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柒子茶
“这不是九王爷那个时候答应给咱们救济粮吗，这到了现在还没有动静，你说要不是咱们卖了那一批猴头菇，岂不是都要饿死了？现在咱们盖房子买砖买瓦的，再添置家里面的东西，钱都用的差不多了，我今天打算上衙门问问刘大人去，不管多少，总算是能添补上一点是不是。”
“粮食的事儿应该是不归衙门管，应该找司农。”
“这不是跟刘大人还能熟悉一点吗，我去问问他，看看他知不知道咋回事儿，实在不行再去找那个什么司农，你都不啊知道啊老二，我和那些当官的打交道都是硬着头皮的，见了他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那真没必要，他们和咱们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的，咱们真不差啥，按理说那些人都应该是为了咱们服务的呢！”
“可不敢那么说，对于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那就是咱们的天啊，可惹不起。”
就是这么一个谨小慎微的小老头，在去打听他们村的救济粮的这件事情的时候，却被打了！
秦荆和孙磊在集市上面卖炭，因为天寒，他们的炭烧的还好，因此卖得很快，晌午头还没到就卖完了。
两个人看着鲁达福一直没有过来找他们，就牵着马车去了府衙，没想到刚一到府衙的门口，就看见鲁达福鼻青脸肿地坐在门槛上，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秦荆和孙磊这火腾一下子就上来了。
“叔你咋这样了？谁给你打的？”
鲁达福抹了一把带着血沫子的鼻涕，站起来摇了摇头：“没谁打的，是我自己摔的，你们俩的炭都卖没了？那咱们就回吧。”
“多少个跟头能把你摔成这样？你是不是当我傻？！是不是你问救济粮的事儿，让衙门里面的这些人给打的？！”
秦荆撸了撸袖子，一转身就想冲进去，被鲁达福一把就把大腿给抱住了。
“老二啊！可不敢，和衙门没关系，咱们别惹事儿了，还是走吧啊，算叔求求你了！孙老幺，赶紧拽住你秦二哥，吃啥吃的这劲咋这么大呢！”
孙磊虽然也是一肚子的火，但是还是能听进去鲁达福的话的，抱着秦荆的胳膊给他推到了马车上：“听里正叔的吧，咱们先回去，你就算是再能打，还能打过这衙门里面这么多的衙役，别到时候再给你抓起来，你说我二嫂可咋整！”
说到关岚，秦荆终于冷静了几分，从自己里衣的衬子上面扯下来一块干净的棉布，给鲁达福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叔，我现在可以冷静地和你回家，但是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如实地告诉我，我秦荆也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咱们村里的人受欺负我绝对不会答应，你说出来之后我权衡一下，不一定非得用武力，我会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帮你讨回公道。”
鲁达福忙不迭地点头：“嗯呐，叔信你，你可是咱们的主心骨，咱们那个新建起来的村子没有我行，要是没有你，那可就都抓瞎了，所以就算是我出事，也不能让你出事啊。”
被鲁达福的这件事情一搅合，秦荆把给关岚买煤那茬都给忘了，赶着马车拉着鲁达福，急火火地就回了家。
看见鲁达福受伤，大荒村的人都惊了，纷纷围了过来，吕桂荣的眼泪都出来了。
“当家的，你这是咋整的啊？怎么进了一趟城就变成这幅样子了呢？”
说起这事儿，鲁达福也觉得有些窝囊。
为了这点救济粮，他先是上衙门找比较熟悉的刘大人问了问。
谁知道刘大人一改以前慈眉善目的模样，十分不耐烦地对他说，这事儿他不知道，也不归他管，就把他给撵了出来。
鲁达福直觉这件事里面有蹊跷，于是鼓起勇气，打听着去了粟内司，据说就是专门管北陵城里面所有钱粮的事情。
要进粟内司就费了一番周折，门房根本就不让他进，后来提起九王爷，才把他放了进去。
粟内司里面的司农他没见到，只有五名穿着官服的官员在里面，听见他说来问问大荒村救济粮的事情，五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摇头说不知道。
鲁达福就觉得不可能啊，这是九王爷亲口答应了的事情，难道他那么大个官还能食言不成？于是他就多问了几句，没想到这一下子把那五名官员给惹急了，把他赶出去，把放他进来的门房一阵训斥。
门房是个脾气十分暴躁的中年汉子，遭受了这么一顿无妄之灾觉得十分的气愤，最后只能把火气撒在了鲁达福的身上，伙同粟内司里面的一个杂役把他劈头盖脸一顿揍。还告诉他，以后若是再敢来，就见他一回揍一回。
叙述完了事件的经过，鲁达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终于明白老话讲的‘衙门口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句话的意思了，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是别想着和官府打交道了，那些救济粮啊，我看是到不了咱们手中了，你们赶紧自己想辄，这回谁家再没了粮食，没人帮得了。”
吕桂荣就觉得自己这心里面憋得慌：“那帮天杀的，心眼子怎么就这么坏？咱们经历了那老些事情才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可是却还得受那帮人的欺负，这不是做损吗！”
