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薄情 第40章

作者:红埃中 标签: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不对。

  不是?这样的,这和他与?她之?间的事全然?不同。

  遽然?,卫陵睁开眼?。

  他缓缓转动头,环顾起四周来。

  方?才他只顾着循她的气息去找她,完全忽略了其他的一切。

  浓浓夜色里,整座公府被笼罩在暗里,偶有几点?微弱灯火,是?值夜的下人房里。还有护卫换守的交接声和脚步声。

  卫陵看着。

  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然?后朝一个地?方?缓缓走去。

  阿墨正说得起劲,见三?爷又动了,慌慌张张地?要再劝说,但见不是?去春月庭,放心下来。

  他跟着转向,朝旁边的小道去,愈近,辨出是?去卫家祠堂。

  阿墨疑惑道:“三?爷,去祠堂做什么?”

  也?没犯错,要被跪罚祠堂啊。

  三?爷可是?最讨厌这地?方?的。

  却不见搭理。

  阿墨闭嘴了。

  卫陵走到祠堂正门前,站定,透过?蒙着的窗纱看向里面,漆黑一片。

  他抬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阿墨跟进去,熟门熟路地?从靠墙的箱柜里翻出火折子,将边上的一盏铜油灯点?燃,举到前面照亮。

  供桌上的卫家先祖牌位整齐地?摆放着,在火光映照下,红彤彤地?似要烧起来。

  明光落入眼?中,卫陵只觉刺目,不禁微微眯起眼?。

  他已十?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光了。

  目光落向那?些牌位,一个个地?看过?去,分?辨上面那?金粉铺陈的纂字。

  记忆含糊,过?了好一会,才看出没有父亲和大哥的牌位。

  阿墨尚在琢磨三?爷刚醒,怎么就来了这处,兀地?听?到一声笑,低的,轻的,却从静暗深处劈破开。

  陡地?一阵夜风吹来,擒着的灯盏焰火被侵吹地?飘摇。

  阿墨真个被吓地?跳脚。

  连着多个日夜劳累苦熬,本就精神颓靡,撑起眼?皮子盯,恍恍惚惚地?,这下更觉这处阴森可怖,恨不得赶紧离去。

  他这念头才冒出,就见三?爷转身?。

  一双漆黑的眼?朝他眺了过?来。

  阿墨霎时僵硬,那?种?眼?神,让他动都不敢动。

  卫陵已经想起来了。

  这人叫阿墨。

  少时跟在他身?边侍候,后来他去北疆行军,不知分?遣何处做事去了。

  天上的月在往西沉。

  卫陵走出了祠堂,朝破空苑走去。

  他记起最后一次从这里走出时,是?神瑞二十?七年的二月初四清晨,也?是?这样的天色未亮时。

  那?时母亲身?体不好,他便提前动身?要前往北疆,并让正院的丫鬟不要叫母亲起来。

  也?不想劳累其他人起了送他。

  那?些年,公府里的人心里都似压着块石头。

  当从祠堂中出来时,他却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是?她的脚步声,似乎跑地?有些急了。

