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早逝白月光 第135章

作者:安南以南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穿越重生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棠姑娘的安全。

  棠梨眉心微蹙:“我还是担心他,息邪,我能随裴先生一同回上京吗?”

  路上公子早已交代过息邪要如何安置棠梨,息邪自然拒绝她:“姑娘,现在上京正乱,你若是过去,公子反而更不放心。”

  棠梨便也不再坚持,她道:“好。”

  她的目光落到温韬身上:“今日还要多谢温大人,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好好谢谢温大人。”

  温韬冲她微微一笑。

  既然人安全了,他也该回府等候结果了,但愿那姓谢的小子看在今日的事上,多给他几分情面。

  温韬朝众人行过礼之后,先行离开。

  棠梨又对徐江松说:“大哥,你也随我一同走吧。”

  徐江松叹道:“好,棠梨啊,你也别怪你哥,他想必也是受人撺掇,才这般糊涂拿你当了筹码……”

  棠梨沉默不语。

  哥哥的性子……她一贯是知道的。

  哥哥为人正直,又讲求忠义,容易受人撺掇,上一辈子正是因为如此才丢了性命。

  此次他虽然做得不道义,却也没真正伤害她。

  只是裴先生那边若因自己误了事……她又该怎么面对他?

  如今一切尚未尘埃落定,棠梨心中不安,迟迟不接话。

  徐江松看她这般模样,便知道棠墨晚是彻彻底底得罪自家妹妹了。

  墨晚他……糊涂啊!

  他心中暗自祈祷,只愿此事不会影响到裴时清那边。

  正值多事之秋,徐江松生怕再度生变,忙催促棠梨:“妹妹,快走吧。”

  他牵来马,亲自扶她上马。

  棠梨在马上坐定之后,看向陆辰远:“陆公子,今日裴先生既然饶过你,便说明他不会再纠缠于此事,陆公子还是去找个医馆看一看伤吧,我们就此别过。”

  她牵起缰绳,想了想,还是对他说:“看在多年情分上,我最后劝陆公子一句。”

  “不要再同他作对,你……斗不过他的。”

  风雪渐渐大了,吹得他的衣袍烈烈翻飞,棠梨这才发觉,他竟瘦了这么多。

  陆辰远沉默立在原地,像是一枝快要被摇断的青竹。

  棠梨不再看他,策马离开。

  “棠妹妹!”

  风雪中忽然传来一句呼喊。

  棠梨犹豫片刻,还是回了头。

  陆辰远站在风雪凄迷处,仰头看她:“棠妹妹,事已至此,我再坚持与他作对也并无意义了。”

  “只是……他所要做之事委实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若还信我……”

  他沉默片刻:“我有一物,或许可以相助。”

  ***

  大殿之中横陈的尸体已经被收拾干净,只是血腥味一时半会散不干净,被冷风一吹,倒生出些沁骨的意味。

  裴时清满身寒意踏入大殿中时,众人皆是一惊。

  四皇子快速踱步过来:“裴大人,棠姑娘无碍吧?”

  裴时清看他一眼:“无碍,陛下怎么样?”

  四皇子道:“已传唤宫内所有太医过去了,姑母现在正陪在父……父皇身边。”

  裴时清颔首,立刻有人引着他往外走。

  四皇子又道:“裴大人,陶大人已经被安排下去歇息了,皇弟们都在长乐殿里侯着。”

  裴时清回过头去,四皇子微微躬身,面上毕恭毕敬。

  裴时清便笑了:“殿下这是做什么。”

  他折身回去,扶起他:“宫中若有异动,殿下皆可做主,郑将军、陈将军皆听你号召,更何况……殿下身后,不是还有沈家么?”

