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 第159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种田文 科举 基建 穿越重生

  为了周氏天下,大周必须变革。

  如何变?

  若是失败,大周可会就此亡在他之手?

  有何人能肩负起这个重任,力挽大周看似一片太平,实则已经千疮百孔的江山?

  云州府。

  临近新年时又下了一场雪,万幸这次的雪下得不大,不过对于百姓来说,仍然是雪上加霜。

  府衙再次妥善安排,保证百姓有屋避寒,一日三餐不敢保证,至少他们不会断了炊。

  程子安盘算了下,来年开春要耕种的种子必须保存,匀给吉州府的芋头种,收留前来云州府逃难的吉州府百姓,支起粥棚施粥,府衙已经一穷二白,老鼠进去都会饿死。

  辛辛苦苦好几年,一下就被打回了原形。

  程子安盘算着府衙的账目,所有的希望,落在了来年的天公作美,以及即将启动的织造城上。

  织造城的开启,除了能培养匠人,偿还欠布商的布料,还能解决一部分用工问题。

  程箴在大年二十七这天,终于回到了云州府。

  府学已经开始旬休,崔素娘闲下来很不习惯,听到程箴进城,她早早立在廊檐下候着。

  程子安从前衙回来,见崔素娘眼睛一亮,接着淡了下去,不禁怪叫道:“阿娘,我就这般不受待见?”

  崔素娘笑骂道:“你少作怪,我天天见你,哪就不待见你了?”

  程子安呵呵,故意转回身,喊道:“阿爹!”

  崔素娘立马踮起脚尖打量,“在哪呢?人呢?”

  程子安哈哈笑,崔素娘知道他在诓她,顿时不悦道:“你真是闲得很,快回你的衙门去!”

  衙门已经封笔,程子安先前出去街头巷尾走动了一圈,看看百姓民生。

  置办得起年货的百姓,早已置办好,置办不起的百姓,寒冬腊月的天气,留在家中不愿意出门。

  防火防盗,差役们老老实实在巡逻,程子安遇到了他们,还自掏腰包,请他们吃了碗热乎乎的馄饨,以表示他这个上峰的关心。

  程子安也冷,指着自己的靴子道:“阿娘,我的靴子破了,里面进了雪水,脚冷得很。”

  崔素娘马上看向了程子安的脚,道:“快进屋来,脱了让我瞧瞧。”

  程子安并未撒谎,穿了一个冬季的鹿皮靴,靴底已经快磨穿,走路打滑不提,踩到雪中,罗袜已经湿了大半。

  崔素娘提着他的靴子,歉意地道:“阿娘忙,竟敢忽略了,过年时都没给你做一身新衣衫。我让秦婶去铺子里,给你再买一身新衫回来。”

  程子安道:“我平时都穿官服,就这么几天,我穿旧衫还舒服些,就买一双靴子就行了。”

  崔素娘一想也是,道:“再给你阿爹置办一身,他身上的衣衫估计也破旧了,回来总得换一身。”

  秦婶拿了程子安与程箴的尺寸走了出门,程子安穿着布鞋,坐在屋子里,同崔素娘说话。

  崔素娘絮絮叨叨说着府学的事情,道:“我想着过年的时候,反正我们就一家三口,加上耀光与秦氏就五人,不若将草儿与吴娘子一并叫来用饭。后来我又一想,草儿与吴娘子来了反倒拘谨,还是干脆放柱子前去陪着草儿吴娘子一同过年。老张回来,秦婶一家子也能团聚。唉,今年不同以往,我听到吉州府的情形,心中总不得劲,活着不易,能热闹一天是一天。对了,吉州府那边的情形如何了?”

  杨知府给程子安来了信,说是按照他的提点在做,中间遇到了无数的难题。

  开弓没有回头箭,民始终斗不过官,杨知府费劲了千辛万苦,总算推行了一部分,铲除了盘踞吉州府,横行多年的大家族,其他家族老实多了。

  李五他们还在审问,申县令不敢动弹,许县令他们的家人起初闹得厉害,人走茶凉,后来声音也就渐渐小了下去。

  至于与楚州府拿种子的事情,蒋知府那边还没有消息。

  变革难,加之杨知府欠缺些魄力与果敢,吉州府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程子安说了些吉州府的情形,崔素娘听得神色变幻不停,费解道:“子安,你说这些官员,他们也是爹生娘养,怎地就能丧了良心呢?”

