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郁某不是这个意思……”郁玺良有心解释,张不开嘴。
他总不好顶着三十好几的脸与葛九幽说他喜欢十五岁的小铃铛,欲娶其为妻,欲白头偕老,只怕葛九幽听了送他一句卿生我已老,往难听了说老牛吃嫩草。
自尊心不允许他这样被践踏。
可事实却是如此。
郁玺良犯难。
“神捕不要推辞,葛某原定明日离城,既是神捕来找葛某说这件事,我便推迟一日,明日我带小铃铛入大理寺。”
郁玺良脑袋嗡嗡作响,谁说他要收小铃铛当女儿?!
他要女儿不会自己生?!
“神捕收女,虽不必大张旗鼓可也不能悄无声息,此事葛某叫红姐张罗,神捕只管候在大理寺,剩下的事交给我,定不会叫神捕失望。”葛九幽音落起身,微笑以对,“此事这么定,神捕这回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了。”
郁玺良,这回可以不用睡觉了。
直到郁玺良离开,他都没鼓足勇气告诉葛九幽,他不缺女儿,他缺媳妇……
而此时,花间楼。
自打从御南侯府回来,苏玄璟将自己关在仙瑶阁里整整个三个时辰,有丫鬟告诉雪姬已经往里头送去一盘炒竹笋跟十壶竹叶青,这会儿还不见人出来,里面也没有声音,大家都不敢敲门,只等雪姬回来。
雪姬退下丫鬟,推门而入。
房间里酒气熏天,雪姬掀起珠帘,眼前一幕让她诧异,心猛的揪紧。
真有炒竹笋。
这是苏玄璟近十几年碰不能碰,看都看不得的菜式!
“公子这是为何?”雪姬心急迈步过去,苏玄璟正在倒酒。
他握起细颈酒壶,酒壶悬空倒叩,却连一滴竹叶青都没掉下来。
醉意朦胧的苏玄璟将壶口对准自己眼睛,又在耳朵旁边摇两下,他抬头,身体摇晃着把酒壶递向雪姬,“姬娘,上酒。”
雪姬一把拽过空酒壶,神色冷肃,“因为温宛?”
在雪姬印象中,整个大周皇城里唯有温宛才能让自家公子这样失态,这次更甚。
“往日里公子因为温宛做的那些错误选择我都能容忍,人不多情枉少年,可如今为那丫头公子负气到喝的烂醉如泥,更叫人炒这盘菜,你这样,我如何相信……”
“他回来了。”苏玄璟身形微晃,伸手去拿对面长颈酒壶。
他握住酒壶,用力打开塞子,倒酒。
酒落空杯,发出哗哗声响。
直至酒满苏玄璟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酒水溢出杯沿,顺着桌面洒到地上。
雪姬皱眉,再次夺过酒壶,“谁至于你这般……”
“狄翼。”
喜酒才醉人,仇酒不醉。
苏玄璟猛然抬头看向雪姬,漆黑瞳孔迸射愤怒火焰,烈焰熊熊似要将人吞噬一般,他身体忍不住颤抖,握住酒杯的手骨节泛白,“狄翼将回。”
雪姬闻声后脸色大变,身形僵冷数息依旧支撑不住,以手扶稳桌面,“封疆大吏,大周狄公。”
苏玄璟咬着牙,灰死目光紧紧盯住那盘炒竹笋,脑海里,父亲被数刃穿肠,母亲被竹筏夹成肉饼的画面再次浮现,肺腑绞痛,心血狂滴。
他握住酒杯,忽而灌进嘴里,烈酒滑过喉咙,灼烧感直入心肺。
酒杯干,苏玄璟突然抓住酒壶,仰起头疯狂灌入,酒水沿唇角流溢,自颈间落入衣襟。
咳咳咳-
雪姬恍然惊醒,她把苏玄璟手里酒壶夺过来,却在下一刻感受到腰间一重。
苏玄璟像个孩子一样抱住她,泣泪横流,“小姨,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还没有成为一国宰相,没有权倾朝野,没有翻云覆雨的本事,不能一手遮天,我拿什么跟他斗!”
雪姬垂眸,抬手握在苏玄璟肩头,泪水模糊视线,一字一句,“我们不能着急。”
“可我想他死!”
苏玄璟大声嘶吼,血泪如绛,“我想把狄翼碎尸万段,灭他九族!我要把他剔骨抽筋,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苏玄璟揪住雪姬腰间长袍,眼神如磨锋利刃狠狠盯住地面,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溅碎成冰,“狄国公府里就算是狗也要碎尸烹食,杀父弑母之仇,我要让他百倍偿还!”
雪姬知道苏玄璟的痛,她又何尝不是,自己唯一的姐姐死于狄翼之手,死状凄惨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滔天之仇,唯死方休……
夜,终尽。
晏伏应太子府战幕之邀,于早膳后乘马车驾往。
一路无话,待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口,车夫前去叫门,战幕派司南卿出门相迎,不想轿帘掀起,晏伏亡。
消息一出,白萍闻讯最先赶到太子府,看到晏伏尸体号啕大哭。
紧接着温君庭带紫玉出现,三人情悲,将人从太子府拉走。
战幕吃了哑巴亏,不知情者皆当晏伏是被战幕逼死,知情者又有几个!
