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心里的痛那样浓烈,沸腾,仿佛火焰一样燃烧着他整个身体,掌心的痛便没有那么清晰了。
烈酒滑过伤口,与血水融在一起,顺着苏玄璟掌心蜿蜒,一滴一滴掉落下去。
泪,盈在眼眶里。
苏玄璟视线模糊,脑海里的画面却变得清晰无比。
母亲在灶台旁边炒着他最爱吃的竹笋,父亲朝包裹好的叫花鸡上裹泥,那日清晨,天格外蓝,没有一丝浮云,犹如蓝色的锦缎。
苏玄璟笑了,笑着笑着,泪如雨下。
他此生所有的美好,就只在回忆里。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绵绵细雨,微风吹动窗棂,凉意侵袭,莫名的冷。
苏玄璟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起身想要把窗户关紧,却在转身一刻,脚下不稳。
砰——
他跌倒在地,带血的手掌不由撑住地面,碎片刺进掌心,痛来的突然。
这一刻,苏玄璟再也控制不住,颤抖着身子,眼泪决堤一样涌落。
五岁之后,他再也没有人心疼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姬推开门时,苏玄璟已经不在……
夜里的这场雨,来的突然。
御南侯府,墨园。
之前萧臣把温宛送回大理寺时有要紧的事需要去一趟黄泉界,回来已经是这个时候。
雨水打湿衣襟,温宛去到温少行房间里取了干净的衣服过来,催促萧臣换上。
其实不必,内力是个好东西。
可萧臣没有拒绝。
房间里,温宛越看越觉得萧臣穿温少行的衣服有些滑稽,小太多了。
说起来,她有好久没看到自己那个情窦初开的弟弟了呢。
不过她知道,弟弟在陪小小,便也由着他去,更将这事儿告诉给温君庭,要他在兵部替温少行打掩护,温君庭乐得如此,毕竟自己有了媳妇,便希望兄长也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
“宛宛抱歉,我才知道公孙斐去御翡堂找你麻烦……”
“那点小事,我自有办法处理。”温宛打断萧臣,“你与狄翼……来真的?”
比起公孙斐,温宛知道萧臣现在面对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大事。
她不想萧臣分心。
萧臣沉默数息,点头。
“不管天杼还是北越细作,于大周都是不可估量的隐患,此事我与狄翼须一搏。”萧臣正色看向温宛,眼中透着坚定。
温宛明白萧臣的意思,“那袁忠,当真在你手里?”
“没有。”萧臣摇头,“袁忠在北越。”
“当年鹿陵一役,曹勋率大军攻打狄翼的时候,袁忠被他留在侧翼突袭,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突袭,曹勋就已经陷入狄翼包围,在劫难逃。”
窗外细雨绵绵,哪怕关着窗户都能感受到一股潮湿的气息萦绕在周围,桌面烛火依依,温宛默默听萧臣说起鹿陵一役。
那时袁忠已经看出曹勋身陷包围,无力再救。
曹勋大败,袁忠带残余回到北越后终日酗酒,一蹶不振,后来干脆辞官离开上京,从此杳无音信。
“所以,你不知道袁忠在哪里?”温宛听的心惊,狐疑问道。
萧臣看向温宛,“我知道。”
“今日堂审之后,应该会有很多人想知道袁忠在哪里。”萧臣神色肃然,“我应该会有很多收获。”
温宛隐约明白萧臣之意,但她没有多问。
毕竟这件事无论对萧臣还是狄翼都至关重要,而且她相信,萧臣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多问,于萧臣于她,都没有好处。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跑到这里吓唬谁?
依萧臣之意,哪怕他与狄翼之间都没有关于细节的计划,因为他们要面对的都是极有城府之人,稍稍让那些人察觉到设计的痕迹,那他与狄翼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温宛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没多问。
她反而想到另一件事,“小王爷早早选了你。”
“什么?”萧臣狐疑看过去。
温宛便将白天宋相言与她说的话,总结之后说给萧臣。
大概意思是宋相言当初就看好萧臣,所以才会借帮她之举给萧臣提供方便,过往之事数不胜数,今日两案先审后审的问题,宋相言也是因为狄翼案他能占得先机,才会在皇上面前极力建议先审那个案子。
温宛一通话下来,萧臣一个字都没有说。
直到她发现异常,“萧臣?”
“小王爷……真是这样与你说的?”萧臣盯着温宛看,琉璃一样的眼睛里装满星辰,天真烂漫是她,成熟稳重是她,冷若冰霜是她,热情洋溢也是她。
温宛在他眼中就像是天上的仙子误坠凡尘,一颦一笑都似在发光。
这样美好的女子,怎么会只有自己喜欢?
