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冬香于温弦身侧,眼睛带着疑惑跟茫然看向自家姑娘,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来。
“想说什么?”温弦毁掉那张字条,眸子透过铜镜看向冬香。
冬香有些紧张,“二姑娘,那字条上的字……奴婢不认得……”
温弦目冷,“你偷看过?”
“没有没有,奴婢就是刚刚瞥了一眼!”冬香立时跪地,瑟瑟道。
“谁让你跪的,起来。”温弦稳坐在梳妆台前,红唇微勾,“字认不认得不重要,事情办的好就该有赏。”
温弦音落时自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银锭子搁到桌上,“这是你的。”
“二姑娘……”冬香缓慢起身,不敢去拿。
“那四个杀手明明可以杀掉七时,可他们为什么没有?”温弦微抬下颚,示意冬香把银子收着。
冬香收起银子,摇摇头。
“因为只要七时活着,萧尧的心就会被吊在儿女情长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温弦又道,“周氏的死会让萧尧觉得亏欠,李淳的死会让萧尧心生仇恨,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是渊荷做的,那渊荷与萧尧的缘分便是尽了。”
冬香听不不懂,觉得不可能,“这件事是渊荷居士做的?三皇子手都废了!”
“是啊,萧尧手都废了,宁远将军岂会放过渊荷。”温弦得意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待孔威找上渊荷,便是渊荷与三皇子缘尽之日。”
“要真是渊荷居士做的,孔威将军不得杀了他?”冬香实在琢磨不透自家姑娘的心思。
温弦笑了,“渊荷自有办法证明刺杀的事与他无关,可他的证明,会让萧尧绝望。”
“那与谁有关?”冬香不解。
温弦没有回答冬香的问题。
果然不是个聪明的,她把整件事分析的如此通透,还问与谁有关?
“下去吧。”温弦朝其摆手。
冬香不敢多想,退出房间。
灯火幽亮,温弦坐在铜镜前,望着抽屉里那支凤鸾簪上的鸡血石。
久久未动……
温宛醒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榻上,身体裹在被子里,周围没有人,门窗都关着。
她没有起来,定定看向床顶,昨晚是梦?
如果是梦就太真实了,她梦到萧臣来了,还说要借住在自己墨园里!
想想都不可能,萧臣就算不住魏王府也有很多地方可以住。
温宛狠狠舒出一口气,起身唤紫玉,方才想到她把紫玉留在七时那里。
于是某位县主很快起床,她今天打算带宋相言去無逸斋探望自己的授业恩师。
就在温宛梳洗用膳完毕准备出门时,管家来报,说是有几位老道长候在外面,要驱鬼。
温宛,“……”
不是梦。
第二百零六章 普通人的思维方式
当谣言出来的时候,全世界都知道渊荷输了。
靖坊内,渊荷原本叫小武走一趟黄泉界,不想小武才出去没多久便又折回。
仅仅一夜时间,传言满天飞。
其中有一条,让小武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坊间有传刺杀案幕后真凶是渊荷,目的是杀七时嫁祸,继而激发三皇子在夺嫡路上的斗志。
这条传言也不知道怎么的,如同星火燎原瞬间燃遍整个皇城。
所有参与讨论的七大姑八大姨和三叔二舅们统统变成智者,高度盛赞渊荷智慧超群,如此一招釜底抽薪,若三皇子没有出现就完美了。
渊荷听小武禀报,面色冷凝,眼中寒意陡现。
“居士,咱们得想办法把这条谣言压下去,万一宁远将军信以为真……”小武颇为担心。
但凡智者,惯用伎俩就是舆论。
可舆论也不是说用就用,无风哪有叶动。
但这一条,足够完美。
要不是渊荷没做过,他都有可能信以为真!
“是谁在背后害我?”这个问题渊荷自七时宅子里回来一直在想。
首当其冲是温弦,却在瞬间被他否认。
温弦不过是御南侯府一个养女,无钱无权无人脉,刺杀萧尧者都是死士,她雇不起,甚至找都找不到。
她也没那样大的胆量,敢对皇子下手!
