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圣父黑化后 第68章

作者:南楼北望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有一次,玉壶春新收了一名杂役弟子。那孩子不过十六岁,是个瘦弱的小姑娘,不爱说话,但干活特别勤快,简直是抢着做,生怕不给她活儿一样。

  不久后,张家找上门来,说那是他家哪个少爷逃出来的通房。那孩子一听,当场就哭了,跪下磕头,说自己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家里在城外开个歇脚的小店,日子本也过得去,结果有一回那什么少爷喝多了酒,非要抢她回府,硬是打死了她爹娘。

  张家自然矢口否认,还说“这通房脑子有毛病,成天臆想些没有的事”,又来暗示玉壶春,表示北面的生意还系在他们张家身上,难道玉壶春希望江南米价暴涨?

  那小姑娘绝望极了,因为她太清楚自己的分量,那轻飘飘的命,哪有一袋沉沉的米值钱?

  当时玉壶春管这事的人,也是这么个意思。

  但乔逢雪回来了。他出去一趟,不知去了哪儿。

  他说:“这不是玉壶春做事的方式。”

  张家那人一脸不快:“那玉壶春的做事方式是什么?”

  那时季节交替,他身上不大好,病容明显。张家那人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见他这样子就轻慢起来。

  乔逢雪也没在意。他带着倦容,好像已经没力气去在乎别人的轻视,仅有的一些力气,只能将手上拎的布包往前一扔。

  骨碌碌——

  一颗人头滚出来,面容凝固在惊恐上。

  张家的人看清了,面色倏然变得比死了还难看。

  “少、少爷……”

  乔逢雪还是那样淡淡地、疲倦地说:“这才是玉壶春的做事方式。”

第五十三章

  那一天, 商挽琴趴在楼上的栏杆边,往下看清了事情的全貌。天光落下,明明是平等地照亮了每个人, 可唯独那病弱的公子,简直像在发光。

  那时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她现在说起, 都能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每一个细节。

  他听着,却渐渐怔忪,好似听一个陌生人的事迹,还是头回听。

  “哦……是有那么回事。”他慢慢承认,带了点奇怪的感慨,“可那都过去太久了。”

  不到两年,是很久吗?商挽琴有些疑惑, 却不减笃定:“反正,我要是温香,根本不会为了这么点顾忌,就放任那混账兄长胡来。”

  他微微一笑:“那可惜了, 她毕竟不是你。”

  商挽琴犹豫片刻:“那表兄,你要不要主动去……”帮个忙?

  乔逢雪看着她, 神情变得柔和:“表妹其实比我心善。”

  商挽琴神色一凛:“没有的事啊!”

  他不反驳,又笑笑:“有莲姨看着她。”

  “温香不开口,自然是觉得不必求助。她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旁人无须置喙。”

  “况且,表妹, 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做。”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那里放着一封信, 信封洒了金粉,不是玉壶春的风格。

  “三天后, 镇鬼王李凭风到访。”

  *

  正好,商挽琴在琢玉楼的课程结束了。这里本来就只教授入门知识,最多到铜级,之前讲的银级法术,是辜清如的“附加题”。

  这天是最后一天上课。

  等讲课结束,辜清如让她等等,接着从后面拿出一个零食盒子,打开后是攒的八样干果、八样鲜果。

  孩子们都欢呼一声。

  辜清如却故作严肃:“还有最后一道题,如果你们商姐姐答出来了,这个零食盒子才能给你们。”

  几个孩子立即投来充满期盼的目光,让商挽琴感到一丝压力。

  她看向辜清如,求饶:“辜楼主别太为难我。”

  “哪里会呢。”辜清如还是那样严肃,眼角却泄露笑意,“这道题目是,展示法印,并维持至少一刻钟。”

  拥有自己的法印,是驱鬼人独当一面的标志,比如乔逢雪的法印是兰草,辜清如的法印是葡萄,商玉莲的法印是一只兔子(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很奇怪,讨论“副门主的法印为什么是一只兔子”是玉壶春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

  商挽琴也有自己的法印。也是因为她曾展示过法印,才会明明法术三脚猫,还是被玉壶春登记为铜级驱鬼人。

  让她展示确定会的东西,这不是题目,而是玩笑。

  商挽琴笑起来:“好难哦,只有天才才能做到,但是没关系,我就是这样的天才。”

  “噫!”

  “商姐姐真敢夸自己!”

  “比我们大这么多,还和我们一起呢!”

  几个孩子在玉壶春待了一段时间,都变得活跃起来,敢和她嘻嘻哈哈。

  旋即他们就好奇起来:“商姐姐的法印是什么?”

