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西洲
孙川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会打铁,现在战时需要大量工匠,所以没有被拉去战场。
吴清的那个儿媳,就比较惨了,新婚三个月,先是死了丈夫,后面亲爹也被强行征兵,亲娘伤心欲绝,没想开,直接一头栽进了金州河里。
孙川和吴清夫妻都是厚道人。
没有赶儿媳走,把她认作了女儿,一家人就这么苦苦相依为命。
这天,孙川出去上工。
儿媳在家浆洗,吴清则是出门去采买。
最近盐价高的令人绝望,米价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涨。
冬天来了,天气也越来越冷,吴清面无表情的出门,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兜里的三十文钱,能买多少米。
盐巴就算了,价格太高,实在吃不起。
往日香樟巷里虽然冷清,可今日倒是奇怪,一个人也没有。
吴清走出巷子,被巷子口热闹的场景吓了一跳。
“老板,我要二两盐巴!”
“我要三两!”
“别挤别挤,我先来的。”
“往前走,崇明巷的米价也降了,说是新皇登基以后,把国库里的粮食拿出来救市。具体我也不太懂,反正现在米、盐的价格都恢复正常了。”
百姓们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振奋,争相买盐。
二十五文一斤盐,谁听了不激动?
因为就在几天前,盐的价格足足在五百文一斤啊!
而就是今天早上一觉睡醒,一个令无数百姓幸福到晕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金州城。
盐价、粮价恢复正常了!
朝廷不再控盐,各大原本被勒令关停的盐铺纷纷开门,粮铺的米,也回落到了先前的价格。
吴清简直不敢相信。
她呆愣片刻,随后脸上浮现出了自儿子死后的第一抹笑容。可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开始红着眼睛哭,一边哭,一边去排队买盐巴。
盐铺的老板在劝说百姓:“大家不要争抢,都能买到的。朝廷不再控盐了,新皇陛下把国库里的盐都发放出来,据说马上还会派遣人去东南沿海调盐。”
吴清不知道新皇陛下长什么模样。
可这一刻,她真的发自内心在感激这位陛下——至少这一个皇帝,比上一个好。
因为盐价降了,吴清一咬牙,把带来的三十文钱,全都买了盐。
她拎着盐往家走,路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人们脸上都带着兴奋笑意,都在谈论米、盐降价的事情。
成贤坊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吴清一路小跑着回家,准备把盐放家里,再带点钱,去买米。
趁着价格低了,多买点!
可这刚到家门外,她脸色便有些发白。
因为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刚好敲开了她家的门,儿媳吓的脸色比她还白。
现在老百姓谁不知道,士兵上门,就代表着家里男人战死了——不对啊,她儿子已经死了,男人在打铁上工,家里没有其余男人,战哪门子的死?
心里这么想着,吴清快速回家,将儿媳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这几个士兵:“几位官爷,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那士兵客气问道:“敢问这里可是孙满的家?”
孙满,便是吴清的儿子。
骤然听见去世儿子的名字,吴清心脏一痛,神情更加冰冷:“是。”
“是这里便好,我们没走错。户部的大人们最近正在严查贪墨,你家儿子的抚恤金,本来应该是七百文,但却被克扣到一百文,这六百文,我们给你送来了。另外再给你七百文,是因为新皇陛下认为前朝的抚恤金太少,额外给予的补贴。”
士兵松了口气,随后怜悯的看了眼前这两位妇人,温声道:“还有,你家里有个厉害的手艺铁匠,应该马上会被委以重任,炼钢厂里招工,给你家多贴补了一个名额,清理工你们能做吗,就是护理机器,打扫灰尘之类的,活儿稍微有点脏乱辛苦,月钱是六百文。若是会厨艺,也可以分去食堂做厨娘,这个月钱稍微少点,是五百文。”
本来还一脸警惕的吴清和儿媳惊呆了。
吴清接过士兵送来的一两三钱银子,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士兵又问了几遍,她才抽噎着说道:“厨娘,我们做厨娘!家里的儿媳会一些手艺,人也勤快,能干这个活儿。”
吴清的儿媳闻言一脸感激。
婆母这是担心她吃苦,特地给她安排个轻松、还能安身立命的活儿呢。
等士兵们走了,婆媳俩仍旧觉得晕晕乎乎,如置身梦中。
等吴清一出去打听,才知道,原来不仅她们香樟巷,成贤坊,甚至整个金州城,战死的家属都陆续收到补贴,盐价、粮价都降了下来。
成贤坊位置稍微偏僻,消息比较闭塞些,据说临近行宫那边的坊,百姓们都已经高兴疯了。
吴清愣声问道:“为啥?因为盐、米降价了吗?”