再者便是太子萧桓宇,亦不对。
三皇子已处劣势,他没必要铤而走险做这种事。
渊荷思来想去,都没真正锁定谁。
“宁远将军来,本居士尚有解释的余地,难在三皇子。”渊荷有证据证明那四个杀手非他所派,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萧尧面前拿出证据。
现在的渊荷,眼中再无初来皇城时的意气风发,那时他自诩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如今却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传言这种东西就跟鬼神论差不多,信则有,不信则无。
难就难在,渊荷是靖坊刺杀案幕后真凶这条传言太能洗脑,连玉布衣都在连番推测下得出‘就是渊荷’的结论。
萧臣来时,他还有理有据巴拉巴拉,最后来句亡羊之叹。
“渊荷这一次马失前蹄!”
金石玉桌对面,萧臣看着玉布衣痛心疾首的样子,挑动眉梢,“以渊荷的智商,他会不考虑萧尧送七时这种可能?会不做出相应对策预防?本王不信。”
“那是因为动手之后三皇子才来,你没听本食神刚刚分析的?开工没有回头箭,那个时候杀手要是走,岂不坐实自己是渊荷派来的?所以不能走,只能杀。”
“但七时没死。”
“周氏死了!李淳也死了!如果渊荷能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诬陷给太子亦或别的皇子,三皇子的恨是一样的,到时候肯定能掀起大风大浪,这又是渊荷疏忽的地方!”
萧臣恍然,忍不住点点头。
玉布衣见状,自豪感油然而生,“是不是觉得本食神分析的无比正确?”
“原来普通大众是这样的思维方式。”
玉布衣,“……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此事,很明显是有人在挑唆渊荷跟萧尧的关系。”萧臣缓身靠在椅背上,“本王疑惑的是,那个人的目的。”
“挑拨离间?绝对不是!”
玉布衣摇头,“弄出这么大动静就为挑拨离间?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子已经离出局不远了,挑拨离间意义在哪里?这就是渊荷为翻盘设的釜底抽薪计!”
萧臣听了玉布衣无心之语,果断肯定,“那人目的,当是渊荷。”
“那就更不对了!渊荷虽说是三皇子麾下首席门客,可那是因为三皇子手底下没人!你把渊荷扔去太子府,画堂里他能排第几?”
这点萧臣不认同,“渊荷失利原因之一,他是外来的和尚,比起本身就在皇城里的门客,朝廷里更深一层盘根错节的关系他并没有真正吃透,其二,他来时萧尧已经被人推到与太子对立的位置,没办法韬光养晦,就只能奋勇当先。”
“渊荷做的不错,错在时机。”
萧臣告诉玉布衣,渊荷能在明争暗斗中让萧尧保持三年都站在太子面前,已经算是智者中的智者。
但他亦承认,渊荷终究不比战幕,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上的人。
玉布衣想了想,“那你是哪个段位上的人?”
萧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不知道。
上辈子死在苏玄璟手里,不是因为输,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走进这个局。
这辈子重新来过。
是哪个段位,玩了以后才知道。
虽然玉布衣智商有限,可有一句话他说的很对。
原本就离出局不远的萧尧,已经出局了……
这厢,温宛守完道士驱鬼直接乘车赶去大理寺把宋相言叫出来,二人到东市买了两条富贵锦鲤,直奔無逸斋。
车厢里,宋相言捧着瓷缸,瞧着瓷缸里两条游来游去的富贵锦鲤,神情些许疑惑。
“据本小王所知,郁神捕不是喜欢喝酒吗?”
众所周知的事!
“不!”
温宛表示她对这件事特别有发言权,“我上次给郁教习送了两壶五十年的竹叶青,你猜结果怎么样?”
宋相言摇头,“不知道。”
“郁教习当着我的面,竟然把竹叶青倒进池塘里!”那情景,温宛终身难忘。
宋相言皱眉,“为什么?”
“戒酒的决心!”温宛表示,她对郁玺良的崇拜就在于此。
戒酒有多难,单从祖父在祖母面前嚷嚷半辈子戒酒,结果在祖母出殡那日祖父还喝了个烂醉如泥就可以看出来。
宋相言听罢,“可那日郁神捕在大理寺吃饭的时候……喝酒了。”
“……”温宛微怔片刻,“一定是盛情难却。”
“所以,本小王在郁神捕戒酒的道路上,充当一回拦路虎的角色。”宋相言有些心虚,“不然这两条锦鲤还是县主帮我送过去好了。”
“大胆些。”
见宋相言犹豫,温宛拍拍胸脯,“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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