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南以南
裴时清脸上不见惧色:“北狄狼子野心,窥伺我大庆疆土多年,虽说雪灾刚过,如今又疫病横行,朝中亏空,捉襟见肘,但北狄绝不会等大庆休养生息。”
皇帝重重叹了一口气:“爱卿也知道如今朝中亏空,捉襟见肘。”
裴时清垂下眼眸:“如今的确是危机重重,但对大庆而言,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皇帝眯了眯眼。
裴时清道:“北狄虽地广人稀,疫病难以传染开,但军队向来密集,北狄既敢趁此节点来犯,何不暗度陈仓,釜底抽薪?”
皇帝先是一顿,随即畅快大笑起来:“好!好一个暗度陈仓,釜底抽薪!”
裴时清适时拱手道:“臣愿随镇远大将军前往沧州驰援,震慑北狄!”
朝下众臣纷纷交换视线。
这位状元郎才学过人,武艺亦不算差,当年殿试的时候陛下曾亲自考教过他。
只是一个文臣,如今竟要请命出征……
皇帝鹰隼一样的双目落在他身上:“好!就让北狄好好看看我大庆岂是他可随意招惹的!”
“陈询,裴时清!”
“臣在!”
“臣在。”
“朕命你二人率兵十万,奔赴沧州,攻打北狄!”
那一身朱衣的青年恭恭敬敬拱手:“臣领命!”
丞相沈平澜率先开口赞道:“有此栋梁,实乃大庆之幸。”
大殿之中随之响起嗡嗡赞扬之声。
宣武将军之父,太尉周詹耷拉着眼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几位老臣对视一眼,复又都垂眉敛目,面上看不出表情。
朝中不乏少年英才,但这位裴大人……爬得速度也太快了些。
几乎有些招摇过市,不怕死的劲头。
裴时清前些时日刚插手太尉之子宣武大将军与滕州刺史勾结一事,后而请出医圣柏章,如今又请命出征……
此番攻打北狄,若是功成,恐怕这朝中要变天了。
散朝之后,皇帝又单独召见陈询和裴时清,密商攻打北狄一事。
这一谈便谈到了深夜,宫门快要下钥时,一道清瘦的身影终于从宫门处走了出来。
息邪守在马车外面,看到自家公子连忙迎上去:“公子,今日怎么那么晚。”
裴时清上了马车,揉着眉心道:“有点事情要处理。”
夜色浓稠,车厢里点了灯也驱不散。
青年双目微阖,半边脸隐在暗色中。
息邪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在裴时清身上看到过如此倦态了。
快要到嘴边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然而裴时清几乎是一眼便看出了他有话要说,他倚在车壁上,喝下一盏清茶,淡淡开口:“什么事。”
息邪咬了咬牙,“十一方才来报,棠姑娘……”
“棠姑娘染了疫病。”
马车里的空气忽然被人抽干,气氛紧绷得让人后背发麻。
一片安静中,息邪听到自家公子的呼吸重了三分:“再说一遍。”
息邪略感不妙,但只能硬着头皮说:“棠姑娘……染了疫病。”
他话音刚落,裴时清忽然急急道:“调转方向,出城!去扶梨!”
作者有话说:
他慌了他慌了
第36章 死生
◎她看到一张染泪的脸◎
夜深了, 太医院却依然灯火通明。
头发花白的老者用颤颤悠悠的手在纸上写下一行行药材的名字,又提笔划掉几种。
“柏大夫,雄黄性烈, 是否需要减掉半钱?”
“服下这位药方的病人现在如何?”
“高热已退,但今日持续出现呕吐、咽痛等症状。”
柏章思索片刻,将雄黄的用量减少了半钱,又将麝香的用量增加了半钱, 新增苍术、川芎两味药材:“换成此方,让病人煎服试一试。”
太医恭恭敬敬应道:“是。”
人退下去之后, 柏章疲倦地按了按眼睛。
窗棂上忽然映出一道人影。
他睁开眼:“你怎么来了?”
十三朝着柏章行了一礼:“柏大夫, 公子命我来取药方。”
柏章蹙眉:“成熟的药方还没有出来,需找人试验。”
十三沉默片刻:“公子命我来取,无论药方是否成熟。”
年迈的老人眼角一跳, 有些激动道:“他也染上疫病了?”
十三想起公子的交代, 违心说:“……是。”
“糊涂!我已命他每日熏香沐浴, 怎么还是如此疏忽……”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像是破旧的风箱:“罢了罢了,并且将这两个药方一并取去。”
十三露出些疑惑:“两个药方都要用?”
柏章没好气的说:“还在最后的试验阶段, 两个药方孰优孰劣尚不知结果。”
“柏大人……那这该怎么用?”
柏章哼了一声:“挑其中一个用,如若效果不佳, 再换另一个。”
可是……万一那姑娘经不住这么折腾呢?
十三瞥了一眼药方, 不敢多言,只是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一礼:“谢过柏大人。”
柏章挥了挥手, 沧桑道:“你且告诉他, 谢家就他这一根独苗了, 得给我好好活着!”
十三看他一眼:“是。”
一个时辰后。
马车在路上疾驰, 息邪跪在车厢里, 脸色苍白:“公子!陛下命你十日之后便随镇远将军出征,公子怎可现在染疫!”
裴时清手中握着两张轻飘飘的药方,闭眼靠在马车上:“去将染疫之人的衣物取来。”
息邪和十三都同时开口阻止道:“公子!”
裴时清忽然睁开眼睛,一双点漆黑瞳如同覆了一层冰雪,寒意袭人。
息邪和十三垂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
“什么时候学会反抗我的命令了?”
息邪挣扎许久,还是咬着牙说道:“公子想救棠姑娘我知道,但怎可如此儿戏以身试险!”
“且不说十日之后公子能否彻底康复,万一试药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陛下恐怕会问责棠姑娘全家!”
“十三,去取衣物来。”
十三看了裴时清一眼,又看了息邪一眼,沉默不语。
裴时清气笑了:“既然不愿跟我,便从这里下马车,放你们自由。”
息邪和十三都慌了:“公子!”
裴时清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们。
僵持片刻,息邪眼眶慢慢泛红:“公子,我去取衣物。”
裴时清终于软了语气:“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去取衣物的时候做好防护,若是染上了疫病,出征的时候我便不带你们。”
息邪含泪颤声道:“是!”
***
屋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
黯淡天光从窗棂中落下来,照在床榻上,映得棠梨脸色越发苍白。
白皙的皮肤上大片大片的红色脓肿交织在一起,观之触目惊心。
阿苍坐在她旁边,“棠梨,喝药。”
棠梨迷迷糊糊睁开眼,耳畔传来隐隐哭声。
她声音细若蚊蚋:“阿苍,姑姑又在哭?”
阿苍轻轻将她扶了起来:“不是。”
棠梨用力扯出一个笑:“你又骗我,姑姑的声音我都认不出来?”
她旋即又叹了一口气:“千万不要让姑姑和爹爹上来……”
阿苍点头:“赵庆在下面拦着他们。”
棠梨没有力气,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将药努力喝下去,最后眼眶泛红,轻声说:“阿苍,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可以让姑姑和爹爹远远的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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