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妧宝
婆婆今日比以往收摊早了些，她还没有做好晚膳呢。
林氏还以为婆婆肚子饿了，连忙道：“娘您回来了，蒸笼里有窝头，已经熟了，我炖了萝卜，一会儿就好，娘要是饿了，先吃窝头吧，媳妇给您倒碗水。”
“我不饿。”吴大娘一把拽住了儿媳妇的手，眼里冒着光：“大成媳妇，你看到巷口张贴的告示了吗？”
“没有。”林氏连忙摇头：“娘，我今日一直在家里扫洒，还做了些针线活，爹那件马甲就快做好了，儿媳没有出门。”
下个月底就过年了，林氏要给家里人做新衣和新鞋，还要打扫院子，照顾小儿子，几乎不会出门。
“把灶上的火熄了，我们现在就去顺天府衙门，免得被人抢先了。”吴大娘连忙说道。
“去衙门作甚？”林氏闻言心头一颤，急声道：“难道是爹和大成卖炭时得罪了人，被衙门抓了？”
“呸呸呸，你别胡说八道，他们好好的，没有被衙门抓。”吴大娘一边说着，一边冲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水就往灶膛里泼。
在林氏目瞪口呆中，吴大娘一连泼了几瓢水，把火给灭了，拽着儿媳妇就往外走。
“我卖米糕时，瞧见衙差在巷子口贴了个告示，上头有通缉令，要找一位老妇人，四福晋给赏银一千两呢，那个老妇人，我认识。”吴大娘激动的不得了。
她当时就想去衙门了，但身边跟着五岁的小孙女，有些不方便。
她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妇人，要去衙门，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便想让儿媳妇陪着一块去。
林氏被婆婆说的这些消息弄懵了。
通缉令……一千两……
那人婆婆还认识。
有这么好的事？
林氏背着儿子，牵着女儿，和婆婆快步往巷子外头去了。
为了早点去衙门，抢占功劳，吴大娘还奢侈的叫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去衙门。
婆媳二人和孩子们都是头一回坐马车，激动的同时，也感觉不自在。
好不容易到了衙门，吴大娘急匆匆往里跑，看见衙差就大声喊道：“大人，通缉令上的老妇人，民妇认识。”
“是何人？家住何处？”衙差连忙问道。
林氏闻言也很好奇。
她在路上就问婆婆了，婆婆还不肯告诉他，说是怕车夫听见了，神秘的很呢。
“是住在城东三才巷的许婆子，从巷子口进去，左侧第六家就是了，她家是榨油的，上回她孙儿来买米糕还没有给银子呢，画像上的人就是她，民妇和她认识多年了。”吴大娘连忙说道。
衙差闻言立即进去禀报，没过多久，衙门里便出来了一队人马，往城东的方向去了。
“娘，咱怎么办？”林氏连忙问道。
天已经快黑了，外头冷得很，即便他们穿着大棉袄，也怕孩子们撑不住。
“那儿……那儿不是有守门的人吗？咱们先去衙门里等着，等他们抓到了许婆子，就会给我们赏银了。”吴大娘壮着胆子说道。
她给衙差提供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在衙门里等结果而已，应该可以吧。
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呢，要是能得到这么多赏银，等过几年，就能送孙儿去先生那儿读书了，只要他争气，哪怕不能考取功名，只要能识文断字，以后起码能谋个差事，不用像他的爹和祖父一样，以卖碳为生了。
普通老百姓，没有一个不盼着儿孙有出息。
他们家要不是有祖上传下来的小宅院，只靠着做小生意，根本在京城过不下去。
不过，城东这一片住的都是普通百姓，巷子狭窄，院子小，拥挤的不得了，宅子卖的也不算贵。
吴大娘婆媳二人刚进了衙门一会儿，便有其他老百姓们赶来指认了。
其中不乏吴大娘认识的街坊邻居。
吴大娘见了后急得不行，不断对衙差道：“是我们先来的，是我们先指认的。”
“大娘，我们知道了，大娘先侯着吧，等我们大人把那个许婆子捉拿归案，就会把四福晋给的那一千两悬赏银子给你，大娘稍安勿躁。”守门的衙差有些无奈道。
吴大娘听了后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
三才巷杨家，许婆子是一个时辰之前得到了表妹严嬷嬷派人送来的信，她吓得不行，连忙带着儿媳妇收拾金银细软，然后去学堂接了孙儿，又回到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见出去送油的老头子和儿子还没回来，天色又很晚了，婆媳二人也不敢再等。
许婆子和她的表妹严嬷嬷一样，从前都是完颜氏娘家的家生奴才，她后来虽然赎了身，但毕竟做过多年的丫鬟，许多事还是明白的。
如今的关键在她身上，只要她走了，就算老头子和儿子被官差抓了，也查不出什么来，因为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对于家人，她是守口如瓶的。
许婆子也没有继续等下去，带着儿媳妇和孙儿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城门口去了。
只要出了京城，他们就安全多了。
等到了城门口，许婆子才发现，守门的城卫军，几乎人手一张她的画像，正在一个个查看出城的人。
加之天色不早了，排队的人还有许多，还没轮到他们，城门怕就要关上了。
许婆子知道自己今日出不去了，又带着儿媳妇和孙儿离开了。
打算等明日一早乔装打扮一番后，再出去也不迟。
结果她的儿媳妇儿张氏却不干了。
“娘您到底犯了什么事？大街小巷都贴了您的画像，这些守城的卫军手里也拿着您的画像，您做了什么？您不能牵连我们，不能牵连业儿啊，他可是咱们杨家唯一的血脉，唯一的指望。”
第848章 视人命如草芥
张氏嫁过来十年，只生了杨守业一个儿子，儿子又是读书的料，是全家人的心头宝。
