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皇宫另一处,玉芙宫的主子正慵懒斜躺在贵妃椅上,玉臂高抬,一条通体血红的小蛇吐着蛇芯绕臂游移。
宫女花扶端着膳食从外面走进来,托盘上只摆着一碗清粥,还有一个黑色瓷罐。
“主子,奴婢刚刚打听过,温县主去了甘泉宫。”花扶将粥跟瓷罐摆到桌上,恭敬站到旁侧。
楚离洛悠然从贵妃椅上走过来,身段苗条,神情妩媚。
她坐稳,玉白指尖落到瓷罐上,血蛇仿佛心领神会游移过去,待楚离洛叩动机关,罐顶出现手指宽的洞口,小蛇‘咻’的钻进去。
紧接着瓷罐突然震动,里面似乎有打斗声。
片刻,悄无声息。
“温若萱……”楚离洛抬手握起汤匙,鲜红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奴婢不明白,咱们明明没朝甘泉宫下毒,宸贵妃怎么就中毒了呢?”花扶蹙眉,“她摆明想要诬陷主子!”
“她或许有这样的心思,但理由未必充分。”
楚离洛搅动汤匙,唇角勾笑,“曹嫔跟淑妃所中之毒相同,可断定是一个人下的,温若萱所中之毒不同又不会死,硬把两件事搁到一起,说服力不强,她不过是想浑水摸鱼罢了,怕咱们真毒死淑妃,案子会结在皇后那儿。”
花扶心思细,“可宸贵妃若真想插一脚进来,事情肯定会变得非常棘手。”
这后宫里头谁不知道宸贵妃不是好惹的角色,所谓不好惹,是这个人太圆滑世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放心罢,四皇子也并非真想毒死淑妃,只是想给歧王一个下马威。”楚离洛喝口参粥,叹了叹气,“有时候棋差一招,后患无穷,歧王若死,这回该死的可不就轮到她温若萱了。”
花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歧王必是恨死四皇子了。”
“有时候恨也要有资格,现在的萧奕今非昔比,没有汝襄王的支持,他若想好生呆在皇城,得有一个靠山,他若朝四皇子屈服,尚可苟活。”
花扶则有不同看法,“若歧王与魏王联手的话……”
“一步错,步步错,那他就是自取灭亡。”楚离洛嗤之以鼻。
“可萧臣背后站着御南侯府……”
“若非曹嫔不许,温若萱还用得着自己给自己下毒!”
楚离洛舀起一匙参粥,轻轻吹凉搁进嘴里,“温御是先帝面前红人不假,奈何一朝天子一朝臣,连战幕都没资格站在朝堂上与众臣议事,温御也早就被皇上边缘化,温御要真敢明目张胆给萧臣撑腰,皇上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花扶点头,“皇上近些年对御南侯府的确有几分戒备。”
“要说温若萱也是个聪明人,这些年不曾诞下龙嗣怕也看透了这一点。”楚离洛搁下汤匙,重新叩动桌上瓷罐上面的机关,洞口处,血蛇从里面钻出来,重新顺着那根青葱玉指绕上楚离洛手臂,“桌子收了罢,我要去睡一会儿。”
宫里像楚离洛这么通透的人物并不多,多半妃嫔嘲笑温若萱入宫多年不曾生下一儿半女,青春易逝,留下龙嗣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
她们不知,温若萱追求的,不在此……
温宛过午才从皇宫里走出来,行至永定门,她分明看到宋相言的马车停在牌坊那儿。
于是温宛叫徐福先回府,转身坐上宋相言的马车。
车厢里,宋相言着一身官袍,脸上略显忧色。
“出事了?”
温宛开口之后,宋相言直言,“萧昀开始反击了。”
依着宋相言的意思,出事的非但有沈宁,还有戚沫曦!
当初温弦带着几个千手到问尘赌庄闹事,事后宋相言跟沈宁商量过,将那几个千手送到鸿寿寺做苦力。
就在昨夜,那几个千手被害,仅有一人活命,刑部派人过去时在那几个千手住的房间里搜出金银珠宝,经那千手招供,他们是与沈宁勾结,以千术诓骗逼迫套取鸿寿寺一些小国外官的钱财,人证物证俱在!
