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鉴 第766章

作者:晓云 标签: 穿越重生

  “皇上明鉴,老奴若有半分对不起皇上,天打雷劈!”李世安任由额间鲜血流淌,匍匐叩首。

  周帝冷眼扫过李世安,心中尚有几分理智,若然李世安与他们是一伙,晏伏又何须冒险夜入皇宫。

  得说把周帝气到要死份儿上也不是秦如意一个鬼的功劳,还有一经跟温御,包括战幕那三个老不死的。

  “温御跟一经,战幕还在御医院?”彼时周帝入御书房第一件事就是到密室里一查究竟,于是发现那条密道,密道另一头被人截堵。

  又是密道!

  周帝都不知道自己寝宫、御书房还有如意宫下面的密道竟是相通!

  毋庸置疑,温御定是因误入秦如意密道才会发现自己在御书房底下建造的密道。

  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天意,非人力可违。

  李世安忍着疼,“回皇上,他们三个……”

  周帝寒目扫过来,“他们三个如何?”

  “他们三个自御医院离开后买了几坛酒去……去皇陵了。”

  啪-

  周帝抬手重拍龙案,龙目喷出火星子一般,“他们三人可还把朕放在眼里!”

  李世安也没想到一经还能活着走出密室,“皇上,老奴担心……”

  “担心一经把密令的事说出去?”

  周帝怒极反笑,“至少他不敢与战幕说!”

  李世安不是很明白周帝为何如此笃定,连尊守义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战幕绝对不是密令者。

  “战幕自诩是父皇最倚重的人,在父皇心里的位置高于温御跟一经,父皇将其派到朕身边为师,悉心教导,战幕理所当然以为父皇是将这大周江山交给他了!他对朕的期许比父皇还要高,如此教导了十几年,父皇若告诉战幕弃朕而改一个还没有出生的野种,你觉得战幕会怎么想?”

  李世安就只听到‘野种’两个字。

  萧臣绝对不是野种,否则尊守义不会把寒棋押到萧臣身上。

  “你也看到过,遗诏时间是在十八年后,父皇真正用意是叫密令者助萧臣夺太子之位,而非朕的位置,父皇千算万算,没算到在他驾崩之后朕求战幕入了萧桓宇的府邸,他以为战幕会功成身退,这样有几个老东西相助,萧臣想要夺嫡岂不容易!可如今太子府里坐着战幕……”

  周帝忽然笑了,笑容阴森恐怖,让人望而生畏。

  “朕封的太子,岂是他们想推就能推下去的!”

  李世安噎了噎喉,所以萧允这是被弃了?

  他虽不知内幕可也能猜到一二,就秦如意是古国帝女之后这一条已经让萧允没了资格。

  只是,萧允的生死皇上也不在乎了?

  李世安也只在心里嘀咕,没敢问出口。

  “朕倒要看看,有朕,有战幕,那几个密令者如何能推倒太子府!”

  周帝心中忽然有了期盼,“朕特别想看战幕代表太子府出战之时,温御跟一经到底会不会手下留情。”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当着先帝的面

  夜深人静。

  寒风拂过,草暝萧萧。

  大周皇陵建在皇城正北,苍山龙脊的位置。

  苍山绵延万里,龙脊巅峰直指大周皇城,这是真正的龙脉。

  天青色理石铺砌的宽敞大道,两侧种着郁郁苍苍的龙柏跟雪松,龙柏高大挺秀,雪松傲立寒冬,越往上走景致越美。

  龙柏雪松中间,一座非常奢华的坟墓隐在其中。

  坟墓旁边铺着金纸,金纸上有酒有肉,还有几枚咸鸭蛋跟几道有名的斋菜。

  酒是竹叶青,肉是酱牛肉。

  温御见战幕扔过来一枚咸鸭蛋,悄无声息把鸭蛋揣进兜里,伸手拿肉。

  啪-

  战幕打他一下!

  呃-

  温御用的是受伤那只手,被战幕一打钻心的疼。

  战幕皱眉,“老夫花大价钱买的咸鸭蛋你不吃,你吃肉?”