许婆子闻言叹了口气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不能说给你听，免得连累你，你带着守业回去吧，我自己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再回京城找你们。”
许婆子说完后，咬了咬牙，把金银细软全部塞给了儿媳妇儿，自己一点儿也没留，就连收拾好的衣裳也不要了。
“你们回去吧。”
她打算找个没有人的角落，将就一晚上，明日一早扮作乞丐出京。
接下来这段日子，她就当做要饭的吧，如此一来不仅能掩人耳目，也不会牵连家人。
张氏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就发现婆婆已经跑了。
“娘，咱们该怎么办？”杨守业稚嫩的脸上满是担忧。
别看他年纪不大，好歹是个读书人，学业也不错，直觉告诉他，祖母应该犯了大事，不然也不会被全京城通缉了。
通缉令上还写着，四福晋给了一千两银子悬赏呢。
肯定出了大事。
“先回去吧，回去找你祖父和爹爹商议。”张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先带儿子回去了。
这个时辰，公公和夫君应该已经回来了。
母子二人刚回府，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堂屋门口还有血，杨守夜不敢进去了，他一把拽住了张氏的手便要往外跑，却被躲在院子里的几名蒙面人追了上来，母子二人很快也倒在了血泊中。
把人杀了后，为首的蒙面人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通缉令，上头有许婆子的画像。
“头，这一家五口，杀了四个，就是没见画像上的许婆子。”另一人凑上来看了看后，低声说道。
为首的蒙面人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了马蹄声，他眉头紧锁，低声道：“有人来了，人比我们多，撤。”
几个蒙面人连忙翻墙离开了。
他们走后片刻，官差们便到了。
杨家五口，被杀了四个，只有许婆子不见踪影。
这个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到了雍郡王府。
“许婆子应该是得知消息后跑了，阿玛派人给我送了信，说守城将士们一直拿着许婆子的画像一一比对，但凡有一丝可疑的，都留下来盘问、细查了，绝对没有把人放出去，许婆子极有可能还在京城。”
宁楚格说着看向胤禛：“那幕后黑手挺毒的，居然灭人家满门。”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他们应该是担心许婆子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胤禛皱眉道。
“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只有在自己死的时候，才会害怕。”宁楚格说完后，把小桃叫了进来。
“我阿玛派来的人呢？”宁楚格问道。
“回福晋的话，在外头候着呢。”小桃连忙回话。
“你去告诉他，让他给我阿玛传个信儿，许婆子逃了，应该还在京城，未曾离开，请阿玛派人搜查一番。”
“是。”小桃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胤禛原本还打算去请旨，求皇阿玛派步军营的人搜查呢。
倒是不用他出马了。
岳父大人是步军营的副统领，这事儿人家就能办。
媳妇使唤起她阿玛来，倒是一点不客气。
夜慢慢深了。
完颜氏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有些心慌，偶尔还觉得喘不过气来，要坐起身缓一会儿，才觉得稍稍舒坦一些。
“夫人，奴婢把府里的大夫请过来给您把脉吧！”负责守夜的丫鬟见完颜氏已经坐起来好几回了，壮着胆子说道。
“不必了，这都深夜了，我不想惊动旁人。”完颜氏说完后，突然抬起头看着这小丫鬟，皱了皱眉道：“你去把严嬷嬷叫来吧。”
严嬷嬷是完颜氏身边最得力的人，是她的陪嫁，比完颜氏还要年长十来岁，早些年便不用值夜了。
“奴婢这就去。”小丫鬟应了一声，正打算去后头的下人房请严嬷嬷过来，没想到门却被人推开了。
“给老爷请安。”见进来的人是阿尔吉善，小丫鬟连忙行礼。
“出去外头守着。”阿尔吉善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道。
小丫鬟应了一声，连忙出去把门关上了。
“这都深夜了，老爷不去陪着你那几个小美人儿，来我屋里做甚？”完颜氏看着阿尔吉善，一脸不快道。
“严嬷嬷找的那个人，跑了。”阿尔吉善沉声说道。
“这个我知道，严嬷嬷下午就已经派人去给许婆子送信了，我已经吩咐严嬷嬷，让她的夫君带人在城外守着，只要见到了那许婆子，直接杀了，斩草除根。”完颜氏淡淡的说道。
“满京城都贴着她的画像，你以为她出得去？四福晋的阿玛隆科多，是步军营的副统领，整个京城大大小小的城门，还有京中维持治安的军队，都是步军营在管，从今日下午起，各大城门的守城卫，都拿着许婆子的画像，凡是出城的人，都要细细查看。”阿尔吉善一脸冷冽道。
完颜氏听了他的话后，脸色变了又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下午便派人去善后了，只不过迟了一步，没有找到许婆子，为了以防万一，我派去的人没有放过她的家人，万一这许婆子把替你们去牙行里租院子的事儿告诉了她的家人，顺天府衙门的人肯定能查出来，所以他们都得死，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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