周帝是其一。
御书房内,周帝听闻晏伏已死原当让他安心,可他未想晏伏临死前在明面上给太子府摆了一刀,背地里这一刀却是捅在他身上。
战幕寻晏伏必是打探萧允跟夜离的事,甚至更多,如今晏伏死在太子府门外,就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战幕,那些事不可对人言。
以战幕的性子,岂会不起疑心!
周帝怒斥晏伏死不足惜,连同之前宁林一起骂,两人皆以死算计他,这让他报复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
李世安只等周帝骂到尽兴,这才禀报,“兵部消息,狄国公回京述职。”
周帝微怔,须臾龙颜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未召即回,狄国公还是如此不将皇权放在眼里。”
这点李世安认同,当年先帝在时狄翼也是说走就走,说来就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郁教习的大日子
李世安是伺候过先帝的人,先帝最倚重最信任最得意的臣子为战幕一经跟温御,最头疼的就是狄翼,软硬不吃。
先帝想像宠温御他们一样宠狄翼,狄翼斥其搞拉帮结伙小团体,先帝偶会在宫中设宴欲与朝臣拉近距离,以示恩赏,席间家长里短气氛融洽时狄翼会突然站起来,大胆谏言先帝不似初时勤恳,不知居安思危,更直言先帝若长此以往大周必会衰亡,后愤然甩袖,离开皇宫。
“皇上,老奴要不要去探一探,狄公为何回城?”李世安知道狄翼是个棘手的人,所谓来者不善,须早作准备。
周帝不惧狄翼,这位大周狄公非但不将皇权放在眼里,战幕一经跟温御,他也从来没放在眼里。
父皇都不在狄翼眼里,他眼里唯有二字。
卫国。
我死国生,我死犹荣……
清晨,皇城郊外羽林营。
萧臣本已出城,却在半路折返至御南侯府将温宛接出来,马车离城,一路驰骋。
校场上,萧臣将身上大氅叠成垫子搁到石阶上,扶温宛坐下来。
“好美!”
看到眼前场景,温宛惊呼出声。
只见校场对面树林一片雪白,无数雾气凝结成雪粒子挂在树上,结霜越积越厚,连树干都被雪白色冰花包裹,冰羽晶莹,美不胜收。
难得一见的雾松景致,如梦如幻。
温宛歪着头,脑袋枕着萧臣肩膀,格外放松,“我很久没见到这么好看的雾松。”
“我也是。”萧臣追溯之前看到雾松景致还是上一世。
温宛没再说话,萧臣不由侧眸,眼中散出淡淡的温柔。
他还记得前夜温宛睡梦中说过的话。
‘待你称帝,我四海为家……’
“狄国公再有数日将抵皇城,你可得到消息了?”温宛看着美景,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她记得上一世少行跟小小并不是在皇城相识,大概是少行被兵部调派到陇西临郡两年后带回来的,那时他二人已在陇西拜过堂,因为这事她还专门跑回御南侯府骂少行忤逆祖宗,违背纲常做赘婿。
但事实并非完全如此,狄翼最宠狄轻烟,而陇西距离皇城数千里,倘若少行跟小小在皇城大婚,狄府上下不过几人随行,势必委屈了小小,所以狄翼便提出先在陇西大婚,小小自狄国公府出嫁,少行在军营拜堂,这算不上赘婿。
且待少行与小小回皇城,御南侯府想怎样操办狄翼也都同意。
而且这件事狄翼与祖父早有通信,她不知内情回去一通大闹,哪怕祖父出面她还是不依不饶。
因为此,她与少行关系破裂。
可也只是她以为的破裂。
当年苏玄璟急须钱财打点仕途,她回御南侯筹措银两,祖父把藏的私房钱都拿出来还是不够,最后是小小把钱偷偷给了她。
想到上一世,温宛直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消息说是回京述职,可我觉得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他会不会是?”温宛猛的坐起身,眼中露出惊骇目光。
萧臣知温宛所指,“他断不会是密令背叛者。”
“为什么?”
“以狄国公秉性,他若收到遗诏必八百里加急回皇城晋见,顶住皇祖父病中垂死惊坐起,也得当面把遗诏销毁,那遗诏……”萧臣看了眼温宛。
温宛了然,那遗诏的确没有半点让人觉得‘可靠’的地方,甚至有些飘忽。
“再者狄国公是封疆大吏又是武将出身,拥兵七十万,独占陇西,他若是密令背叛者结果有二,或母妃无子,或挟我以令诸侯,第二种可能性几乎为零,狄公卫我大周之心天地可鉴,皇祖父将陇西交于狄国公,并非如外界所说眼不见心烦,实乃陇西为三国交界,是大周东南屏障,有狄公在,皇祖父才会放心。”
“依你之意,狄国公若知密令必定不从?”温宛狐疑看萧臣。
萧臣点头,“狄国公必定拥护太子,这是国之稳定的根本。”
“萧臣……”
“我知道。”
萧臣双手握膝,视线望向远处一片白茫,“真相藏在遗诏之后,皇祖父做这样的决定自当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而且以我对皇祖父的了解,那隐情当不仅仅存于父皇与蛊患案之间的关联,或者母妃身世,我只怕遗诏背后还有更大阴谋,只是皇祖父来不及亲自动手。”
温宛诧异,“还有比蛊患更大的阴谋?”
上一篇:被娇宠后她好孕连连
下一篇:流放,神医小娇妻救了国公府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