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埃中
手心都打红了,她?愣是半滴眼泪都不掉,撇嘴,硬着?气道:“就?要,就?要!”
也只有读书,才能让她?哭了。
曦珠将泪逼回眼去,“哪里哭了?”
她?又勉强笑道:“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说到?这事,赵闻登道:“三四?日吧,还要看我爹的打算。”
两人再说过两句话,赵闻登捂住饿地发慌的肚子,直嚷嚷饿了。
曦珠便带他去信春堂,柳伯、蓉娘和赵父等人一道同行。
等柳伯和赵父用过膳,两人便去京城的商行。
只有蓉娘还等在雅间,劝着?姑娘少喝些?酒。
可见两人说起往事来,姑娘脸上的怅然,她?也不再拦了。从前多活泼的性子,也不知怎么,从进京的那一日起,就?变了。
蓉娘在说话声间,年?纪大了渐起困意。
赵闻登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这会见蓉娘歪靠睡去,说话也没顾忌了。
“要我说,当初你爹要是答应你嫁给阿暨,你也不用来这能冻死人的京城,还离津州那么远。”
少时,他、露露、曦珠,还有阿暨,是玩得最好?的。
那时玩过家家,他和露露扮一对,而曦珠则是和阿暨。
当时阿暨还说等长大了,要娶曦珠。还与家里人说了,要先?定下来,谁知柳老爷固执说他只有一个女儿,以后是要招赘进门?的,绝不外嫁。
阿暨家只有一个儿子,自然不肯同意。
去年?他也定亲了。
这回来京城之前,阿暨还让他帮忙带信,但赵闻登不乐意帮这个忙,道:“你都定亲了,就?别想曦珠了,我不会帮你带的。”
一连几日,阿暨都到?赵家后门?蹲着?,就?等他出来。
后头赵闻登实在没办法,被一同玩到?大的好?友苦巴巴看着?,只好?接了。
阿暨道:“我知道我和她?没缘分,就?是想问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其他什么都没写。”
“好?能怎么样,不好?又怎么样?”
赵闻登问他:“你还能飞过去帮她??”
最后两人一起蹲在墙根处,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年?少时,赵闻登以为自己和露露是一对,曦珠和阿暨是一对,长大了也一样,大家还在一处玩,父母彼此也认识,多好?啊。
世事易变,谁又能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呢?
曦珠听他这样说,却忘了阿暨的模样,只能依稀想起些?碎事。
赵闻登惆怅地喝了两杯酒,见她?不应,也转过话,矮声问道:“你在公府如?何,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曦珠低眼,笑道:“挺好?的。”
声调有些?缥缈。
“我听说那大户人家有好?多规矩,更何况镇国?公府,我都不敢想。你晓得我方才见到?你,是什么感觉?”
赵闻登想着?措辞,拧眉道:“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
奇奇怪怪的,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昂,就?像利石被蚌磨去棱角,变得圆润,是那种大家闺秀的好?看,但真不如?之前的她?。也是,要住在公府那种富贵地,哪还能活蹦乱跳,随便去玩啊,定是受委屈的。
赵闻登挠挠头,也不愿再说这话了。
“与我说说家里的事吧。”曦珠将盏里的酒喝下半杯,仍旧笑。
赵闻登便揭开新的话,说起那边近一年?的新事。
“你走时不是托我照料你的马吗?之前我给它刷毛,还被它踹地翻地,现今倒不蹬我了,就?吃地多多了,这年?长好?些?,却还不让人骑,我看是还忘不了你。要得机会,我还是将它送来给你。”
“你还记得皮皮吗?以前你老喂它,也逮不住它,好?几个月前藏你家宅子南角的柴房里去了,整日喵喵叫的,露露去瞧过,说是下了好?几只崽,我俩就?把它们抱来养,可惜死了一只,皮皮又跑了,不知又到?哪里去了,丢了一堆孩子给我们。”
“你家没人了,空宅子竟被贼惦记上,还以为里面剩有什么好?东西,大半夜闹出那动静来,结果被遛弯的陈叔发现,给扭到?官府去,打了二十板子。这事我爹应该写信给你说过了?”