  “战哥你挨过饿吗?你知道饿的滋味儿吗?”温御不管疼不疼,再次把手伸向那块最大的酱牛肉。

  这次战幕没有阻止,目光转向一经。

  一经双腿受伤故不能盘膝,两条腿就那么直挺挺戳过来,一只脚落在温御那儿,另一只摆在战幕这一边,加之肩胛骨受损严重虽敷药但不能做太过剧烈的动作,于是一经在啃牛肉的时候手没怎么用力,单靠甩脑袋。

  一代圣僧,风华绝艳,如今落成这副样子叫战幕好不心疼,“一经你在先帝面前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得道高僧喝酒吃肉?”

  战幕不知道,自萧允失踪之后周帝就没给一经送过吃食跟水,中途还折磨他一通,他是得道高僧不是成道佛陀,有肉不吃吃那几片绿叶菜?

  装什么不食人间烟火!

  “我弥陀佛,军师这么大年纪还是没有参透,皮相皆虚妄,先帝就曾说过皮相皆覆骷髅身,不必在意,喝酒吃肉这件事先帝默许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嗝-”

  战幕转眸看向温御,温御啃的正欢,“战哥你也吃!”

  “当着先帝的面,你们确定没有事瞒着我?”战幕一时还没捋清夜离的身世及周帝失踪始末,可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温御他们说的那样简单。

  温御没吭声,他觉得战幕这句话问反了,他应该当着自己跟一经的面,问问先帝是不是有事情瞒着他。

  一经把话接过去,“当日夜离就是在这里将贫僧虏走,之后藏于密室,时而逼迫贫僧说出当年蛊患案被除因由,贫僧哪里知道,就这么被他关了许久,直到温侯出现。”

  见一经把话传过来,温御噎了下嘴里牛肉,“战哥有所不知……”

  温御刻意瞧向四处,确定无人方才朝前凑凑,“二皇子萧允并非皇上亲子,他是蛊神霍行之子。”

  温御知道,现在必须说些猛料才能让战幕相信这件事的合理性。

  战幕果然露出震惊神情,“霍行?”

  同样露出震惊神情的还有一经!

  他在密室里时周帝与他说过最器重的就是萧允!

  怎么萧允不是周帝亲生的?

  八卦之火一旦燃烧,一经忽然觉得双腿也不怎么疼了。

  “这事还得从葛九幽说起,前段时间大理寺重审蛊患案,认定葛九幽是始作俑者,判秋后处决,谁知郁玺良一直觉得案情有异,查到皇城里有人在寻蛊神,查着查着就查到二皇子萧允身上,查萧允自然得查秦妃,这才引出霍行跟秦如意之间的苟且事,包括晏伏,晏伏是俟国后人,对古国皇族血脉须言听计从,所以晏伏才会听命萧允,支持他夺嫡。”

  温御还说了一些事当佐证,让战幕真真正正相信一经是被夜离劫持,至于他,的确是他因发现如意宫密道才会找到一经。

  听完所有事后的战幕面色凝重,“皇上说夜离是古国正统,不是萧允。”

  温御才刚出来,近两日的事情他还不是很清楚,正想着怎么解释时战幕又道,“晏伏同皇上一同回宫,他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语毕,温御心虚低头,晏伏不能活,得灭口。

  “说起来,咱们三个与先帝很久没有坐在一起痛饮了。”战幕暂时抛却那些烦心事,举起长颈酒壶,“先帝,战幕敬您!”

  且在战幕朝萧魂墓前倒酒空档,温御瞧了眼一经,一经回望。

  “臣,请罪!”

  没等一经跟温御神交完毕,战幕突然扔了酒壶,整个人跪到萧魂墓前叩首,“臣未能保他二人平安,有负先帝!”

  温御跟一经心都跟着一颤,“战哥,这不怪你。”

  “那该怪谁?”