  人性太过复杂,一层层剥开来,不忍猝视。

  身为官,早就今非昔比。人一旦做了人上人,就难再回头,或者是低下高贵的头颅,俯视一下底层的苦难。

  既得利益者,沾沾自喜,毫无人性,在后世都比比皆是,何况是在允许他们高人一等的大周。

  程子安陪着崔素娘说了一会话,听到外面传来了阵阵动静,莫柱子的声音响起:“老爷,张叔!”

  崔素娘一下朝门外看去,急急起了身,程子安跟在她身后走出门,老张同莫柱子正在卸车,程箴大步走了进来。

  崔素娘迎上去,程箴几乎小跑着上前携住了她的手,关心道:“屋外冷,快进屋去。”

  程子安看得牙疼,笑着见礼,道:“阿爹,阿娘都等得望眼欲穿了。”

  崔素娘不搭理他,不错眼地打量着程箴,道:“怎地瘦了这么多?”

  想必是到江南办事不顺,程箴比出发时是瘦了些,不过看上去精神尚可,他忙宽慰道:“我没事,就是赶路时歇不习惯,回来养几日就好了。”

  庆川送了热水进屋,程箴洗漱更衣后,一家子热闹闹用过饭,坐着吃茶说话。

  程箴说了一路去江南的情形,花楼机的事情已经解决,他在回云州府时已经听过了一些,问了程子安详细的情形,长长舒了口气。

  “江南那边的铺子,东家们倒客气,毕竟云州府离得远,对他们的生意买卖没什么影响。只工匠难得,造一台极为不易,他们着实无能为力。幸好能从京城找到将作监的工匠们来帮忙,解决了问题。当时我愁得吃不下睡不着,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程子安道:“阿爹辛苦,费心了。等到工匠书编撰出来,以后这种情形,就会好一些。”

  程箴询问了工匠书的事情,听到程子安仔细介绍,感慨万分地道:“我走了这一遭,方真正明白,匠人的厉害与重要之处。我们读书也一样,世家大族府中,名家大儒批注的书藏了一大堆,应有尽有,而穷人家,连黄历都买不起。以后的工匠书,要如《三字经》那样易得,还能让寻常的百姓能读得到才好。”

  程子安点头,道:“阿爹放心,这本书出来,我就没想过要让世家贵族垄断,二表哥那边已经在寻印刷的铺子,准备打量印刷,随着小报出售,而非进书斋去卖。”

  大周除了朝廷邸报,各地还有五花八门的小报,花上一两个大钱就能买上一份,食铺,大车店等地,只要是热闹的地方,都没买到。

  工匠书肯定不会如小报那样便宜,程子安是想借小报的售卖路子,让工匠书先走进底层。

  世家大族想要出手,掌控在自己手中,等到书铺开之后,就为时已晚矣。

  崔素娘听着他们一提起公事,就说得停不下来,她见缝插针,着急问道:“阿宁的亲事如何了?”

  程箴神色黯淡了几分,叹了口气,道:“素娘你先别急,我这次就是在青州府耽搁了一些时日,回来得晚了些。”

  程子安与崔耀光的信送到青州府,已经晚了,孙仕明不顾崔婉娘的阻拦,一顶小轿将阿宁送进了青州府的陈氏,做了陈三爷的第三个小妾。

  陈氏与以前明州府的辛氏一样,家大业大,陈三爷的大哥在蓟州府任通判,二哥考中同进士,在燕州府一个县做县令。

  陈三爷已经三十五岁,家中正妻生了三儿两女,小妾又生了三个庶子庶女,妻妾子女成群。他读书不好,捐了个员外郎,留在青州管着府里的庶务,陈氏坐拥良田无数,在府城开了两间食铺,一间银楼,两间布庄,好几间杂货铺。

  陈氏富贵自不用提,令孙仕明不要脸面,一头扑上去的主要原因,还是陈三爷含糊其辞许诺过,以后成了亲戚,他能去给陈二爷做师爷。

  孙仕明自知科举之路难,去做师爷也是一种出路。县令的师爷,与知府通判的师爷又不同,有了这层亲戚关系,东家看重,发财自不用提,说不定东家得了造化,他还能跟着混个官身,借机步入仕途。

  照理说程子安官至知府,比陈二爷还有出息造化,孙仕明应当来攀附他才是。

  自从一次次落第之后,孙仕明就隐隐恨起了程子安,一心与他别起了苗头。

  要是程子安当时在京城引荐他认识贵人,拉扯他一把,他如何会落榜?

  程子安自己靠着结实到了相爷,长公主府,最后考中了状元,却将他这个姨父踩到了脚底!

