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薄情 第35章

作者:红埃中 标签: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她平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细细的风声,还有匿于深叶里秋蝉的低鸣。

  没有雨。

  前世的这个时候,应当是落雨的,她依稀记起。

  变数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一次次地回?溯,从惊惶的第一日初醒,到后来的每一日,追寻近半年间,所有可能的异变。

  但直到渗入帐纱的月光偏移出去?,帐顶的吉祥纹彻底遁进黑暗,她也没能得?出一个结果。

  曦珠恍然发现,好?似自重来,她有太多的事要去?想,去?做,以至于没有过余的时间去?想卫陵。

  只要他?还活得?好?好?的,至于其?他?,也就随他?去?了。

  少之又少的见面,颠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次。

  兴许是这份疏漏,让她遗忘了一些?细枝末节。

  陡然地,就迎来了今日。

  他?的那些?话犹在耳畔。

  曦珠微微躬身,将自己蜷缩起来,侧望着帐外。月影西移,堪见外面的家?具,长?久沉默地摆放在那里。

  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临死前,做的那个梦了。

  他?也是这样与她说话的,低柔而缱绻。

  从两人相见的第一面起,他?对她,虽一贯笑语善行?,却总有几分疏远。再到后来卫家?巨变,他?的言辞愈加客气,她也极少再看到他?的笑了。

  他?又怎么会一遍又一遍地唤她的名,仿若她是他?很重要的人似的。

  真是梦吧。

  梦?

  曦珠一刹坐起身,在一方围拢的帐内,惊惧起来。

  他?不会喜欢她的,也不会说那些?话。

  难道?如今也是一场梦,所有的一切都是梦?

  她奔下床,不知所措地环顾着四周,举目不定,最终目光停落在那个放在榻桌上?的红匣。

  泣血般的红,在月华下,如水般静静地流淌。

  是他?送给姜嫣的生辰礼。

  怎么会在这里呢?

  曦珠迷茫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卫陵送给她的及笄礼。

  触及微凉,只要轻轻一揭,就能得?知前世他?到底送给了姜嫣什么。

  不是梦。

  若是梦,他?怎么会忍心,这样残酷地对待她呢。

  曦珠收回?发颤的手,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她一定可以改变前世的结局,不让自己再沦落进去?。

  但为什么这世的他?却变了。

  曦珠眼前出现了卫陵离去?的背影。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可又要她说什么呢。

  她慢慢坐下来,将整个疲惫不堪的身子塌陷进零星的晨曦里,阖上?了眼。

  *

  秋阳微凉,满山泛黄秋色,越往里走?,风大起来,吹动重叠的松枝林叶,在山谷中掀起飒飒声浪,惊飞深处的鹊鸟,扑扇翅膀在半空鸣叫。

  一众人骑马背弓地朝山间去?,一路上?说说笑笑。

  自那日傍晚之后,卫陵的心里始终攒着一团火气,却不知对何处发泄。

  若是被拒倒也算了。

  只是他?话才出口,她反应就那样大,似是要哭,后头更?是那样冷漠,还要把他?备了好?些?日子的礼还回?来,更?是让他?挫败。

  他?自恃没有哪处做错,也没有哪句话说错。

  反复将那日的事想过无数遍,真是越想越闷地慌。

  恰姚崇宪来找,说是秋猎,便一道?去?,当作散心。

  姚崇宪上?职才几日,日夜盼着,好?不容易得?了休沐的机会,就觉得?许久没跟好?友一道?出来玩,又是九月秋日,再好?不过的狩猎时节,便邀了几人出来。认识不久的王颐也在其?中。

  自然地,要论起其?中关系,他?和卫陵最好?。

  两人驾马并驱,姚崇宪见他?神?色愁闷,趣问道?:“上?回?灯会后再想约你出来,你说有事在忙,问忙什么也不说,现在倒是肯出来玩了,怎么就成这样了?看着像是谁惹到你了,你告诉我是哪个,我帮你收拾他?去?。”

  夜间凝成的寒露未散,从枝叶间掉落,卫陵随手抹去?脸上?的露水,懒声道?:“没谁,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他?可不想将此事告诉谁。

  若被人得?知他?这第一回 ?表白,就被拒绝,还不定嘲弄成什么样,实在丢人。再者,他?不想听到谁议论表妹。

  姚崇宪说这话纯粹是好?奇,也是打?发路上?时日。

  这京城中,只有卫陵去?惹别人,谁敢惹他?啊。

  既然不愿意说,姚崇宪也没再问,倒主动说起自己上?职的神?枢营。他?的父亲是金吾卫统领,将他?安排进去?是再轻易不过的事。

  他?不乐意去?,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好?在他?被编入右掖军,坐营内臣受父亲提携。他?每日倒很清闲。

