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姜若阑的声音开始哽咽,“她无比艰难爬到我脚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平安玉,那玉牌上刻着丁展池的名字,晏舞说她可以死,但求我能把那块玉牌交到公主殿下手里,那是丁展池唯一的遗物,是她潜入大周兵营里从丁展池身上找到的,我知道,她是为了公主殿下能有个念想……”
事情交代到这里,姜若阑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坏人了。
温君庭冷冷看着站在公堂上的妇人,或许站在她自己的立场那些事无可厚非,可作为永安公主真心以待的朋友,她不配。
“晏舞死了吗?”堂外人群里有人突然开口,声音轻颤。
像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人们总希望故事结局会有反转,这样的人就该得到上天的眷顾。
可惜!
“她必须死啊!连她自己都知道!”
姜若阑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口,“只有她死周平渊才会对小凉王放心,晏舞在我出现的时候就明白这一点了,她的选择不仅仅是为了公主殿下也是为了周言煊,纵然是我欺骗她,可她也是甘愿赴死。”
在姜若阑眼里‘你情我愿’的事,却让听到的人愤怒到了极点!
不管站在什么样的角度,晏舞都值得他们敬佩。
“晏舞就死在我面前,与她一起死的还有黑虎堂的大当家。”姜若阑继续这个故事,“一个谎言能撑多久要看如何毁尸灭迹,我没给晏舞留下一具全尸,而是将她扔回义庄,包括那个被我灭口的黑虎堂大当家,一把火,他们就全都成了灰。”
砰-
温少行突然起身将椅子砸向姜若阑,也就是他的性子能干出这种事。
郁玺良闪身接住木椅,瞪了温少行一眼,“不得造次!”
某神捕嘴上说的狠,却将椅子送回到温少行身边,拍拍他肩膀,“等她说完。”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他不会替姜若阑挡这把椅子。
“晏舞死后,我回到公主殿下身边。”姜若阑没有理会温少行投射过来的愤怒目光。
她从来不在乎这些!
但凡还有一点良知,她也走不到最后。
“周平渊叫我杀晏舞,再把永安公主带回去,你们都听清楚了吧?他叫我,只带回永安公主。”姜若阑神情已经麻木,那些悲伤到极点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云淡风轻一样的。
“晏舞一直没有回来,公主殿下不死心,我想劝她先回大梁,路上我自会解决掉那个孩子,可她非但不走还回到之前那个小屋,因为她给晏舞传出去的密信没有人回,她担心晏舞万一回来找不到她会着急,她也想晏舞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消息,所以……”
姜若阑长长吁出一口气,“所以我便陪着她在那个小屋里整整等了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啊,长平一役早就结束,我知道丁展池不会回来,晏舞不会回来,我知道有些消息瞒不住,那一日公主殿下抱着只有三个月大的温谨儒,一如既往到巷口凝望,无意中听到长平一役的消息,秦熙大军被困落霞谷,损失惨重。”
“公主殿下疯了一样抓住那个路人,反复确定那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还好我去,公主殿下才没吃亏……”
‘没有吃亏’四个字在姜若阑嘴里说出来,讽刺至极!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一命换一命
姜若阑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座位上愤怒的人群狠狠盯住眼前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死了千百回,还有一些心肠软的人低下头,抹掉眼泪。
这太悲伤。
“公主殿下秀外慧中,能文能武,她终于怀疑到我身上了……”
姜若阑的表情在这个时候变得有些古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当晚,公主殿下把温谨儒哄睡之后独自坐在屋子里喝酒,公主殿下喜欢喝酒,这点跟晏舞一样,她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舞剑,一醉方休,可是自从生下温谨儒她便没喝过,她说喝酒对孩子不好。”
晏舞已经死了,贤王府里每一个听到故事的人都希望有奇迹出现,他们把这个奇迹寄予在永安公主周桐身上。
“我走进去劝她,公主殿下叫我一起喝,我不是不能喝,我不敢喝……公主殿下没有强求,她叫我坐在对面,说是想要问我两个问题。”
姜若阑身形挺直,纵然这般年纪依旧掩盖不住她张狂狠辣的本性,“第一个问题,她问我她偷偷临摹那两张地图的事,周平渊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没开口回答她。”
堂上,众人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公主殿下握住酒杯,一饮而尽,她用那样平静的目光看着我说出了答案,她说,一开始对不对?在你告诉我之前,你们比我更早知道我会去临摹那两张地图,对不对?”
姜若阑长长叹出一口气,“第二个问题,晏舞是不是死了。”
“两壶烈酒,那味道只是闻一闻都觉得辛辣无比,公主殿下整整喝了两壶,我没有阻拦,喝醉了也好,人活着就该糊涂一点,可是我没想到公主殿下在喝完最后一杯酒的时候一掌拍碎酒杯,她拿起碎裂的瓦片狠狠抵住自己脖颈!”