  战幕目光沉重坐回来,彼时御医院温御跟一经身上的伤口皆入他眼,触目惊心,“你我三人同为先帝至亲,虽性格迥异行事爱好相差甚远,可彼此之间早有默契,不似兄弟胜似兄弟,我为长,长兄如父,先帝驾崩我自当肩负保护你们二人的责任,可我入世为太子府幕僚,不可避免卷入夺嫡之争,杀伐之间敌手无数,与你二人走的过近势必会让你们无端卷进来,是以这十八年我鲜少与你二人来往,若因我之过牵连你们二人,我只怕自己死不瞑目,可事实证明是我思虑过慎,纵然没有我,作为前朝宠臣你们两个也难免活的磕磕绊绊……”

  温御握着酒壶的手慢慢收紧,他太了解战幕,若非今日之难,以战幕高傲的性子如何能说出这番煽情的话!

  “说到底是我无能,为太子幕僚数年,竟然还让那些皇子以为嫡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

  战幕说到此处,萦绕在温御跟一经心头的感动被一股寒凛之气覆盖,手里的肉都有些不香了。

  “喝酒罢!”战幕话里尽是真情,但也掺杂一些他的心思。

  他希望温御跟一经听不懂。

  可若真的听懂了,他希望他们,真的能懂。

  温御举起酒壶,一经同举。

  三人在萧魂陵墓前回忆起年少轻狂时做的傻事,傻事太多了,多到根本说不完,皇陵上空不时传来爽朗笑声,久久不散,闹鬼一般。

  一整夜,宋相言都在二皇子府邸密道抡着铁镐拼命挖,戚枫几次劝阻都被他喝退,直到天亮,戚枫硬是拽过整个人随铁镐一跌倒的宋相言。

  当戚枫抢过铁镐的时候才发现镐把湿濡,竟都是血……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不许去!

  戚枫早该想到宋相言细皮嫩肤抡一晚上铁镐那双手怎么受得了,此刻满手濡湿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小王爷先回大理寺,这里我来!”

  不想宋相言从土堆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夺过铁镐,“你杵在那里婆婆妈妈的,拿过来!”

  戚枫拽回铁镐,“我来!”

  “你挖的太慢!”宋相言情急踹了戚枫一脚。

  宋相言纵是顺手顺脚,可戚枫不会武功哪里敌得过这一脚,身体倒退时宋相言再次抡起铁镐狠狠刨土。

  戚枫大步行到宋相言身后,“那我现在就回大理寺把上官宇他们叫过来,让他们轮流刨也好过你一个人来!”

  “不许去!”宋相言急声喝道。

  戚枫不解,“为什么?”

  “密道如此狭窄根本容不下两人并行,就算他们来了也得一个一个轮流,他们手脚没有轻重,万一……”宋相言说到此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眼睛忽然蒙上一层雾气,遮挡住视线。

  “或许温县主没在这里面,她有可能早就回了御南侯府或是去了别的地方!”戚枫那么仔细的一个人,如何不知道宋相言此刻担心的是什么。

  他佯装抹汗的动作手掌划过眼角,继续狠挖,“据你所言,上官宇他们是在这里找到皇上,还有晏伏,他们进来时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可你再回来时里面多了一道入口,入口必是温宛所挖,因为她想找萧允,那个时候距离七日之期还有不到三个时辰,温宛一定着急,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们顺着密道走进来的时候曾有一处密室,密室凿口很小,里面有血,有拖行痕迹,拖行痕迹没有往外,而是朝里面来,温宛一定带着萧允朝里走了!皇上出去之后未曾下旨命人再来这里,亦未再提萧允……”

  宋相言边说,边抡镐一下一下刨开封堵在他们面前的土堆。

  纵然密道昏暗,可戚枫仍能辨出铁镐把上有血在往下渗。

  他未开口,视线落在宋相言那张意气风发的脸上,凌乱长发被汗水浸透帖服在侧颊,面覆尘灰遮住他曾经风华,那双眼睛死死盯住土堆,神情忐忑又带着无尽的期盼,那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