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长生
将手中的桂花蕊,全部放在瓷碗中。
她又伸手,摘了好几把花。
这才接了清水,漂洗几次桂花,重新接清亮水加一点食盐,泡上桂花。
搁置一边。
新鲜桂花,不能直接入菜。
它富含单宁,且味道苦涩,秦霜树这一道工序,是为了去毒去味。
她处理完手中的桂花,重洗了手。
往锅中放入清水,加入一点点八角、桂皮、香叶、生姜,待水煮沸,立即将粉粉白白的猪肥膘条迅速放入锅中焯水。
几分钟后,再将焯过水的猪肥膘条捞出,晾干。
她这才将煤气罐的开关关小,只余留一点小火。
重新洗净大铁锅。
放入底油,加少许食盐。
将肉条下锅,再放香料、姜片和葱结,最后倒入一点九江双蒸白酒。
随着火力熬煮,锅中渐渐升腾起香气,满屋都是,引人垂涎。
油香、酒香、肉香、香料……
各种香混合在一起,经过火力催发,形成更加具有冲击力,更勾人食欲的馥郁香气。
嘉峰忍不住偷偷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唇。
他突然觉得特别饿,特别特别想吃妈咪做的猪油渣
小朋友自小就知道,妈咪过得好艰难。
他才四岁,已经跟原身一样,学会偷偷藏起自己的情绪和渴望。
馋和穷最难掩饰,何况嘉峰还只不过是个小孩子。
上辈子阅人无数的集团老总,当然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她微笑着吩咐:“乖仔,把咱们家的绵糖拿一碟过来。”
“好。”脆生生的童音欢快答应。
嘉峰乖乖拿来碟子,装了些白糖,放到灶台一角。
此时,锅中的肥膘肉,水汽已经熬干,渐渐出油。
别的大厨熬猪油,通常是用锅铲不断翻动,防止粘锅。
秦霜树却另辟蹊径。
她用一双长长竹筷,动作飞快,不停翻动每一块猪肥膘。
这样做的好处是,每一块肥膘肉都会受热均匀,熬制出来的成品色泽和香气,每一块都差不多。
猪膘肉没有经过锅铲挤压,不会发干,里边余留一些油脂,口感更加甘香,却又浓而不腻。
锅中的猪肥膘肉,每一块都变成金黄富艳的色彩。
空气中,到处都飘动着浓郁的猪油渣香气。
她飞快夹出一块,放到嘉峰白糖碟子中滚了一滚,笑对小朋友说:“放凉了才可以食哦,乖仔,你试下好不好味。”
嘉峰纯净无瑕的双眼,立即张得老大。
他光是闻到香气,早就垂涎三尺了。
听到秦霜树的话,不由吞了吞口水,才细声细气问:“妈咪,我是不是可以食先?”
秦霜树笑着点点头:“当然咯,乖仔是我的试菜师,我还等你话给我听,这猪油渣好不好味?”
嘉峰悄悄用眼睛溜一溜妈咪,确认她说的是真的。
立即找了双小筷子,将那块不大的猪油渣夹出,放在小嘴边上,“呼呼”地吹。
可爱到爆炸的小朋友!
秦霜树由衷微微一笑,一双手却没有停。
长长筷子翻动,一块接一块,将那些金黄油亮的猪油渣,全都夹入大瓷碗。
她伸手关火,再将金黄的液体猪油,倒入另一个大碗。
澄清清冽的油液,照得见秦霜树的影子。
只见,原身虽然气质不怎么样,长相却和上辈子的她有七八分相似:同嘉峰一样,瓜子脸、高鼻梁、大眼睛。
原身很有姿色,却被生活磋磨得失去精气神。
这秦霜树一来,换了芯,又是做她最爱的厨艺。
被还没猪油映照出来,别样的专业和美丽。
“妈咪。”嘉峰忽然轻声叫她。
她转过身,看他有什么事。
“妈咪,你蹲下啦!”软软糯糯的童音提要求。
秦霜树有些不解:“乖仔,咩①事呀?”
