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奚月宴
蔡襄,也在写茶谱,打算录入王弗种茶制茶的全过程,将新的制茶工艺传播给百姓们。
阿弃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如今跟着王弗的学生们学翻译,同时帮助泉州府衙的工人衙役,和外国商人们进行交流。陈留则跟着王弗聘请的武学师父学习拳脚功夫,他不喜欢读书,王弗只要求他识字明礼就好。邓阙倒稀奇,她就喜欢黏着王弗,王弗去哪里,她就去哪里,跟着王弗也能学东西,便无所谓什么师父不师父的了。
随着商品的卖出,一批又一批的外国商人踏上了回家的旅程,他们这一次回去,船上装满了美丽的丝绸、昂贵的瓷器和茶叶,还有广南西路产的糖霜。他们身后,是更多预备好了货物,打算与他们同行,到海外诸国兜售货物的泉州府小商人们。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第184章 斗百花
二月的一天,无由茶园的管事曾舜到苏家向王弗汇报茶园情况, 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你是说茶树大批冻死了?怎么会这样?去年冬天没有按照我的吩咐, 在植株下铺盖稻草保温保湿吗?”
曾舜是三十多年的老茶农, 世代在泉州府生活, 祖上种茶很有经验, 他们家还有一片珍贵的崖茶,据说传承了快八百年了, 还是生机勃勃, 每年产出不过十斤, 就算是千金一两他们家都不肯卖。
最初选中他作为无由茶园的管事, 就是看中了他的经验, 然而毕竟不是王弗的直系,不清楚王家的管理方式,很多磨合与不适应,王弗看在他年纪大的份上,也都迁就了。但现在看来, 这个人最大的问题不是他顽固不化的脾气, 而是他根本对王家毫无归属感。
“夫人第一年来泉州, 可能不知道, 去年泉州府冷得出奇,比以往几年都要冷, 我们一时没有防备,茶树就冻死了。还有,夫人吩咐我们按新方法育种, 秋天栽种的茶苗还小,种的又密,成片冻死完全不稀奇,茶树还是野生的好,耐寒耐冻,不如让我们到各地去采购一批好的成年茶树,趁春分之前补种还来得及。”
王弗坐在上位,神色不虞,真是笑话,她连出海的“鹦鹉螺号”都提前传信来建造了,对于农业活动最重要的气候年成问题,她怎么可能忽视?自然早就收集过相关资料了。曾舜说了一大堆,完全就是不清楚她的为人处事,自以为是地认定,她就是一个丝毫不懂农业的深闺妇人。
“秋天培育的茶苗,我已经让人教过你们如何做大棚了,如果你们有好好做,绝不可能冻死,恐怕是看着我出海了,阴奉阳违,偷懒不肯去做,这才冻死了茶种。还有,茶树是经济作物,如果仅靠野生茶种,你就是把泉州府境内的所有山林翻遍,也找不到两千亩茶田需要的种苗。我需要密集种植茶树,是因为我会使用新式工具,到时候能够减少人工的投入,大大增加产出。我要种的,不是皇孙贵胄喝的茶叶,而是升斗小民能够畅饮的茶叶,你要是想种野生茶,回去打理你的崖茶,不必在无由茶园做了。”
王弗也不跟他啰嗦,直接夺了他的牌子,交给李书文,将他们全家解雇,赶出了无由茶园。
至于茶园那边,只能由她暂代管理,不过这样也省去了中间传达命令不到位的麻烦。到了茶园,她才知道曾舜完全把她的话当做耳边风,茶树是整成一行一行了,却稀稀落落的,两株之间隔了老远,王弗命人补种了三四棵才补起空子来。
老茶农们听见王弗的一系列吩咐,心里也在犯嘀咕,因为王弗完全颠覆了他们的种植方式,挑战了传统的茶叶种植技术。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王弗的农学知识,完全不输他们任何一个人,尤其在天文气候方面,老练得如同积年的老茶农。
她这一番整治,动静极大,引来了各方关注,所有人都在怀疑她的种茶方式,只是王弗毫不在乎,也懒得解释,忙着让人按时撒肥料,喷中草药制成的农药,春分后小雨一下,无由茶园的茶树就开始冒出了嫩芽,比别人家足足早十多天就开始了采摘工作。
春茶的产量一天比一天高,价格却是一天比一天低的,不仅是物以稀为贵,亦是由于茶叶的特殊性决定的,春天的头道茶在经历了一整个冬天的休憩滋养,味道就区别于后来的茶叶,而茶叶越摘,茶树的精华越少,茶叶的味道就越糙。
如今无由茶园有了这样的能让新茶提早上市的手段,自然引起了震动,所有茶农都上门来讨教,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王弗也不藏私,印发了种植手册分发下去,人们也是第一次知道,茶树也需要施肥,需要“喝药”。
但是肥料
和药水从哪里来呢?