“因为案子涉及沈宁,刑部直接将所有证据移到大理寺。”马车行向天牢,宋相言将事件前因后果据实告之。
“那些证据……”
“问题就在于那些证据是真的。”
宋相言剑眉紧皱,“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甄泽假借沈宁之名与那几个千手来往,以致于那几个千手在骗钱的时候直接与鸿寿寺外官说出沈宁的名字,由始至终,那些千手都不知道甄泽是谁!”
“甄泽早就开始算计沈宁了?”温宛惊愕不已。
宋相言深吁口气,“本小王也没想到,萧昀居然连这种小细节都不放过,如果我没猜错,萧昀当初叫甄泽做这件事,应该是想威逼沈宁就范,毕竟礼部侍郎是要职,能收为己用自然好,现在,他是选择拿沈宁回击你跟歧王了。”
“沫曦又是怎么回事?”温宛凝眸,心下微寒。
“也是一样,当初原神策军孙清失手杀死发妻跟小舅子这件事被萧昀利用,今晨孙清母亲拿着一张戚沫曦写给孙清的密信直接到大理寺敲法鼓,状告戚沫曦为得主帅一职,故意引孙清误会发妻,才致孙清杀人,有诱导杀人之罪。”
温宛万没想到萧昀不出手则已,出手来势汹汹!
“孙清应该是出事了。”温宛记得当初孙清只是发配。
宋相言微微颔首,“本小王已派上官宇赶去孙清发配地彻查,戚沫曦的案子倒可以拖一拖,可沈宁的案子拖不得。”
“当日事发,温弦在场,那几个千手都是温弦找来的,他们之间必然有交易,小王爷可借此先把案子引到温弦身上,证据我会再找。”
第六百一十九章 脑子被佛祖开了光
车厢里,宋相言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事儿。
“好主意,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因为小王爷心里没有她,我有。”
温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无疑是萧昀手笔,可萧昀手段只是这样么!
马车停下来,宋相言正要带温宛去天牢探望沈宁跟戚沫曦时,忽被温宛拉住,“这两件案子,小王爷务必拉景王监审!”
宋相言闻声,看了温宛片刻,“你的意思是?”
“我怕萧昀一箭三雕,他对付沈宁跟戚沫曦只是表面,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小王爷。”温宛得承认,她能在皇城顺风顺水走到现在,眼前这位小王爷功不可没。
不仅是她,整个皇城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最大的靠山不是御南侯府,而是眼前这位小王爷。
倘若宋相言被萧昀抓到假公济私的把柄,大理寺卿的位子定保不住。
听到温宛的话,宋相言忽然安静下来。
他惊讶看向眼前少女,一直都觉得身处局外的他在听到戚沫曦跟沈宁出事之后依旧没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踏进局里,仍以局外人的身份筹谋此事。
反而是温宛看的通透,一针见血指出萧昀做的局,极有可能是局中局!
“温宛,你这脑子是被哪位佛祖开的光?”
“小王爷。”
“嗯?”
