉着没甚不对之处,长大后?,我也?模模糊糊,分辨不清。与昭昭相处日久,看?到昭昭如?何教导小?胖墩。对他?的期许,我方恍然大悟。与父母之间,子女之间,该如?何相处。”
谭昭昭对张九龄说过,她对小?胖墩没什么要求,他?长成自己愿意成为的人,平安即可。
至于其他?,谭昭昭以为,她待他?来这个世界,他?有自己的眼耳鼻舌口,有自己的心?,他?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意愿,无论如?何都不该照着父母的想法去做事?,去活。
那样跟驯化一匹马,一头驴没什么区别。
给予其自由抉择,将他?看?做独立的个体,在后?世很多父母都做不到。
张九龄却能接受她的观点,这令谭昭昭最为欣慰,将卢氏带来的些许烦闷一扫而空。
他?们有过暧昧,试探,浓情蜜意,分别,重逢的欣喜。在这之后?,要面对琐碎的家长里?短,人情世故。
共识与尊重,她以为,远比缠绵悱恻的激情来得重要。、
眉豆送了杏酪进来,谭昭昭问道:“你们都如?何,身子可好?”
平时谭昭昭善待他?们,眉豆清楚她的性格,便未曾隐瞒,道:“只有丽姬有些着凉,其余人只累了些,身子都没事?。”
丽姬是雪奴给她的三个胡姬之一,擅梵语。
谭昭昭道:“只着凉没事?,让丽姬先歇着,能吃得下就?尽量吃,吃饱了身子才好得快。”
眉豆应是退了下去,谭昭昭舀了口杏酪吃,小?胖墩闻到了香味,颠颠跑了过来。
谭昭昭抬手挡住他?,道:“去拿你的小?碗来。”
小?胖墩乖得很,扭着小?身子奔到门边喊眉豆:“碗,我的碗。”
眉豆笑着应了,拿了小?胖墩的小?木碗木匙来,他?捧在手里?奔到谭昭昭面前,咧嘴笑道:“阿娘,给我吃。”
谭昭昭舀了两匙放到他?的碗里?,小?胖墩捧着坐到一边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张九龄见他?糊了一脸,嫌弃地别开头,道:“真是能吃,早起吃过了奶,用?了一碗蛋羹,吃了枣子,竟然又饿了。”
谭昭昭笑道:“他?吃得多,动得也?多,只要醒着,片刻都没曾停。先前我在说丽姬,等到她们歇息几天,我让她们多领着小?胖墩,与他?说胡语。以前雪奴她们与小?胖墩也?经常说,他?会不少的词语,要继续学下去。四郎应过两年要启蒙了,他?可要跟着一起学习?”
张九龄沉吟了下,道:“四郎平时跟在阿娘身边,被养得娇气了些。我本想着等到他?进入学堂就?好了,看?到小?胖墩与他?一对比,方察觉四郎太过瘦弱,如?此?下去肯定?不行。学习胡语的事?情先放一放,得先让四郎养好身子才行。”
长兄如?父,张九龄底下的三个弟弟与张大娘子,就?成了他?的责任。
谭昭昭亦一样,长嫂如?母,虽说卢氏仍在,她还是准备多担待些,毕竟家族家族,掰扯不开,跑不掉。
“四郎.....还是让他?多与小?胖墩玩耍吧,他?人小?,多玩几次就?活泼了。玩得肚子饿了,不用?劝说也?吃得下去。”
谭昭昭推开小?胖墩偷偷伸过来的木匙,无奈笑道:“你看?他?,吃饭全完不用?操心?。”
张九龄也?看?得好笑,道:“好,都听昭昭的。”
谭昭昭几口吃完了碗里?的杏酪,小?胖墩看?到她的空碗,嗷嗷哼唧了两声,就?跑到一边去玩了。
张九龄见状,道:“昭昭可要再来一碗?”
谭昭昭摇头,“等下就?吃午饭了。大郎你去忙吧,我带小?胖墩去寻大娘子玩。”
张大娘子的亲事?定?在了三月份,张九龄考中进士做了官,越州府徐氏远比以前客气,派了人来亲迎。
张九龄的身份不同,此?次的亲事?定?要办得隆重些。亲事?再浩大,与嫁进夫家之后?,过得幸福与否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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