商业鬼才王弗新店开张,竭诚为您提供各种作物肥料和驱虫杀草药水,能够保证提高土壤肥力,增加产量,减少病虫害,提早茶树萌芽时间。
肥料和农药一经上市,就迎来了广大茶农的热烈欢迎,这还要感谢曾舜他们的无偿宣传。
“十娘,你这是早有预谋?曾舜一家被赶出无由茶园,出了门便到处造谣,说你欺压手下,仗了我这个知府的势欺负人。我还道以往这种时候,李书文为了辟谣,总是跑得最快,这两天怎么悠哉游哉地陪阿弃他们出去春游?”
“小小管事,我花那个心力算计他做什么?不论何时,总归是自己实力过硬,才不怕别人的诋毁和上苍的试炼。这些东西我们益州府的茶园都用了好几年了,配方齐全,用料简单,等学生们研究完泉州府的土壤情况,做出合适的调整,本就能直接上市。”王弗眼皮子都没抬,懒懒地窝在摇椅上,正在吃果子。
“泉州府遍植茶树,茶叶增产是头等大事,若我说,你开一百个无由茶园,都不如这样卖肥料和药水划算。”
王弗“哦”了一声,对苏轼刮目相看,他一向不怎么管经济上的事,很少对她的生意发表意见,今日怎么如此活跃?
“赚有钱人的钱,走没人走的路,都是容易发财的道儿,只可惜许多人不懂其中真意。无由茶园是好,但发挥的作用有限,这个店,是我早就预备好要开的,只不过洽好碰上他造谣。”
“娘子深谋远虑,为夫佩服。”其实最佩服的还是她事事替百姓生计着想的心思,有些茶农买不起,她就又开了钱庄,以极低的利息提供农业贷款,希望与无由茶园一样受了灾的普通百姓能够度过青黄不接的春天。
“官人不必羡慕,你最近那桩贪污案,不是办得极好?”王弗说着,忽然捂住了肚子,最近不知什么缘故,总是困乏倦怠,吃也吃不好,还经常腹痛难忍,请了大夫来看,也瞧不出所以然来,只说可能是水土不服。
王弗摇着头,怀疑有可能是痢疾。
七喜正巧进屋熨烫衣物,不由摇了摇头,前两天王弗说困说肚子疼,她和双喜还以为她是怀孕了,王弗也不磨叽,请了大夫来看,立刻就断了她们俩的念想。
什么时候家里能再多一个孩子呢?阿弃也大了,一个孩子终归是有些寂寞的。
其实王弗也知道她们俩的心思,双喜怀了双胎,还要操心她的肚子。生阿弃一个便够了,她身体不算好,与苏轼两人都很忙,生下来孩子无暇陪伴和教养,也是害了他。阿弃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已经大了,能够找到别的事情转移对父母的依赖,陈留和邓阙,也是他的好伙伴,像亲兄姐一样照顾着他,王弗和苏轼也能放心他自由成长。
苏轼望着王弗的背影,也垂眸思考了片刻,避孕是两人一起配合的,他理解王弗的良苦用心。其实他比王弗更不愿意她怀孕生子,失去她的噩梦从未断过,明月夜,短松冈,千里孤坟的情景不时在脑海中闪现,如果真的成了现实,他想自己可能会疯。
至于孩子们如何看王弗“怀孕”的乌龙,阿弃就完全弄不懂邓阙的担忧,他觉得有没有弟弟妹妹都是一样的,因为王弗和苏轼十分公正,从不偏私,就算是对待他和陈留,也没有什么区别。
邓阙坐在台阶上,对阿弃说:“如果有了弟弟妹妹,父母的心思就会完全被幼子分走,小小软软的一团,又有谁看了不会喜爱呢?百姓爱幺儿,俗话都是这么说的。”
阿弃嗤之以鼻:“你那是不懂我家的两个,他们俩恨不得连我都没有,免得有人打扰他们恩恩爱爱。就算真有了幺儿,倒霉的也只会是我,哦,可能还有你,你不想天天在家带孩子换尿布吧?”