“你蹲下啦,嘉仔有话同你讲。”小鹿一样的眼中,尽是祈求。
当了一辈子女强人,第一次感受到萌娃的快乐。
她真的依他所言,在小小的孩童身边蹲下,侧耳想听他要同她说什么。
谁知,嘉峰却将手中的筷子递过来,放到秦霜树的嘴里。
他好不容易吹凉的猪油渣,他舍不得吃,专门哄着妈咪蹲下,给她先吃。
秦霜树的心中有些酸,又有些甜,软得一塌糊涂。
还没尝出猪油渣的滋味,两行眼泪已经先流了出来。
她自己也分不出,那些泪水是属于原身的,还是她的。
第3章 03
“你怎么哭了,妈咪?是不是烫到?还是嘉峰做错事?”
看见秦霜树的眼泪,小朋友心中着慌,又是到处找面纸,又是小心翼翼关心妈咪。
秦霜树忙接过小嘉峰找来的面纸,将眼泪擦得干干净净,才说:“冇,妈咪好感动,有嘉峰这样的乖宝。”
她连自己都没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中,自称了妈咪。
秦霜树想起还没做完这道菜,又将盐水泡过的桂花花蕊晾干,撒入金黄喷香的猪油渣。
“阿树,在做咩这么香?”翠婆寻香而至。
90年代香江的劏房,本来就是强行隔出的单间,比正常的单间要小上许多。
邻室间的距离也贴得更紧,隔音很差。一家炒菜百家香,说的就是他们居住的这种房子。
但也是因为这样的空间距离更近,邻居与邻居的关系,也远比那些高楼大厦、华屋豪宅的住客间,亲近得多。
也因此,他们两母子挨了家暴,翠婆、阿强这样的邻居,也会出声帮忙,还给他们送药油。
如果是换了半山高尚住宅,大多数邻居只会”各人自扫门前雪。
秦霜树感念他们的帮忙,忙笑着让嘉峰请了翠婆进来,她这才说:“家里也冇好东西,想给嘉峰做一道猪油渣面。阿婆,你也试下。”
翠婆忙要客气,嘉峰却已经手脚飞快地拿来了双筷子,奶声奶气地说:“翠婆,翠婆,快试下,我妈咪做的饭菜,味道可正了!”
“哎!”谁禁得住这样的萌娃攻势?
何况这阿树用特别的手法,将猪油渣熬得香味十足又色泽艳丽,光是看一眼都想吃。
翠婆笑呵呵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平日里翠婆同强哥,帮衬我们母子不少。连今天的药油,都冇还你老人家呢!只是一点猪油渣面,不登大雅之堂,千万不好客气。”
秦霜树也很感念,翠婆他们为自己仗义执言。
何况做美食的厨者,本来最看重的,就是有人可以喜欢他们的手艺,从食物中获得幸福。
“嘉峰,去请阿强哥一齐过来食面。”
翠婆忙说:”阿树,你实在太客气,嘉峰腿上有伤,阿强让他自己理自己。”
“那怎么行……”
秦霜树还要劝翠婆,翠婆还要客气。
小嘉峰已经一溜烟跑出了门,去隔壁叫他阿强叔去了。
“嘉峰这乖仔,实在是聪明伶俐。”翠婆不由又是羡慕,又是感概。
住在这样拥挤的劏房,她儿子阿强,又长得五大三粗,糙汉一样,正经港女有谁肯嫁这样的人家?
翠婆盼望抱孙子都快成一块心病了。
对着秦霜树,既同情她不幸嫁了那么个烂仔,却也欣羡她有这样又可爱又聪明伶俐、懂事体贴的儿子。
她想了想才问:“阿树打算同那烂赌翔,这样过一世,你同嘉仔,被他拳打脚踢一世?”
秦霜树沉默了一瞬,她重新取了口煮面的锅,烧上一大锅水。
在等水开的空隙,她才低声道:“不是,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带嘉峰搬出这里,远远离开那个烂赌鬼。”
否则,书里虽然没有写嘉峰是怎么死的,但有阿翔这种家暴烂人做老豆,只怕不饿死,也给打死了!
她是2023年穿过来的帝都女,字典里可从来没有“忍”这个字。
没立刻行动,实在是因为原身太懦弱了,连买菜钱都给抢走了。她是魂穿,也不可能将秦氏的丰厚资产带过来。
说白了,两个字:没钱。
走出这间劏房容易,可要另外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对于目前身在窘迫处境的她,可以说是千难万难。
不过,做什么不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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