堂上堂下,众人屏住呼吸,谁都不敢轻易发出声音。
“公主殿下眼泪突然掉下来,她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目光看向我,应该是恨。”
姜若阑的声音终于哽咽,“她质问我那两张地图是不是我与周平渊一开始就设好的局,利用她传递假消息给丁展池,所以长平一役秦熙才会输的那样惨!我解释……我解释那张行兵图是真的!可是公主殿下不相信,她说定是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在里面温御才会选择濮阳,丁展池才会抛下她去救温御,所以丁展池的死也是我算计的!”
眼泪掉下来了。
姜若阑自认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她这一生只哭那么几次,“我看到……公主殿下用瓷片划破脖颈,我冲过去阻止却被公主殿下一掌拍回来,吐了口血。”
真相就要揭开,所有人心弦都绷紧,只是他们期待的反转又一次没有出现。
“公主殿下哭着问我,晏舞是不是回来过,她去哪里了……瓷片扎进公主殿下脖颈,鲜血从她手腕滑下来,她让我说真话否则她死在我面前!我说了!”
姜若阑重声低喝,眼泪没有停下来,神色间的慌张仿佛让人看到她当年的样子,“我告诉她那不是我的主意,晏舞深得老将晏寐喜爱,周平渊怕晏寐会背叛他,所以想要杀晏舞,我只是代替周平渊动手……”
姜若阑突然说不下去,泪涌如柱,脑海里重现当时场景,公主殿下突然将瓷片狠狠扎进脖颈。
她朝自己大吼,眼睛里充满绝望!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去临摹那两张地图,展池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把我们的藏处说出去,晏舞也不会死!姜若阑!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把你当作朋友,我真心以待!你却让我陷入不仁不义之地!我对不起展池,对不起晏舞!我这就下去给他们道歉!你我就此,恩断义绝—’
“呜呜呜……”姜若阑的情绪终于到了崩溃边缘,她掩面哭泣。
“你为什么,没杀谨儒?”公堂上,温御低沉开口,眼睛里全都是悲伤。
他不曾见过大梁这位永安公主,可他知道那必然是位好女子,值得展池喜欢。
姜若阑很快抹净眼泪,“我看着公主殿下把瓷片狠狠扎进脖颈,太深了,血沫子从她脖颈汩汩冒出来染透衣裳,她嘴角都跟着流出血,我当时傻了。”
“……公主殿下扔了那片碎瓷后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摆在桌上,然后,她带着最后一口气倒向已经熟睡的温谨儒,温谨儒小时候奶白奶白的,公主殿下手上沾着血,她抚上温谨儒脸颊时血黏在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儿上,公主殿下想要把血擦干净,可是她越擦血就越多,我看到公主殿下哭了,她一定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直到最后一刻,她把手搭在温谨儒的脸上,闭上眼睛……”
多少人,在听到这一刻时掉下眼泪。
“公主殿下拍我那一掌时我便中了剧毒,我本该死!可是公主殿下却把解药留给我……”姜若阑眼泪无声滑过脸颊,“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公主殿下告诉我,一命换一命!她要我留下温谨儒的命!”
堂外,温弦听到这里时竟然有些怨恨姜若阑心不够狠,若非当年她一念之差,自己也不会成为御南侯府养女。
这个世上,总有个别人不可用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来衡量,那是对这八个字的侮辱。
姜若阑转身看向温御,“我吃了公主殿下的解药,自然要给温谨儒一条活路,既然丁展池是因温侯而死,我便抱着他偷偷潜进大周皇城,在丁展池百期忌日将孩子交到侯爷手里,侯爷或许不知,也是那日,我将公主殿下的尸体运到皇城暗中与丁展池合葬,所以大梁皇陵里永安公主的陵墓下面,葬的是衣冠冢。”
事情说到这里,关于丁展池的事已经再清楚不过。
丁展池不是叛徒,温谨儒也不是叛臣之子。
那么接下来,该到了报仇的时候。
温御看向姜若阑,“本侯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刚刚贤王殿下也问过,为何行兵图是真的?”
姜若阑听罢,看向秦熙。
笑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 把瞒藏当成背叛
姜若阑有些渴,也有些累。
她管萧彦要了把椅子坐下来,喝了半碗清水,把碗递还给柏骄之后视线重新回到秦熙身上,“贤王跟温侯的这个问题,秦老将军要不要与他们解释一下?”
面对姜若阑意有所指,秦熙冷哼一声。
他已经料到今日最坏结果,心底反倒释然,有些事,他也很想知道。
“差点忘了,秦老将军并不知道这两张地图的存在,因为你从周平渊那里拿到的是另外一张。”
一语闭,全场皆震!