巷子里的邻居手舞足蹈,表情激动的涨红:“可不止是因为盐、米降价!还因为新皇陛下要开办什么炼钢厂、农具厂之类的——总之,听说这次招工足足招至少一万五千人呢!对了,你家男人可是打铁的好手,这下你家要发达啦。”
足足招一万五千人!
吴清嘴巴张得老大,随后反应过来,刚才那士兵登门,确实说因为她家有个铁匠马上会被委以重任,所以给了她家一个招工名额!
盐价、米价回落,家里还多了一个挣钱的人,难道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吴清心脏砰砰砰跳动,有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又不敢太过期待。
可,今天所有的好消息,都是因为那位新登基的陛下。
于是,向来不关心‘国家大事’的吴清,生平第二次没忍住,问道:“咱们这位新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
这个问题,今日的金州百姓们,都会给出答案——
新皇陛下是个好皇帝啊!
今日一大早,行宫外张贴了足足十几张告示!
而这些告示,除了在行宫大殿外张贴,还在金州各个坊、以及朝廷六部陆续张贴。
“金州的盐、米价格会很快恢复到原来的价格。”
“今年战死的士兵,抚恤金若是被贪墨,都可以去兵部检举。”
“洛州遭遇粮荒,朝廷决定赈灾八万石粮,征兆百姓帮忙运粮,运粮者给予六百文的报酬。”
“朝廷马上要开办六个大型冶钢厂,两个大型农具厂,以及四个兵工厂,共计招工……娘嘞,足足一万五千到一万八千人!”
“冶钢厂招人最多,从铁铸工,到铁水转运工,转炉工,渣运工,水泵工等等,月钱最低在四百文,最高甚至能有一两二钱!”
“吓,招这么多人?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原本空缺出来的南军营你们知道吧,今天已经宣布改成江国第一炼钢厂了。听说厂子里面有个大家伙,不用人推,自己就会炼钢!”
“净胡扯,不用人推,哪里来的力气炼钢!”
“感谢陛下,感谢陛下啊!”
“咱们赶紧去报名,有活儿干,有钱拿,日子才能过下去啊。”
整个金州,足足九十万人口。
最近因为战争,因为高额的粮税,盐价,强行征兵等等,被磋磨的整个州城都一片凄惨。
直到今日,这个州城,活了过来!
无数百姓走上街头,兴奋的打探着招工的消息,脸上尽是振奋。
甚至有百姓自发在行宫外下跪,嚎啕大哭着感谢皇帝陛下。
临近冬天,寒风呼啸。
但金州城里的百姓,心头却尽是火热。
行宫里。
陈庚年坐在案桌前,正在批阅奏折。
两万石粮食已经开始发放金州……裴宝来在整兵,即将出发永州……邵安在带着工部的人大批量制造蒸汽机,建造冶钢厂……兵部的李泉在排查贪墨,并且准备制造热武器……户部的孙成把粮食发放安排的井井有条,足足一万五千人的大招工,也没能难倒他。
整个六部都被这几位优秀的年轻人震惊到瞠目。
看着这些折子上的内容,陈庚年轻叹了口气。
当皇帝,和当县令,是两码事。
以前在江县,他推行某项政策,江县很小,一切变化都能看在眼里。
可现在,政策推行下去,返回到他这里的,只有奏折,和简洁的工作进度。
所有人都恭敬的叫他‘陛下’,跪下行礼,话只捡好听的说,折子写的一个比一个漂亮。
怪不得皇帝被叫做孤家寡人呢。
坐上这个位置以后,怕是连句真正的实话都听不到了。
他甚至不知道,金州城这次‘大改革’推进到具体哪一步,百姓们对此反应如何,生活是否得到改善提升。
陈庚年觉得这样子不行。
他丢下手中的折子站起来,喊道:“三福,随朕出宫,换上常服,去冶钢厂瞧瞧。”
老太监三福已经习惯了陛下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低眉顺眼的跟上。
神机营的人,则是同样换上常服,悄无声息的追随在皇帝周围,时刻守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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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自从登基后,陈庚年疲于政务,还没有真正逛过金州城。
如今这么一番闲逛,竟然也觉得挺悠闲。
路上的百姓都处于一个兴奋的状态。
在谈论着这次大招工,谈论着降价的米、盐,偶尔也会大声感激皇帝陛下。
没有人知道,年轻的皇帝陛下,正从他们身边悄悄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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