“与我何干?”
“你是我座下大弟子,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怎么跟你没关系?”
“……”
阿弃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弟弟,远岛海盗被一网打尽,经审查后,有罪的入狱,无罪的有原籍者遣返原籍,没有原籍的就地入籍,由官府集中安置,有劳动能力的分给少量田地,官府会帮他们建造房屋,孤儿安置在新建的慈幼局,孤寡老人安置在居养院。她的母亲和弟弟就住在城外慈幼局旁,守着三分田地,帮工为生。
很多人诟病她“抛弃”生身母亲,在苏家居住,认为她是嫌贫爱富,其实她经常回去看望母亲和弟弟们,每次都会为他们准备礼物,鼓励他们读书识字。但她的两个弟弟并不领情,反而不让她进门,也不肯承认她是自己的姐姐。他们都在等着生父出狱,连邓阙的母亲也是,完全不想改嫁或者重新开始生活。
为了不让母亲难做,她渐渐地就不去了,每每想起当年把两个弟弟含辛茹苦地带大,忍受他们的嘲笑和殴打,她就觉得自己真像个笑话。
“我说小麻雀啊,你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完成吧?”
邓阙抬起头,看见背着手踱步走进书房的阿弃,摇起了头,自嘲似的一笑。
难过什么呢?都过去了啊。
几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忽然前院就传来了双喜的大嗓门,自从怀孕后,她的嗓门好像愈发大了,震得屋顶灰尘簌簌往下掉。
“娘子!不好了!外头有个妖媚女人求见我们家大官人,还衣不蔽体的,我怀疑——大官人外头有人了!”
第185章 东风寒
苏轼打了个趔趄,连忙向王弗辩解:“跟我没关系啊, 我不认识什么女人……”
王弗当然知道他的为人, 他去了哪里, 见了什么人, 王弗都一清二楚, 再加上双喜那咋咋呼呼的性格,她说王弗的私生子找上门, 都有可能呢!
“我当然知道跟你没关系, 只是人家找你, 怕不是有事, 你去看看吧。”王弗推了苏轼一把, 他却不情不愿的,恨不得黏在王弗身边不动。
双喜冲进来,满脸兴奋的红晕,阿弃和邓阙排排坐在台阶上,捧着脑袋, 一副看戏吃瓜的表情。
王弗看着她就笑得前仰后合, 道:“你是不是怀孕太闲了?唯恐天下不乱, 你这张嘴呀, 整天胡说八道,小心你家大官人抓你去见官。”
双喜还揪着衣角委委屈屈的:“人家就是看到了嘛!她开口便说求见大官人, 问她做什么,她也不肯说,露着两条白花花的胳臂, 穿着打扮跟我们大相径庭,最要紧的是,她真的长得很好看呀!”
“长得好看就是官人外头的女人?”王弗点了她的额头一下,“大呼小叫,不成体统,你肚子这两个呀,说不定跟你一个样。”
“那可不行!”双喜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连忙到苏轼面前赔礼道歉,她常和王弗开玩笑,没想到这次太过了,王弗也希望她能改掉这个坏习惯。
苏轼讪笑着,连忙去了前头,见那个找上门的女人。不一会儿,他便皱着眉头回来了,身后跟着个戴着许多银饰,容貌秀美的女人,她穿着花纹古怪的蓝布衣裳,三月底还有点寒凉的天气里,就露着两条胳膊。
王弗问:“她是谁?来找你做什么?”