何水花也是义愤填膺地说道：“可不是吗！那帮瘪犊子玩意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专门就可着咱们这些老实人欺负，我咒他们生下来的孩子都没有皮燕子，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全都不得好死！”
第150章 卖炭小伙
原本沉闷憋屈的事情，被何水花这么指天画地地一顿咒骂，让关岚觉得有些好笑起来。
她娘这张嘴啊，恐怕是骂遍十里八村都不带有对手的！
“里正叔，娘，你们都别上火了，咱们现在确实是人微言轻，谁会重视咱们啊！那些救济粮怕是被下面这些人给贪了。不过……”
关岚的眼睛眯了眯，吃这种亏可不是她的作风，那些人以为他们这些人是大老远逃难来的，在这里没根没梢，那她就努力自强，等着自身有实力了之后，谁还敢欺负他们？到时候今天所受的屈辱，再慢慢清算就可以了。
于是她接着说道：“不过这还是咱们太弱了的结果。大家也别愁了，我的温室大棚里面不是都种上菜了吗，那些小菜一个来月就能见钱，就算是不能让咱们大家发财，但是最起码也不会饿到大家的，只要咱们努力肯干，赚回来多多的银钱，以后就不会再有人看不起咱们，欺负咱们了！”
秦荆点了点头，十分冷静地说道：“是啊，只有自身强大，才会得到对等的尊重，现在不是在逃荒的路上，拳头硬就可以解决一切，这小小的北陵城就是整个大灵国的缩影，有阶级、有圈子、有明面的规则与背地里的潜规则，咱们还是尽快适应的好，救济粮的事情就拉倒吧，我们现在卖炭也能赚钱，过一阵关岚大棚里面的小菜熟了之后也能变成钱，而且我也会想别的辙，总之，咱们现在就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来日方长吧。”
关岚和秦荆的这番话说的众人的心里面都畅快了一些 ，心里面也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不就是干活吗，他们这些人的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毛病，自私、嘴碎、尖酸刻薄，但是干活却都是一把好手，而且也都舍得下力气，有鲁达福和秦荆关岚他们领着干，他们就不信没有发财的那一天。
只有鲁达福和孙磊对着秦荆暗中撇了撇嘴，说的好像是刚才在城里的时候，撸着袖子就要进衙门干架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看着这些被激起了无限的斗志的乡亲们，鲁达福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这顿揍挨得实在是太值了，只要他们肯干，心里面的那股心气不被磨灭，那么今日之辱，换来的就是以后的发奋图强。
现在穷怕什么？几年之后你再看看，谁求着谁那还不一定呢。
想通了这一点的鲁达福也轻松了下来，脸不疼了心里面也不憋屈了，领着乡亲上暖棚里面就干活去了。
关岚走在后面，看见秦荆想要拐到他们烧炭的地方去，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你等一下，你们昨天一共就烧出来两锅炭是吗？”
“是。”
“今天那一车炭你买了多少钱啊？”
“不太值钱，我那一车炭将近三十斤，只不过卖了一两五钱的银子。这还是现在行情好的时候呢。”
关岚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虽然已经尽量地清洗过，但是手还是很黑，上面还有细细密密的小口子，一看就是疼得不得了。
“那确实是有些低了，要知道你们这么多的大男人，还这么辛苦。”
“所以我说只是一个过渡，不能指着这个当营生干。对了关岚，很抱歉，今天本来打算卖完炭去看看黑石，要是有合适的就直接给你买回来呢，没想到发生了叔被打的这件事，当时急着回来就把买煤这事儿给忘了。”
“买煤的事情不着急，你给我的那些炭够烧一阵子的了，等你什么时候方便再帮我买回来吧。”
关岚掏出三十两银子递给了秦荆：“煤的价格我不知道，你就先按照这些钱的买吧，把你那一锅炭钱扣出去，给你的那些弟兄们分了，他们跟着你又是伐木又是烧炭的，实在是太辛苦，别让他们寒了心。”
秦荆垂眼看了看手里面的那十两银子，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关岚给他银钱的时候，他的心里面都十分的不舒服，总有一种吃软饭的感觉。
但是现在他没有能力，也没有理由拒绝。
把银子揣进怀里，秦荆对关岚说道：“十两银子不少了，估计能买回来五六吨黑石，连着柴火一块烧的话，差不多能用到开春了。”
“最好是那样，不然这买黑石的支出实在是太大，烧火种出来的那些小菜能不能回本都不知道呢，只能是第一茬出了之后先卖卖看看再说。”
“是，卖卖就知道了，我去烧炭去了，直接把钱给他们分了，见了钱这些大小伙子干活才有劲，我争取今天再加上一个窖，这几天多卖一点。”
关岚点点头，看着秦荆离开，自己转身去了温室大棚里面。
一推开温室大棚的门，一股暖湿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就扑鼻而来。
因为菜籽都是刚种进去，想要出苗的话还得五六天，但是可不代表这这几天就没有活要干了。