  “我的法印很厉害的。”

  商挽琴竖起右手食指,神情认真起来:“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吧。”

  孩子们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辜清如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门外,程镜花来找她下学,正好听见这句,也好奇地看来。

  只有一只银色的小鸟,缓缓歪头。

  商挽琴深呼吸一次。

  她双手交叠成塔状,接着往外一翻,十指依次弹动,好似合了某种韵律;手掌向两边拉开,好像有无形之物缓缓展开。

  一道光亮起。

  一道图案生出。

  一种微温而苍凉的气息弥漫开,让人想起一个很好的傍晚,骄阳已是日薄西山,再美好的晴光也将耗尽,夜色沉沉压来,万物只余轮廓,一点落日像永远也抵达不了的出口,而人和出口之间唯一的联系,是荡漾不尽的晚风。

  ——孩子们的脑海中,都模模糊糊浮现出这样的景色。

  辜清如面上闪过异色:“意境”?

  门外的程镜花也愕然了,她甚至喃喃出声:“意境?”

  法印,驱鬼人人手一个。但能拥有“意境”的法印,却是屈指可数。那需要驱鬼人对世界有极深的认知,同时需要一颗坚定到偏执的心,才可能拥有。

  拥有“意境”,也意味着这个驱鬼人的上限极高。

  况且,这夕阳西下的意境深远,好像也并非普通意境……

  不过下一刻,那种深邃凄凉的感觉就消失了,朦朦胧胧的画面感也消失了。屋里屋外干干净净,没有残余一点多余的意蕴。

  而商挽琴面前的图案,也成型了。

  只见它:形状简单,是一个幼儿拳头大小的空心椭圆,一头大、一头小,线条十分流畅。

  商挽琴肃声道:“一刻钟开始数了啊!”

  其余人望着那图案,纷纷陷入沉思。

  辜清如缓缓开口:“这是什么?”

  “嗯?不是很明显吗?”商挽琴很意外,看着其他孩子,“你们看出来了吧?”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最小的那个勇敢开口:“我觉得它像我每天早上都吃的煮鸡蛋!”

  “——答对!”

  不顾其他人愕然的神情,商挽琴愉快地说:“正是不才区区煮鸡蛋是也!”

  *

  “煮鸡蛋怎么了,一个人的法印为什么不能是煮鸡蛋?”

  “为什么煮鸡蛋不能是一个人的法印?”

  “除了虫子之外,煮鸡蛋难道不是普通市民最容易获得的滋补食物吗?”

  “看不起煮鸡蛋,有本事这辈子别吃啊,别拿起来吃人家,放下了又瞧不上人家。”

  “看不起煮鸡蛋的人,和看不起万千平民百姓何异?”

  “连平民百姓都看不起了,对贱籍和无家可归的流民是不是更看不上?”

  “如此眼高于顶,也配在玉壶春做事,也配说一句‘我是守护江南之人’吗?”

  事后,听说了这件事的商玉莲紧急赶来,想好好教训一下商挽琴,质问她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下丢脸。

  是以,商挽琴甩出了上述提问,慷慨激昂,震得商玉莲半晌没回过神,晕乎乎走了。

  不知怎么地,这段对话又穿了出去,和“那个商挽琴的法印居然是个煮鸡蛋”一起传开,搞得玉壶春的弟子们都不敢明面嘲笑,只能背后说几句。没说几天,也就不说了,毕竟驱鬼人的法印千奇百怪,据说还有人的法印是一坨排泄物,也并不妨碍人家很厉害。

  区区煮鸡蛋罢了。

  此刻,商挽琴坐在金陵城街边的店里,就这么对程镜花说:“区区煮鸡蛋罢了!”

  程镜花连连点头:“挽琴说得对!”

  银色小鸟在旁边看她们一眼,晃了晃鸟头,流露一丝谴责,意思大约是: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会说对的!

  她们是出来吃鸭血粉丝汤的。

  程镜花说,辜楼主都用零食给商挽琴庆祝了,那她也必须有所表示。

  原本她想请商挽琴去吃金陵最贵的“折桂楼”,但那里的服务太过精细、伙计太过热情,程镜花一边说出邀请,一边自己腿肚子就打颤了,商挽琴看得哭笑不得,就说去吃碗鸭血粉丝汤就行。

  金陵的鸭子是做得很好的。她们还点了一只盐水鸭,足够吃得有滋有味。至于为何两个姑娘要吃一只,当然是因为消耗大、肌肉强,像程镜花看着瘦弱,其实身上全是结实的肌肉。

  两个人都饿了,一顿埋头苦吃。

  “明天……就到了。”商挽琴含糊不清地说,“我应该要出远门。”她说的是镇鬼王,也是原著中和“星沉白沙”有关的剧情。

  “我知道。”最近,程镜花说话变得流利了一些,不再那么虚弱惊恐,可以顺畅地表达出担忧,“我会留下来。挽琴,你,你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你也是。”商挽琴使劲点点头,“对了,我都没来得及问,上次你说认识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外地人?”

  “噢……”

  程镜花的声音忽然变轻了,带着一点慌乱:“对,对的……那个人说是从外面来的,我怕他有坏心,就多注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