“我方才都问过了,她闭着嘴不肯开口,任我问什么,都是茫然无措,可能不会说官话。”
双喜在一旁嘀咕:“不对呀,她方才明明口齿清楚地跟我说‘我要见苏知府’,还说了好几遍呢!”
王弗又笑了,看来语言还真是个大问题,可能这个女人只会说那一句,看来她确实有备而来,如此谨慎小心,可能有大事要找苏轼。
阿弃连忙跑到外头去找衙门里负责翻译的书吏,一番折腾后,才知道这女人不是汉人,乃是蛮族。所谓“蛮族”,其实是许多个少数民族的统称,他们广泛生活在岭南以南的大山之中,不与外部沟通,有自己的文化和语言,主要以务农、采药、打猎为生,很少出现在泉州府市集上,更别说找到衙门申诉了。
岭南向来林深树密,有烟瘴之毒,寻常人根本不敢到深山野林里去,很多小部落便星罗棋布地落在其中,过着他们与世隔绝的日子。他们神秘而特殊,民间有许多奇异传说,将他们描述得诡异而残忍,其实不然,他们也都是普通百姓,也会有寻常烦恼。
女人名叫龙香兰,父亲是部落首领,他们小河部世代居住在武夷山中,靠近江西地界,发展到如今,还是只有一千人左右,但在武夷山的几个部落里,已经算较大的了。
就算是翻译的书吏,听懂龙香兰的话也很吃力,只能半听半猜,一群人围着她,尽力把她说出的事情记录下来。
“原来如此,她是为了盐引而来,她们部落断盐已经有三个月了。”苏轼叹息着,不论是汉族还是蛮族,都是大宋子民,龙香兰能够通过正常渠道,跋山涉水,一步一步走到泉州府来求助,他自然义不容辞,要为她们部落解决问题。
这事还要提到去年的江西盐政改革一事,二月,屯田员外郎蔡挺被任命为提点江南西路刑狱,负责改革江西盐法。一直以来,江西、湖南等地完全由官府垄断食盐专卖,漕运淮南食盐售卖,但官盐质量低劣,盐价昂贵,百姓们吃不起,宁愿购买私人偷贩的
盐。而广南东路沿海地区的老百姓大多以煮盐为业,牟取暴利,所以江西等地的盐贩常常偷运广东盐到江西地区贩卖,盐贩偷运活动十分猖獗,屡禁不止。蔡挺甫一到任,就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他查收了当地老百姓私藏的兵器,招募了大批巡捕私盐贩子的吏人、士兵,搜查出来的私盐贩子贩盐不超过二十斤,群体不足五人,没有携带兵器,就让他们补纳盐税,不追究其他责任。他还将淮南地区的运盐船队分成十二纲,将盐直接运到目的地,不准中途卸下,超载部分食盐由官府平价购买,所得钱财分给押运纲船的吏人,这样就大大减少了偷盗食盐的现象,食盐质量也有所提高。他还下令降低官盐价格,希望老百姓都能吃上食盐。
即使进行了如此大的改革,也只是解决了官盐的贩卖问题,对于私盐的打击主要在于冒险成本的提高,私盐贩子们害怕缴纳高额盐税,回不了本,许多都放弃贩盐,改投他业,这对他们大山里的少数民族的冲击,才是最大的。他们既不能生产食盐,也不能常常到集市上购买官盐,原本就是到部落交换的日子才能见到私盐贩子,买上少量食盐储藏起来,如此一来,连盐都吃不上了。
王弗听完苏轼的补充解释,对这位蔡挺还是十分佩服的,他的盐政改革影响到了小河部落,也是无心之举,这次改革还是很成功的。
“福建的盐政其实也急需改革,”王弗与苏轼关上门,讨论起来,“像泉州府,煮盐贩盐的老百姓绝不在少数,要让他们放弃生计,也是对食盐市场的打击,但若是不规范盐政,任由私盐流入市场,也会引起大的麻烦。现在的情况,还是官盐缺乏竞争力,私盐缺乏管制,良莠不齐。”
“食盐乃人体之本,吃不起盐,百姓又谈何安居乐业?娘子前次说过,有了新的煮盐法,食盐的产量可以提高两倍以上,如果这种煮盐方法能够广泛传播开,整个泉州府生产的食盐,恐怕就足够供给整个福建路了。十娘——”苏轼有些踯躅,毕竟是王弗的研究成果,煮盐之暴利,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也是普通人无法割舍的。