“休得胡言!”秦熙怒喝。
姜若阑看着秦熙恼羞成怒的样子,神色从刚刚的悲伤中转淡,眸间愠凉,“胡言?我从大梁逃到鲁县,又从鲁县九死一生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胡言,秦老将军年纪大有些事或许不记得,好在我记性还不错,便陪着老将军一起回忆一下。”
堂上,三位主审也都从丁展池跟周桐公主的虐恋中走出来,神情各异瞧着接下来的好戏,尤其宋相言,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姜若阑,你说话最好有证据,也想想后果。”秦熙算是最后警告。
姜若阑没理秦熙,身体重重靠在椅背上,些许怅然,“大概四十几年前,那时的周平渊还没被立为太子,小凉王也正是少年意气傲比秋霜的年纪,那时朝中所有人都清楚,先帝之所以迟迟不立太子就是在等小凉王长大,这让周平渊心急了。”
这件事不是秘密,甚至在大梁朝廷掀起过波澜,但那场波澜没翻出什么浪花。
“他这一着急,心术便跟着歪斜,恰逢那个时候周梁在边境起了冲突,梁国派出小凉王的支持者韩张出战,大周主帅是谁我不记得,但那两场战役的先锋是秦熙。”姜若阑看了眼秦熙,轻蔑中透着鄙视,这眼神看的秦熙老脸微红。
堂上堂下有多少聪明人呵!
他们的视线也都落到秦熙身上,眼中生出厌恶。
“插一句,那时朝中支持周平渊的大臣里有吾父,也就是梁宰相姜笙,因为这层关系我很早就与周平渊相识,他长的帅性情又温和,我第一眼就知道,这是配得上我的男人。”姜若阑天生一副傲骨,“至于周平渊,那时的他需要父亲支持,他只能喜欢我……他戏演的真好。”
莫名的,姜若阑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们不关心周平渊戏演的好不好。”三位主审,战幕跟萧彦都表现出了很好的耐心,宋相言就很着急,声音也冷。
“可能人老了,总喜欢回忆。”
姜若阑轻咳一声,“讲到哪里了……对,四十几年前周梁爆发城平跟夷渡两次战役,这两次战役秦熙作为先锋不仅率先洞察敌情又在围剿中带先头左翼兵突围成功,给主力兵争取出脱险的时间,因此立下战功,两场战役,秦熙获四品忠武将军。”
说到这里,姜若阑停顿数息,“你们当真以为是秦熙厉害?不,是周平渊偷偷跑过去,把韩张出兵路线图交到秦熙手里,这才给了他立功的机会。”
“本将军与梁帝从未见过!”秦熙还是要抵死挣扎一下,有些事打死都不能承认。
嘘-
姜若阑抬指覆唇,“我说话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断,秦老将军稍安勿躁,等我说完了,证据什么的,都会有。”
秦熙目寒,倒也没有阻止姜若阑继续说下去。
“你们可能觉得周平渊怕不是傻了,这种事就算说出来,秦熙也没什么罪,毕竟大周赢……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周平渊与秦熙的交易是他保秦熙与梁国战,次次都赢,但秦熙也要保他与大周战,次次都赢。”
这句话听起来矛盾,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秦熙与梁国战,对手必是小凉王的支持者亦或麾下副将,周平渊及支持者亦或麾下副将与大周战,也定要避开秦熙。
“说白了,周平渊利用身份地位给秦熙提供便利,秦熙投桃报李,自然也会运用各种手段给周平渊提供方便,两人相互都得到好处,秦熙的好处有目共睹,辅国大将军算得上是你们大周朝武将最高官衔,至于周平渊,他这件事办的隐晦又漂亮!自从他与秦熙勾结,梁国朝廷里开始有这样的声音,小凉王勇武一人,周平渊勇武一片,这说明什么?周平渊知人善任!”
堂上堂下又是一震!
今日入场的钱,他们花的太值得!
“姜若阑,自你入公堂所言没有一句是真!丁展池死了,周桐死了,晏舞也死了!谁能证明你说的就是对的!”秦熙厉喝。
姜若阑又是轻蔑一笑,“那又是谁告诉秦老将军,温谨儒是丁展池的遗孤?”
秦熙微怔,没有回答。
“是周平渊。”姜若阑忽然笑了,笑声里充满讽刺,“那又是谁告诉周平渊的?是我!”
姜若阑突然变脸,目光凶狠,睚眦欲裂,“周平渊是什么性子,行事谨慎缜密滴水不漏,当年我自鲁县回去之后并没有告诉他公主殿下跟丁展池的孩子还活着,这个秘密我守了很久直到……秦老将军你送消息过去告诉他,你要对付温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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