  微微愣然?,他停下来,让亲卫先到门口等着。

  提着灯,他在两条路的交界等她。

  现今,卫陵走到那?个位置,顿步,望着当年的方?向。

  那?时,他就是?站在这里,看到她从葱郁林间赶过?来,身?影绰绰。

  是?为了送他。

  其实不必那?么急,他会一直等她的。

  但这句话,卫陵说不出口。

  他和她之?间,已经相隔太多的事。

  除非回到能改变这一切的起始。

  一隅明灭,镜中人覆缠上额几圈的白纱底下,映托出些许灰青的一张皮,右腮上还有未消去的疤,从高骨眉弓,一直划到嘴角。

  动荡的晦暗里,颊侧撑起未经风霜的弧线。

  这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前世十?年,今生十?日。

  无休无止的黑暗,随着一场焚骨的烈火烧尽,溯流回转,让他回到了过?去。

  在十?八岁的年纪,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然?而,然?而。

  ……

  孤灯之?下,他透过?一窗之?隔的淋漓秋雨,看向了春月庭。

  仿若续接前世,不知道第几回了。

  *

  这几日落雨,天都冷了好些,就连院里的花木都被雨打落好多黄叶。

  蓉娘头年在京城过?秋,不断暗叹才九月半,就冷成这样,若到冬日,甚至是?腊月,可怎么熬。

  还去箱笼里拿了厚实被褥添上床。

  这些时日,姑娘连肚饿都不知,怕连冷,她也?不知道。

  天亮醒时,刚过?巳时。

  仍在下雨,从半夜起,就没停下过?。

  从廊道穿过?,还未进屋,就听?青坠的惊呼。她忙过?门去,到了里头,便见姑娘闭眼?蹙眉地?在床上睡着,两颊却湿红一片,发丝都潮地?黏在腮边,喘息微微急促。

  蓉娘用手背去贴额,急道:“这是?起了高热!”

  姑娘极少生病,从小到大,请大夫吃药的次数掰指头都用不完。

  这下慌地?不知所措,青坠也?是?悔地?不行,“都是?我的错,没早过?来望,让烧成这样了。”

  因近日破空苑的事,公府一日比一日压闷,连带小厮丫鬟做事都有些懒怠。

  春月庭也?是?如此。

  更何况表姑娘不爱使唤人,能做的事都自?己做。也?不让她上夜,还玩笑说:“睡在外头总归不舒服,你才十?六,还是?去睡床的好,以后才能长得更高些。”

  明明表姑娘比她还小半岁,说这话时,却像多过?了十?几载的寒暑。

  因而这大半年,青坠是?辰时过?半起早,然?后过?来里室侍候。

  再是?这些日,表姑娘不再出府去藏香居,起时也?晚。

  她跟着拖床到巳时。

  没成想今日一来,隔着床帐,唤了好几次不见动静,却是?起高热叫不醒。

  青坠急地?慌乱,又极快反应过?来,对捻帕给表姑娘擦汗的蓉娘道:“如今御医正在府上,我去正院与?夫人说,赶紧请来给姑娘看,再这样烧下去,可怎么是?好。”

  说完赶去撑伞没入秋雨,朝正院跑去。

  一路冒斜雨,等过?月洞门到廊下,身?上湿了大半。

  丫鬟听?得动静,从门里转出来,脸上犹带笑,一见青坠的样子,忙问:“是?出什么事,怎么急成这样?”

  两人从前都是?正院的人,只后头青坠被拨去春月庭,才没在一处,但无事时也?会聚着闲说做针线。

  青坠胡抹脸上的水,喘口气道:“夫人起了没,我有事要找。”

  丫鬟拿帕子帮她擦,这会又笑道:“早起了,现下正与?三?爷说话呢。”

  “三?爷在里头?”

  青坠惊道:“人醒了?”

  丫鬟凑近小声道:“可不是?,刚醒就来给夫人请安。”

  想及那?时天光未亮,她出门来,就见檐下三?爷站着,不知等了多久。

  听?说夫人还睡着,她是?去煎药,又是?等着。

  等药煎好,三?爷亲自?端了进去。

  青坠讶然?过?后,立即想起表姑娘的病,这是?好一个又病一个,知晓夫人醒的,推她道:“你快去帮我禀报声,表姑娘病了,要赶紧让大夫看。”

  丫鬟闻言点?头,转进屋去。

  “我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这样了,你要吓死我,真醒不过?来,你让我怎么与?你爹交代。他在边疆和你大哥为了咱们公府,累成那?样,就没过?一天休息的日子,还时常念着家里。三?日前送来的信,还问到你,你让我这个做娘的怎么说。”

  “你知不知道娘这些日子怎么过?的,啊。”

  杨毓抹把泪,又是?狠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就不能替你爹娘想想!生你出来就是?磋磨我们来的,活该受你气不是?!怎么不学着你两个哥哥些。”

  “娘,我错了,真错了,以后定会听?娘的话,向两个哥哥学,不敢再闹了。”

  卫陵眼?巴巴承诺道。

  哪回惹事不是?这样说?杨毓听?多也?不信了,遑论这回是?折腾地?人都快没了,越听?认错越是?气,气地?整个人精神起来,正要逮人狠揪耳朵接着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