“我是说我这脑子是被小王爷开的光。”温宛起身,“我们下车,别叫沈宁跟戚沫曦等急了。”
见温宛走下马车,宋相言跟在身后。
曾几何时,他见温宛如见一只洁白无暇的天鹅,如今再看,这分明是只洁白无暇的白狐。
因为公主殿下的关系,宋相言自小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子,太聪明的女子不好唬弄,以致于他对沈宁都敬而无喜。
无喜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如果一定要选择沈宁跟戚沫曦其中一人与他独自在荒岛度过余生,他宁可选择戚沫曦,一天被打八十遍也绝不后悔。
可如果这个选项里加上温宛,那他希望自己能跟温宛在荒岛度过余生,因为……
“小王爷?”温宛走出去很远方才意识到背后没人,于是回头。
宋相言听到唤声,急急走下马车。
不为什么……
后宫,兴德宫。
曹嫔先是掉进湖里染了风寒,后又中毒卧床不起,已有数日没有离开寝宫,哪怕厅门都没迈出去一步。
外面传来如兰的声音,曹嫔闻声搁下手里书卷,身体靠在床头,原本沉静的脸,渐渐覆上冰霜。
“娘娘,四皇子来了。”
门外依旧是如兰的声音,曹嫔却未言语。
半晌,房门开启。
萧昀穿着一身碧玉石色的锦衣,缓步走进时扫了如兰一眼。
如兰心领神会,自外面将门带紧,转尔离开正厅去守院门。
房间里,萧昀浅步行至床前,“儿臣给母亲请安。”
萧昀身材略显纤细单薄,长相多半随了母亲,虽说没有歧王邪魅,没有萧臣俊朗,也不比太子温润儒雅,偏偏这几种特征都占些,混合在一起看起来竟也十分顺眼,而他独有的长相是他的眉毛。
大周朝皇子多半是剑眉,显得男子英武不凡,萧昀是平直眉,这种眉型使得萧昀整体长相不具有攻击性,再加上他性格温和,语速比曹嫔还慢些,表露在外的特质会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懦弱。
而事实上,萧昀也的确把自己‘懦弱’的点无限放大在世人面前,哪怕是萧奕都没有察觉出那是伪装。
关于这一点,他确得曹嫔真传。
“沈宁跟戚沫曦出事,是你的手笔?”曹嫔面冷,虽瘦小可骨子里那股幽冷气息叫人心寒。
萧昀拱手,十分恭敬,“是儿臣所为。”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暂时避开御南侯府,你为何不听?”曹嫔脸色因为愤怒越发苍白,眸色深幽,声音冷蛰。
萧昀双膝跪地,恭谨道,“我知母亲恐儿臣腹背受敌,可今晨甘泉宫突然传出宸贵妃中毒,母亲觉得,纵然儿臣避其锋芒,御南侯府那两位就会息事宁人?”
曹嫔知萧昀所言是温若萱,及温宛,“若你不招惹她们,她们自然不会激烈反击,也算争取时间。”
“就算没有明争,暗斗亦不会停,儿臣得到消息,温宛意欲在朱雀大街御翡堂左侧再开温氏粮行,此举怕是针对儿臣在东市的义丰粮行,包括上一次温若萱推母亲下湖,此次温若萱又佯装中毒,这般看,她们丝毫缓和余地也无。”
曹嫔虽然生气,可温若萱中毒一事也让她看的明白,御南侯府的人的确没有想要善罢甘休的意思。
“秦熙什么意思?”曹嫔缓和了语气。
“秦老将军与儿臣想法一样,同时对敌固然辛苦,可我们也未必拼不过。”
见萧昀仍跪在地上,曹嫔抬手示意他站起来,“你们原来的计划是引萧臣与太子府为敌,我们渔翁得利,如今这般转变,岂不是叫太子府看了热闹?”
“儿臣的确没有想到萧奕还能活下来,不过也无防,萧奕没有汝襄王支持,他在朝中打下的江山也都尽归在儿臣手里,如此儿臣真正的对手是萧臣及他背后的御南侯府,太子府虽是看热闹,可心里未必没数,萧桓宇宁可留着儿臣当对手,也不会把萧臣及御南侯府留下来。”
“你与秦熙都商量好了?”曹嫔终是缓和了语气。
“是。”
“也罢,只是你行事要多加注意,万勿再出纰漏。”曹嫔抬头看向萧昀,“莫辜负了你舅舅。”
“儿臣不会。”萧昀行到榻前,满目关切,“母亲体内蛇毒可解了?”
“楚离洛给了母亲一粒药丸,虽不能解蛇毒,但也不致侵害身体。”曹嫔轻吁口气,“尽除肯定不行,谁敢保证御医不会突然过来!”
“是儿臣连累母亲。”萧昀心疼曹嫔,皱起眉头自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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