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层云之上
他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可是他的挣扎毫无意义，包裹着他的水不会因为他的挣扎而散开，掌柜的感觉到自己逐渐沉入海底。
施慈察觉到异常赶到的时候掌柜的一张脸已经憋得发青，像是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他身上趴着一团黑雾，黑雾正疯狂地往他七窍涌去，像是要全部钻进他身体里。
慢了一步的李苍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刚想动作，只见施慈伸手一抹，这团黑雾就被连根拔起，掌柜的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施慈捏着这团黑雾回到房间，李苍也跟了上去，这团没有灵智的东西只知道往人身体里钻，如今被捏住反而出于本能开始装死起来。
施慈神情严肃的打量它片刻，忽然打出一道法术，随即就听到这团黑雾“吱吱”乱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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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抚镇街头，李珂兴高采烈走在前方，李昭摇摇头，只能无奈的跟在后面。
她们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张卿正在茶馆中说书，他站在前方，周围围了一圈听众，一个个都对他的故事十分感兴趣。
李珂拉着李昭进入茶馆的时候正好听到后半句话：“……所以今日我要说的故事，便发生在十几年前的六华村！”
原来此时故事正开始。
李珂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脸兴奋看向李昭：“阿姐，我们来的可算巧了，今日正好有新故事听！”
李昭对这些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尤其讲故事的人还是她怀疑别有用心的。
但是看到李珂这么高兴，她也不好说什么扫兴的话，只好笑了笑：“那我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有什么不同，叫你不听我的话也要偷偷溜出来。”
李珂“嘿嘿”一笑，给她倒了一杯茶，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阿姐喝茶。”
而那边张卿的故事已经开始了。
他一拍惊堂木，语气抑扬顿挫：“话说当年的六华村，那是一个重男轻女到离谱的地方……”
在张卿的故事中，六华村作恶多端，竟然将生下来的女婴扔到坟墓中等死，只留下男婴。
有两位义士路过六华村，见到村子的畸形，心中好奇之下探查六华村的秘密，才在后山上发现了那座“义女塔”。
二位义士见到周围阴气肆虐，有无数婴灵不甘心死去，于是带领她们前去复仇，将村子里所有的男人杀死，只留下女人，报仇之后的婴灵变成了一个小孩，被两位义士收养。
话锋一转，他又道：“实际上这两位义士并非无意路过，而是有意为之！死去的万千婴孩凝聚成了一颗珠子，得到这颗珠子的人，有驱使百鬼的能力！”
“两位义士之所以带领这些婴灵屠掉六华村复仇，却是为了让婴灵报仇之后了却执念，好将这颗珠子炼化！”
“只可惜六华村之事后，那两位义士便不知所终，想来又在别的地方图谋新的宝物了吧！”
他惊堂木一拍，预示着这段故事进入尾声。
台下已经传来了不少唏嘘议论之声，甚至有当年听过些许故事之人，知晓六华村的确有那么一段往事，却不知道“婴灵”这种东西。
一位在茶馆歇脚的大汉道：“这两个人算什么义士！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若非为了那劳什子珠子，也不见得他们会出手！”
立即有人附和道：“就是！只是那些婴灵也太可怜了，生前不被人重视，死后还要受人驱使，当真气人！”
也有人怀疑张卿：“后生，你这个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莫不是瞎编出来骗我们？”
张卿端起一杯茶润润喉，好脾气一笑：“我也不过是从书中看到的罢了，在六华村当中走过一遭，打听了些当年的故事，与我所言八九不离十。”