“啊,说起陈叔,他家的花饼店都拓开两间,听说还要往镇上开。隔壁的周家酒肆却要拆了,他家儿子在赌场败了干净,连老祖宗传下的酿酒法子都抵押了,后头发现是对家做局,要的就?是那个方子,我来京城前,这事都还在闹。”
“说起酒,哎,你不是能喝吗,连我和阿暨都比不得你,不能现在几杯就?倒了?我觉得这京城的酒都还没我们那里的烈。”
……
*
卫陵回府后,就?得知今日曦珠同人在信春堂喝酒,待了近半日。
阿墨见三爷脸色一霎沉下,忙不迭补道。
“那人是从津州来的,是表姑娘的旧识。”
这段时日,他可算是清楚三爷对表姑娘有多重视了,这种事上更不敢马虎。但表姑娘他们说的都是津州话,他也听不懂啊。
卫陵闻言看向黑尽的天色,捏拳手背青筋绷起。
按照往常,她?早回春月庭,不会留在外面。今日却与人饮醉,到?现在都不回来。
这还是第一次。
“去问怎么回事。”
阿墨便往春月庭去。
青坠正要出门?,国?公夫人让她?去藏香居照顾表姑娘,蓉娘不必再去,来回折腾也累。见阿墨来找,只留一句表姑娘身?子不好?,疼地厉害,才没回来。
阿墨慌张跑回破空苑,告知此事。
可不是醉酒吗?怎么就?成疼地连动身?都不成了?
只是他这话才完,就?见三爷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袍穿上,大步朝外去了。
风雪寂夜,柳伯送赵父、赵闻登等人去客栈安置下,回来就?被妻子告知这晚姑娘没回公府。
心下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姑娘喝得多了,直说不要回公府,也不要在京城了,要回家去,回津州去。这话哪里能让国?公夫人听到?,免不得多想。我和蓉娘就?商量说是以姑娘身?体不适暂住这里,等明日再回去。现下喂过碗醒酒汤,已经?睡了。”
藏香居前头是铺子,后头除开仓库,天井旁侧有两排屋。
除了柳伯一家,店中有两个做活的伙计也暂住此处。还有屋空下。
不想此时门?外有人来,原是丫鬟青坠。
先?前姑娘来时,有几次带着?青坠,自然见过。
夫妻两个顿时有些?惊慌。
方才让蓉娘带话,但是谎话。现下姑娘是睡着?了,没再说那些?话,可也醉着?,瞧地出来。
柳伯的妻带青坠去那屋,颇为难道:“这是多喝点酒,也就?没回去了。”
青坠不明,但前些?日姑娘吃了几杯果酒就?睡了好?久,这回瞧着?比上次还醉地厉害,只道这晚她?来照看。
夜渐深,雪停风不止,一弯钩月垂挂半空。
窗前榆树枝缀满透明冰霜,摇撞之间,发出清泠的声响。
青坠见表姑娘熟睡,再将那盆银霜炭用钳子拨地更旺些?,要在一旁临铺的矮榻睡下,就?听到?叩门?声。
连着?两声,不轻不重的。
她?起身?开门?,以为是谁,不想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雪落在他的发上,肩上,靴上,积起薄薄一层霜白。
一双黑岑岑的眼望过来。
“三爷。”青坠低声惊呼。
一路顶着?刺骨冷风赶来,找暗处翻墙,又据雪地上凌乱混杂的脚步,辨认分析着?找来这处。
气息带着?冷意,紧锁的眉一直未曾舒展开。
他直接绕过面前的人跨过门?槛,走进屋里。
青坠还在震惊,再见三爷毫无半分避讳,更是傻在原处。
“去外面守着?。”
他说,径直朝床上闭眸沉睡的人去。
第38章 前世
前世。
往常封闭的嘉合堂早三日前就被打开大门, 打扫通风,洒水除秽。除夕一早,仆从丫鬟在管事的指挥下, 用巾子擦抹过细处,连地砖缝隙都没放过。
自世子、世子夫人,和国公先后逝去, 镇国公府连续两年不再过节,是为守孝期间不?宜肆乐。
也因从两年前起, 三爷接手卫家军, 常年奔波在外, 与狄羌生死搏命,到?了年关依旧固守凄风大雪的北塞。身体愈加不好的国公夫人担惧,就连该有的年夜饭也不?让做了。
管事原以为这年还是如此,谁知三爷于十月就回京了。
是因吞没军田, 分封将士, 而被言官集结弹劾,最终被皇帝下旨归还军权, 回京待职。
三爷回来的这两个月,除见来拜的官员和亲友,鲜少外出,只在院中养伤。
直到?三日?前,管事被召去吩咐, 说将嘉合堂重开, 让大家聚在一块吃顿饭, 过个年吧。
及至夜幕降临, 万家灯火,辞旧迎新, 京城满是欢度新年的喜声和炮竹声。
公府嘉合堂前的长?廊却起了争执。
垂悬廊下的灯笼被寒风吹地明光晃动,幽幽洒落下方一张瘦削阴冷,可堪往昔冷清的面?容。
“当年你干下的好事,现如今是来了报应。他王壬清定是被那帮人怂恿,才?会在陛下面?前说什?么六皇子才?是天命所归,宜承大统!”
“此事我早一日?得知,不?必你在我面?前重申。”
卫度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人,忍不?住愤然怒道:“你既提前知晓,为何不?与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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