为了给暖棚保暖，何水花她们找来了好多破布条子，把暖棚所有有缝隙的地方都给堵上了，还钉了好多木头箱子，准备生豆芽，再把地面平一平，拎水浇水，掀草苫子盖草苫子，忙忙活活这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秦荆没有去卖炭，攒了两天，一共是六锅的炭，总共有二百斤，第三天一早放在马车上面拉着去了城里。
这回秦荆卖炭，遇到了大户人家的管家出来买炭，秦荆给了他二两银子的回扣，他用十二两银子的价格把这些炭全部都买了下来，这么一算，秦荆不仅多赚了二两银子，还省下了好多的时间。
孙磊在一边乐的不行，咣咣捶着秦荆的肩膀：“我说二哥，跟着你可真长见识，没想到还有给回扣这一招呢！简直是太好使了！”
秦荆挠了挠自己的腮帮子：“活到老学到老嘛，我也是刚刚掌握了这项技能，运用的还不成熟，见笑见笑！”
“别吹了你就，咱们赶紧给嫂子买黑石去吧，再买不回去的话嫂子不得埋怨你啊！”
“那她不敢，不过大概率会对我撒娇，我最受不了她跟我黏黏糊糊的，那心软的，连句重话都说不出口了。”
第151章 地动山摇
孙磊扯了扯嘴角，用质疑来拒绝这碗狗粮。
“拉倒吧你！我看你每回见到嫂子就跟小绵羊似的，人家说东你都不敢往西。二哥我和你说，怕媳妇不丢人，咱们这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就得对自己的女人好，有啥磕碜的啊！”
“说的跟你多懂似的，赶紧的吧，把黑石买回去还不耽误咱们吃中午饭。”
关外地广人稀，资源丰富，在离着北陵城不远的地方就有煤矿，所以黑石在这里的价格并不高，秦荆算计着用关岚给的钱正好买回来七吨煤，烧上一个冬天应该是差不多了。
五天之后，暖棚栽菜的木槽子里面出来了一层碧绿的小苗。
看着那些茁壮的小嫩苗，何水花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看得旁边的姚兰一阵的诧异。
“我说伯娘啊，你这平常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这咋看着这些小苗还要掉金豆子了？ ”
何水花恶狠狠地抹了抹眼睛：“你懂个屁呀！我这心里面真不是个滋味啊。想一想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关家村，你们还在康村，每天算计着柴米油盐，结果现在却到了离着家都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了，今生今世恐怕都再也回不去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和家里面的不一样，只有这些粮啊菜啊的，总算是让我找回了一点原先的影子，你说我能不激动吗！”
“也是，菜出来咱们就算是有指望了，就像是盼着自己家的孩子快快长大一个样。不过我可没有时间跟你扯这个了，我得赶紧和他们一起把棚顶的雪清一清，岚岚说不能让雪积压多了在那棚顶上，容易把油纸压坏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把雪清干净就可以盖上草苫子了。”
“我也去，你们这些老娘们再笨手笨脚的把我闺女的暖棚给戳坏了，那玩意比你们加一块都值钱！”
下午下起来的这场雪一开始大家觉得还没有什么，没想到越下越大，到了晚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地上的积雪已经末了脚脖了。
秦荆他们进山伐木的工作已经停了，被鲁达福指挥着每隔半个时辰就去两个人给暖棚上面盖的草苫子清雪，生怕把暖棚的木架子压塌了。
秦荆做了两个轻便的木头刮子，杆子很长可以不用上到暖窖的上面就能够把雪清理干净。
他和孙磊值的是子时的这个班，正好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刻。
秦荆的手上虽然戴着关岚给他做的手套，但是拿杆子拿的时间长了之后，手指尖还是冻得生疼，忍不住把手套摘下来，把手凑到嘴边呵着气。
孙磊也是冻得直蹦，嘴巴都堵在破布条子做成的围脖里面，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这天儿怎么冷得这么邪乎呢，把咱们这两个大老爷们都冻成这幅熊样了！”
“苦寒之地苦寒之地你以为是闹着玩的呢，除了再往北边一直生活在这里的那些部族，余下的到这里的都是犯了大罪的人，只是大灵国把皇陵建在这里之后才兴旺了起来，渐渐的有了两个城市了。咱们俩把雪清完还得进去看看火，关岚说走之前她把地龙的火都给压好了，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
秦荆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觉着自己的身子晃了两晃，紧接着，眼前的暖棚似乎也跟着晃了起来。
“地震了！孙磊你离开暖棚远一点，找个地方蹲下！我回家去看关岚他们去！”
孙磊在逃荒的路上经历过一次地动，所以不算太过惊慌，刚想跟着秦荆一块往家跑去看看家人，结果一抬眼秦荆就已经像是一阵风一般地刮走了。
“这家伙！咋跑的这么快！”
秦荆不顾一切地往家里面跑着，好在这地震的等级不算太高，大地晃了两下之后就平静了下来。
等着他跑到家里面的时候，关岚已经穿好衣服，带着孩子和爷爷站在外面的院子里面了。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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