  但近日,遇到一桩让他?生恼的事。与一个叫洛平的把牌官生了冲突。

  “我也是这两日才得?知这年末营中有评级,我这司官的位置,原定给他?的,可巧我爹给我弄上?去?,挡了人家?的路。怪道?我入职那日,就对我横眉冷对。昨日对练,若非我小心,胳膊差些?给他?拐断,今日哪还能找你来打?猎。”

  姚崇宪说及此处,恨声:“我早瞧他?不顺眼,等哪日得?空,定找机会修理他?一顿。”

  他?这边絮叨半天,也不见回?应。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在听。”卫陵被他?捶了肩,无奈应道?。

  近些?日,他?是连饭都吃不下,更?别提和谁说话时,还会认真听了,不一会就要走?神?。

  他?揉把眉心,“你这意思可不是让我帮你吗?”

  姚崇宪嘿笑声:“那个洛平有点本事,我打?听出他?还是前年的武状元,我这功夫比他?差些?,只要你帮我一二,定能一雪前耻。”

  想到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撂倒在地的惨样,他?更?是恨地不行?。

  卫陵扭头瞥他?一眼,“武状元?”

  “我可没那个能耐。”

  姚崇宪道?:“那你总不能见我被人欺负。”

  “我这功夫,你叫我去?对上?,还不定被打?地多惨,到时丢脸的就是我们两个。再说了,他?又没特意招惹你。”卫陵拽着缰绳驱马转了个向,往另条道?走?。

  “那还叫没招惹啊?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功夫总比我好?,我又不让你正面对他?,教?训他?一下也好?啊。”

  “哎。”姚崇宪跟上?他?,“我说你还当我是兄弟吗?咱们两个可穿一条裤衩长?大的。”

  在听到洛平这个名字时,卫陵脑子就有些?泛痛,再听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突地又是刺痛,忍不住曲指敲了下。

  姚崇宪皱眉问:“总不能我这个事,说的你头疼了?今日也无精打?采的。”

  “不是。早些?时候就有的,时不时就疼下。”

  卫陵也不知怎么今日头疼的次数多起来,但尚可忍受。

  姚崇宪忧声道?:“找大夫看过了吗?”

  “又不是什么事,还麻烦。”卫陵一听好?友的关切询问,叹口气,“行?了,我帮你。”

  姚崇宪便笑起来。他?就知卫陵定会帮他?,哪回?都这样。

  这事既解决了,那接着就是秋猎的玩乐事。

  说是玩乐,到底有几分凶险,因上?次若邪山的事,几人被家?里人好?一顿说教?,这回?选的地倒是熟悉,前两年都来过这座山几次,倒不怕再出事。

  还是和去?年一样,决意两人为组,拆散来比试。以两个时辰为限,日落之前,回?到原处汇合。

  王颐不擅骑射。

  骑马倒是可以,但弓没摸过几次。

  这回?也是卫陵派人过来问他?,是否要去?秋猎,不想错过这个与朋友相交的机会,才过来的。

  同行?几人在一道?玩过几次,虽他?少话安静,但算融洽。

  因此卫陵与姚崇宪在前头讲话时,王颐不算尴尬。

  等要分开时,就不免窘态了。

  只他?一人不会射猎。

  卫陵将几人看过,直接道?:“你跟我一起。”

  他?将人叫来,总不能放着不管。

  王颐安心了。

  姚崇宪本想与卫陵一块,如此只能作罢。

  几人分别后,卫陵就带着王颐继续往山里去?。

  崎岖幽静的山道?上?,秋风兴起,卷刮起潮润泥地上?的落叶,泛起似有似无的腐烂气息。

  卫陵当下闻着这股味道?,愈觉得?烦躁气闷,却也拧眉找了个稍微宽敞的地,教?起王颐开弓的技巧。

  不让脑子空闲着。

  “扣弦的拇指再往下些?,这样射出时,箭才能不掉。”

  “推弓时,你的无名指和小指不要用力,不然瞄准时是一个样,射出去?又是一个样,准头会差许多。”

  “将背挺直了,力道?都是从这处来的。”卫陵按紧王颐的后背,肃声道?:“收腹,呼吸放轻缓,看箭头时,要顺着杆子看,别只顾着盯猎物。”

  “先将这直弓的动作练好?了,再学斜弓。”

  ……

  王颐起初觉得?难,连拉开弓都吃力得?很,又听卫陵颇为严厉的语调,怕自己不行?,但卫陵不厌其?烦地教?,他?也不好?说出口,憋着劲地学,终于将动作标准了,射出第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