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长生
因为生?怕睹物思人,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其实,他又何尝有一日忘记过这里??
他都不用灯光相照,就知道?,前?面有一架紫藤花。
可惜,不是夏季。
此时连藤都是蔫蔫的。
再前?面,河堤有个缺口。
夏天的时候,他们一家常常都去踩水。
再往前?走,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木棉花树了。
彬仔一到这条河堤,他的眼前?就涌起好多缤纷的画面:
小小的胖乎乎的他,一路跑在前?面。
阿爸阿妈手牵手,走在后面。
他跑得猛了,甜甜蜜蜜的两?个人走得又慢。
小朋友时时又跑回来。
那时候,他总奇怪,为什么经常会看见阿爸,阿妈都脸红红的,好似好害羞。
彬仔淡淡想来:
只怕,那时候的他们,自己跑远看不见的时候,都在路边,偷偷接吻。
秦霜树紧紧牵着嘉峰。
谢云隐握着一支木兰花灯,孤独的走在一边。
离一对父子和另一对母子都有好远的距离。
他一向都是这样。
孤孤单单一个人。
他已经习惯。
两?世为人,曾经站在最?高处,可以呼风唤雨。
可以一夜摧垮香江的股市,也可以一夜翻红香江的楼市。
可是,他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
没有任何亲人。
大皮鞋落寞地,走在河堤上。
每一声,都像是踏在他自己的心上。
就在这时,走得稍快的秦霜树母子忽然停下。
一起笑看着他。
谢云隐怔了一怔。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嘉峰忽然向他,伸出另一只小手。
谢云隐的目光如烟似雾,他定定地看了那只小手好久。
终于,也伸出他修长白皙的大手,轻轻握住嘉峰的小手。
连走在前?面的马冰河,回头?看见,也不由悄悄一笑。
秦霜树牵着嘉峰,嘉峰牵着谢云隐。
多么像……
一家人呀!
好快,五个人就看到了那棵木棉树。
彬仔蓦然怔住,呆立在当场。
马冰河也跟随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夜风苍凉,吹拂得眼前?的树枝乱舞。
只是,那婆娑起舞的,全都是一树枯枝。
既没有木棉花,也没有叶,连这个时候本应该有的棉铃,也全都不见。
只是一树光秃秃的树枝,像是在夜风中害怕得连连颤抖。
又似是争先恐后挥舞的,妖怪的手。
这里?,根本同他们的记忆,完全不同。
就好似他们一样,随着阿曼的离去,连这里?都枯败了。
连河水,听上去都好似在呜咽。
夜色渐渐染上了,整个香江。
“我阿妈,是不是在这里??”彬仔转头?问嘉峰。
小朋友放开牵住自己的两?双手,从妈咪手里?,要过书包,将那樽玻璃珠拿出来。
这才?说:“阿彬哥,我不知呀。你等?我看下。”
几?个人全部屏住呼吸,马冰河父子一瞬不瞬,盯住眼前?的木棉树。
秦霜树却?是一瞬不瞬,看着儿子。
其他事,在她?都不紧要。
嘉仔的安全,才?是她?挂在心头?的第一件事。
嘉峰的小手,从玻璃罐中,抓了满满一把玻璃珠。
他蹲下,将手轻轻放开。
然后又从玻璃樽中,抓出一把玻珠。
手再放开。
抓起,放开。
好多的玻璃珠,被放了出去。
整个过程,他连一分力都没有使过。
但那些玻璃珠,却?在木兰花灯的灯光下滴溜溜转个不停。
河风忽然静止。
明明没有风。
那些玻璃珠,却?在四面八方不停滚动。
赤红色,嫩绿色,宝蓝色,紫罗兰色,金黄色,深灰色……
无数的颜色,不知为什么,在这幽暗的灯光下。
看上去竟然鲜亮夺目。
折射的光线,好似一个个小光球。
“科科科科……”四散的玻璃珠,忽然全都朝着一个方向滚去。
速度飞快,一个接着一个。
就像奔跑的光球,连成一线。
所有的玻珠,全都在全力冲向那株半枯萎的木棉花树。
“阿曼……”马冰河忽然狂呼一声,整个人跟着那些玻珠冲了出去。
彬仔看一眼老?豆,他也拔腿就跑。
父子两?看见这样诡异的场面,反应都是一样。
他们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那个是阿曼(阿妈)呀!
只一瞬功夫,玻璃珠同马冰河,彬仔同时奔跑到了木棉花树下。
一大堆珠子,前?仆后继般,撞向树干,又弹了回来。
全部定在某个地方。
马冰河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出来。
玻璃珠聚集的地方,正是十?年前?,他们每次家庭日,都会铺上一块餐布,三个人坐在那里?,吃东西,搭积木,嬉戏的地方。
这使得他彻底相信,阿曼,在天有灵。
他不由大声狂呼:“阿曼,你快点出来呀。我好挂念你呀!“
“我们在神前?发过誓,阿河同阿曼永结同心,永不分开。你怎么舍得抛下我一个人呀,阿曼……老?婆……”
他的喊声那样苍凉,那样凄恻,如同失偶的天鹅,绝望哀鸣。
他的喊声感?染了,同样想念阿妈到痛彻心扉的彬仔。
变声期的沙哑嗓音跟着响起,如影随形。
“阿妈,你快点出来呀?不孝儿彬仔来看你啦。都是我累死了你,你将我一起带走啦,阿妈。我好挂住你呀!阿妈。”
彬仔嘶哑的喊声,更加让人揪心。
他声音里?包含的自责,忏悔,和深深的思念以及恋慕,全都交融在一起。
让江水为之呜咽,枯枝为之狂舞。
连谢云隐手中的木兰花灯,都忽明忽暗。
但是,始终没有任何人……
不,是没有任何“鬼”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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