“既然如此,不如你也开始盐政改革。很久以前,我以为吃盐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后来见识愈多,我才明白,不是身边即世界,有许多普通老百姓,生活在没有盐味的世界中。”
王弗在心中默默补充完这句话:“我觉得很难过,因为我曾经的世界,食盐是一种很廉价的东西,人人都吃得起,从没想到食盐会代表幸福,代表生活优渥,人民富足。”
不过,食盐专卖的国政短时期内不会改变,苏轼再怎么改革,也不能将之恢复成自由市场状态,否则就会完全乱套,至于如何改革,还是他们俩需要努力钻研的东西。
两人回到花厅中,对龙香兰的事也有了解决办法,苏轼正要说,没想到龙香兰盯着王弗看个不停,还十分大胆地靠近了她。
王弗望着她,龙香兰年纪不大,眼神中也没有恶意,就像王弗的妹妹一般,王弗并不反感她,反而对她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你——”龙香兰喉咙微动,好不容易吐出来一个字,又想起可以翻译,连忙对着那书吏叽里咕噜了一堆话。
那些书吏听了半天,忽然大惊失色,对王弗说:“夫人,这龙香兰说,您中了很重的瘴毒,要用她们部落的特殊药物才能救治!”
所谓“瘴毒”,大概就是瘴疠、疟疾一类的,现代解释是亚热带湿热地区的恶性疾病,广泛见于宋人笔记和各种传记,也是人们对南方地区恐惧的最大原因。其实,“瘴疠”是中原人对南蛮环境差异的一种特别认知,只要是在南方产生的诡异症状,都可以归于瘴疠。
其实,瘴疠的产生与南方的地形、气候、矿产有很大关系,赣
南、闽西地下多稀土、萤石、煤炭等,富含氟元素、硬度过高、重金属超标的水被人饮用,很可能致命。再加上南方湿热,温度高湿度大,还有动植物腐败产生的各种细菌,在北方居住久了的人,无法迅速适应这样的环境,自然感症于外,生一场大病。许多被贬到南方的官员,出发之前便会同家人交待好后事,认为此去必死无疑,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龙香兰说王弗身患瘴毒,王弗是相信的,她原以为自己得了痢疾,已经在用药调治,但始终不见起效。看来还是世居当地的人更了解他们生存的地方,龙香兰一眼便看出了王弗身体不好。
苏轼也慌了,握住王弗的手,四目相对,眼里闪着泪光,连忙问龙香兰:“你们部落真的可以治瘴疠之病?”
书吏转述过去,龙香兰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她说:“我们部落主要以采药为生,人人都懂得一点医术,夫人的病症现在看来还很轻微,寻常大夫不能确诊,但我们生活在瘴毒浓重地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夫人不必担心,我阿娘治好了无数身患瘴毒的人,这只是小病。”
王弗道:“多谢你的提醒,接下来,还请你多多关照,我同你一起到武夷山中,看看你们部落的生活情况。我也是一个大夫,需要当地的药材,也想向你们族中医术最高明的人请教一二,如果能够消除瘴毒之害,也能造福百姓,遗泽百世。”
第186章 卜算子
王弗处理完无由茶园和盐池的事,将一切托付给李书文代管, 便带着阿弃、陈留和邓阙, 与龙香兰一起, 启程去小河寨。
苏轼本也想陪着她一起去, 但他是一州府牧, 不论是出于工作还是安全考虑,都不能离开泉州府府衙太久。
阿弃牵着他的手, 安慰他:“爹爹, 这一次游山玩水, 你去不了, 我代你去, 我看完了还会写日记带回来给你看。”
苏轼白了他一眼,怏怏的不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