  何况,程子安当官之后,亲戚半点好处都没得到,崔氏作为他的舅家,崔耀祖夫妻还在青州府卖蜜饯,赚着些辛苦钱。

  崔耀光倒是舔着脸皮贴上去,勉强沾了他的光,到了云州府做买卖。

  阿乔已经快下场考举人,他这个表哥,却从未表示过一句!

  孙仕明削尖脑袋钻营,阿宁不过是个姑娘,要做正头娘子,只能寻到小门小户,夫家没出息,也帮扶不到娘家。

  富贵人家的妾室,比正头娘子还来得风光,要是能生个儿子,哪怕是庶子,始终姓陈,以后读书考学,能得到陈氏的帮扶,何愁前途。

  妾归且,骨血断不了。要是阿乔有了出息,陈氏断不会忘了他这个外祖家。

  孙仕明的算盘打得哗啦响,崔婉娘再糊涂,也不肯将阿宁送出去做妾。

  孙仕明阿娘受了他的怂恿,婆婆夫君一起压下来,崔婉娘哭瞎了眼也无济于事,阿宁一个弱姑娘,又能奈何?

  崔耀祖收到程子安的信时,阿宁已经进了陈府,木已成舟,他本来就不算不上顶顶聪明,程子安信上的指点他都能看得明白,却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办才好。

  程子安在信上道明,要是亲事已定,让他悄悄将阿宁送回明州府,或者送到云州府。

  要是亲事未定,拿着信上陈府,交给陈三爷。

  程子安就不信邪了,他陈三爷敢为了纳小妾,与他这个“官见愁”为敌!

  崔耀祖不敢动作,毕竟那是占了半条街巷的陈府,高大的门楣,门前立着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他连侧门都进不去。

  小妾娘家的亲兄弟来了都算不上亲戚,何况他这个娘家表亲!

  程箴赶到了青州府,阿娘在陈氏不知消息,阿乔在府学读书,崔婉娘卧病在床,病得脱了形。孙母与孙仕明则高兴得很,红光满面。

  孙仕明靠着阿宁,得了陈三爷的大笔礼金,拿去又添置了一房小妾,置办了绫罗绸缎,每天在外吃酒,已然一幅富家翁的模样。

  见到程箴,孙仕明倒收敛了些,在家中招待了他,不过话里话外都阴阳怪气,吹嘘着自己的富贵。

  程箴气得快吐血,已经与孙仕明说不通,干脆直接上了陈府。

  陈氏的门槛再高,程箴上门,陈三爷不敢怠慢,打开了大门亲自迎接。

  程箴要急着回云州府,没过多寒暄,提出了要见阿宁。陈三爷犹豫了下,不敢推辞,将阿宁叫了出来。

  阿宁已经挽起了妇人头,依然温婉安宁,只那双清凌凌的双眸,早已没了以前的光芒,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程箴也没避讳陈三爷,当面问道:“阿宁,你是要留在陈府,还是愿意跟着姨父离开?”

  陈三爷神色不悦,阴森森盯着阿宁。阿宁双眸中的光一闪而过,很快就熄灭了,垂下了头。

  程箴看得着急,沉声道:“我程家的侄女,竟然有人敢纳为妾室!阿宁,你不要害怕,有什么事,还有你表兄,有姨父姨母替你撑腰!”

  阿宁的表兄,可不是指崔耀光他们,而是程子安。

  陈三爷当然听过程子安的大名,本来还想借着这弯弯绕绕的亲事,与程子安攀上关系。

  听到程箴如此说,陈三爷清楚不但打错了主意,可能还得罪了程子安。

  阿宁怔怔望着程箴,道:“姨父,我能去何处?”

  阿宁再回到孙家,等于是重回虎口。崔婉娘护不住她,阿乔尚在读书,他也没本事能力照顾到姐姐,

  程箴心疼不已,当即道:“你跟姨父回云州府,你姨母在府学做事,你也识文断字,到处都能寻到活计做,断不会没了出路。”

  阿宁听得脸上重新恢复了生机,当即激动地道:“姨父,我跟你走,我不要做妾,我不要做妾!”

  阿宁一开口,就哭得肝肠寸断,她看到了崔婉娘嫁人后的日子,她不想嫁人,连正头娘子都不想做。

  若非不忍崔婉娘为难,她早就一根绳子上了吊,死也不做妾!

  陈三爷舍不得美貌的阿宁,却也万万不敢冒着得罪程子安的危险,强行留下她。

  阿宁虽与他在官府过了契,程子安是何等人,一纸契书岂能拦住他?

  此事说到底,都是孙仕明不要脸造成的结果,程箴也不愿做得太过,同陈三爷好声好气商议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