  两人四目相对。

  四皇子双目赤红,不顾他阻拦,再度弯腰行了一礼:“裴大人请放心。”

  他久久没有直起身子,裴时清看他一眼,踏出大殿。

  直到人远去,四皇子才缓缓起身。

  殿门大敞,琉璃瓦白茫茫一片,白玉长阶上繁乱的脚迹也尽数被覆盖。

  他看着他自小长大的皇宫,心底思绪翻涌。

  裴大人能一手扶持他上位,亦永远握着他的把柄。

  他的出身,便是永远的污点。

  哪怕做人手中傀儡,哪怕穷此一生不能有自己的子嗣……他也愿意。

  这是他选的路。

  鲛绡罗帐光华皎洁,更衬得檀木宽床上的皇帝面色枯槁,死气沉沉。

  长公主抹着泪,不停地劝着他,皇帝却半阖着眼,面无表情。

  “……大局已定,煊儿他至少明面上还是我魏家子嗣,只要将得知他身世之人一一除尽,又有谁知道?”

  “皇兄,您就别和他作对了……”

  裴时清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长公主忙拭掉眼角泪痕,站起身来:“世子。”

  听到这一称呼,皇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烛火快要燃尽了,满室昏黄。

  裴时清的脸隐在暗处,身形颀长,竟叫皇帝从他身上看出另一人的影子。

  那是……他的嫡长子。

  他也曾真心疼爱过的孩子,最终是在他放任之下,惨死牢中。

  “你……终于来了。”皇帝声音喑哑难听,话音落,忽然开始剧烈咳嗽。

  暗色的血喷在锦被上,亦在长公主袖袍间沾染了星星点点。

  “陛下!”

  “你先下去。”

  长公主犹豫片刻,到底是咬牙退下了。

  裴时清从暗色中踏出,辉辉烛光映亮他的面容。

  皇帝闭了闭眼:“说吧,你要如何……才不亡我魏氏江山。”

  裴时清笑了起来:“陛下传召于四皇子,不就行了么?”

  皇帝睁开眼,声音苍老:“怀渊……不,我应该叫你谢渊。”

  “渊儿……那个时候,你还只有那么高。”皇帝颤悠悠伸出手来,但只伸到一半,便失了力气,缓缓垂下。

  裴时清声音很冷:“陛下,臣前来,不是为了叙旧的。”

  皇帝眼角滚出两行浊泪:“渊儿,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姑母,对不起谢家……”

  “但我知道你还念着旧情,否则你又怎会将皇位拱手相让?”

  “渊儿,我还有三个皇子,他们都还年幼,你扶持谁都行,但魏煊他……不行!”

  裴时清立在模糊不清的光里,声音也飘忽:“四皇子乃陛下与淑妃娘娘所生,又有何不可?”

  “谢渊咳咳咳——”皇帝再度开始咳血。

  裴时清冷眼看着他双肩颤抖,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皇帝靠在床榻上歇了几息,放软语气:“谢家一世忠义,你祖父当年曾伴驾征伐天下,也是这大庆江山的开国功臣,你难道真的忍心将这大好河山尽数葬送于一个胡杂手中?”

  裴时清反驳:“陛下说笑了,四皇子乃是您亲手教导而出,又怎会治理不好这天下?”

  “谢渊!”

  “你是铁了心要当大庆的罪人,当这天下的罪人!”

  裴时清终于动了,他往前走了一步,被烛光映出的身影如同山峦倾覆在皇帝面前。

  皇帝竟忍不住微微胆寒。

  裴时清俯身,凝望着这个生气将近之人,薄唇开合:“陛下别忘了,今日种种,皆是由你而始。”

  “若你不害死表哥,大庆今日……又怎会无人可继?”

  皇帝的面颊微微抖动,他抓着床榻,恼羞成怒道:“你若拥魏煊登基,谁又服你?你的亲朋叛你,你的老师阻你,谢渊,你还要执迷不悟下去吗?”

  裴时清眼神微冷:“谁不服,我便杀谁。”

  “那你何不杀把魏煊也杀了,自己登基?!”

  烛火忽地跳跃了一下,裴时清的脸庞明暗恍惚。

  “自然是因为……”

  “我要陛下在地底,日日看着外姓之人是如何坐拥你魏氏江山,祸乱你魏氏血脉。”

  皇帝猛然起身,似乎想要掌掴他,却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他一把抓住裴时清的手,指甲几乎嵌入他的血肉。

  皇帝唇边涌出大口血沫,瞳孔涣散,喉咙中也溢出不成调的语句:“……狼子野心……你谢家所有人,都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

  皇帝瞪着一双血红的眼,慢慢滑倒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