萧臣与温宛不同,他看了她两世,第一世看她与苏玄璟在一起,他其实听过一些事,譬如苏玄璟每年在温宛生辰时都会给她在翡锦成衣庄订做一身锦缎华服,会在东市百宝楼给她定制一整套的首饰,他不是只看到温宛爱惨了苏玄璟,苏玄璟也是爱她的。
这一世,这一世多了一个宋相言。
萧臣不敢说宋相言对温宛一定别有用心,可那绝对不是正常的友情,甚至于有好几次,他看到宋相言与温宛在一起时都会有种莫名的情愫产生。
那种感觉让他挫败,因为他发现……他发现温宛与宋相言在一起时,竟然般配。
“小王爷就是这样说的,他说待你君临天下,莫要负他。”温宛无比认真看向萧臣,眼中带着期待,“待你君临天下,不会负他,对吧?”
“不会。”
萧臣勾起唇角,拉住温宛的手,“亦不负你。”
细雨密密斜织,静静交错。
温宛看到萧臣眼中柔情,心弦微颤。
她喜欢这种感觉,小小悸动,足以让她在紧张的局势里感受到欢悦,片刻松缓,她爱的人也爱着她,这种感觉最是美妙。
只是她跟萧臣都知道,现在不是放肆去爱的时候。
若说她与他,背负苍生也不为过……
夜太深,外面还下着绵密细雨。
萧臣离开时温宛把温少行用的蓑衣找来给他披上,自己则打着一柄六十四骨节的油纸伞送他出去,伞面是纯白色。
后门处,温宛看着萧臣离开,刚要转身时忽然见对面角落里走出一个人。
雨不大,那人轮廓清晰可见。
上辈子纠缠不清的人,真是化成灰她都不会认错。
温宛佯装没看到,转身要回时忽听背后传来‘扑通’声响,待她回头,苏玄璟已经倒在雨水里。
她终究还是犹豫了,半晌后打着伞走过去。
“苏公子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吓唬谁?”温宛止步在苏玄璟面前,居高临下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苏玄璟不作声,他只抬头,任由雨水打湿在脸上,长发落在泥水里,半张脸都在水里泡着,一向洁白如雪的长衣满是污渍。
他睫毛轻颤,目之所及,是他能看到的最美风景。
温宛皱眉,“雪姬知不知道你来这里?”
苏玄璟依旧不说话,唇角忽的勾起,朝温宛笑起来。
脏兮兮的脸上,那笑却像是从心底往外发出来的。
今晚的他,真的很开心。
只是想来想去,他不知道这份开心该与谁分享,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你没事吧?”温宛下意识噎喉,后颈小凉风飕飕刮过。
苏玄璟生的好看,平日里最重仪表,如今他这样狼狈出现在自己面前,依照这厮上一世的性格,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晚。
温宛正想着,苏玄璟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他刚刚还只是侧躺在泥水里,这会儿竟然翻个身,整个人倒仰在地面,任由雨水打在脸上,也顾不得满身肮脏,只开怀大笑。
油纸伞下,温宛只觉身上每根汗毛都竖起来,若是汗毛长眼睛,现在得有数以万计对眼珠子齐刷刷盯着苏玄璟看,温宛眼睛尤甚。
黑灯瞎火,她有些害怕。
雨不大,夜不冷,可苏玄璟的笑声太瘆人了!
于是她举着油纸伞,有些退缩的往后移,这种雨浇不死人的。
温宛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她退出去老远,狠下心转身加快脚步,又不是她叫苏玄璟来的,她为什么要管这样的闲事!
然而就在她行到后门处时,背后的笑声戛然而止。
夜,瞬间变得寂静,雨丝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分外清晰。
温宛呼气,又吸气。
她一遍遍说服自己不要多事,想想上辈子,苏玄璟这个畜牲是怎么对她,对整个御南侯府的!
他若今晚浇死,亦或是淹死,那也是他上辈子造孽太深,咎由自取!
终于……
温宛把苏玄璟送回花间楼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徐福叫了很久的门,惊动了住在斜对面御翡堂里守店的乞丐。
乞丐叫师媗去看看。
“回主子,是温宛。”师媗阖紧窗棂回到乞丐身边,“好像是苏玄璟喝醉了,温宛把他送回花间楼。”
乞丐正在端详桌上那只玉金象,眼睛微微眯起来,“师媗,你与我说实话,这象有什么问题?”
阖紧窗棂,师媗回到桌边,她都不用看玉金象就知道那象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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