“毕竟故事出我之口，入尔等之耳，自然是要跌宕起伏些才好。”
于是那些人便笑着摆摆手：“原来如此，后生你倒是有闲情雅致，还专门跑一趟探查事情真相。”
虽然他们已经将张卿说的故事信以为真了。
等这群人离开，李珂才带着李昭凑到张卿面前。
“张卿！之前不是说好一同游历吗，我说服家中之人，咱们去何处？”
张卿抬头，看到李昭时还愣了一下：“阿珂，这位是？”
李珂笑吟吟介绍道：“这是我阿姐，她听说我要出门，十分不放心我，于是便随我一同来了。”
张卿微微一笑，朝李昭拱手：“原来是李姑娘，久仰姑娘大名，今日得见，姑娘果真气质不凡。”
他长得不差，最是符合志怪小说中“俊美书生”的模样，可是他又不同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对神鬼之事侃侃而谈的模样有种别样的魅力。
总的来说，能称上一句“翩翩公子”了。
见张卿的态度十分有礼，李昭也不好将自己讨厌的态度表现得明显，于是也回了一礼：“张先生。”
李昭和李珂与六华村关系匪浅，可她二人这十多年来无忧无虑，李苍将他们二人当做自己的亲孙女养大，并未同她们说过身世内情，他们也便不知道自己正是张卿口中六华村的旧人。
张卿看到她们对自己所说的故事并没有特殊态度，不由暗自挑眉，心中又有了别的想法。
李珂见李昭态度平和，心中也松了口气，兴高采烈道：“阿姐，我就说张卿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吧！他知道的故事可多了！”
李昭不置可否，微微勾了勾唇，并未说话。
张卿也只是笑笑：“走过的地方多了，听到的故事也就多了。阿珂若是随我一同游历，也会听闻许多有趣的东西。”
这话李珂爱听，她本就是闲不下来的人，对什么都感兴趣，想到如今能亲自参与到听起来就光怪陆离的故事当中，别提多兴奋了。
她满脸期待地看向张卿：“那我们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张卿眯了眯眼，笑道：“听闻临江县最近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不如我们便去那里看看。”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陈俞升
临江县，午夜。
施慈一松手，手里那团雾气就飞速飘了出去。
他眼神一凝，下意识追了出去，李苍紧随其后。
因为受到了伤害，这团雾逃窜的速度格外快，若是寻常人还真不一定能追上，但是施慈和李苍一个法力深厚，一个是湘水水神，想要追上它简直轻而易举。
哪怕是在黑夜，雾气在施慈二人眼里也十分显眼，他们紧跟着雾气，一路来到了湘水边上，雾气往水里一窜，霎时没了踪迹，留下施慈和李苍面面相觑。
李苍注视着水面，神色凝重：“它的目的地竟然是湘水下？我竟然毫无所觉！”
他乃堂堂一方水神，自己的辖域出现问题，却一无所知，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施慈也眉头紧皱，盯着水面：“李老，劳烦你感知一下水下什么情况，说不定此处就是那东西的藏身之所。”
李苍点点头，他闭上双目，水底一切都浮现在眼前。
这么多年，湘水早就成为他的一部分，人想要感知自己躯干的情况还不容易？
水底鱼虾嬉戏、水草浮动，一切在他眼里分毫毕现！
李苍十分满意自己所看到的，目光逐渐移向黑雾钻进去的地方，刚一靠近还好，周围一片敞亮，但是随着越靠越近，他的视线中陡然一片漆黑，居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仅看不见，连自己的存在都被屏蔽，他好似本来就是流水的一部分，只有思想，没有躯体。
这片区域，竟然能直接封闭他的感官！
李苍豁然睁开眼，脸上震惊的神情没有丝毫掩饰。
施慈见他如此，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李苍死死盯着水面：“这底下、这底下的东西，竟然封闭了我的感官！”
能够避开他的耳目在湘水下搞出这么个地方，幕后的东西，恐怕已经成了气候！
李苍有些心绪不宁，在水边来回踱步片刻，一咬牙：“我下去看看，先生且在此处稍等！”
说罢，不待施慈反应，他化作一缕红光跃进水中，朝底下更深的地方游去。
施慈一惊，连忙伸手要去拉李苍，却没将人拦住。
他思索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掐算一番，心中顿时有所明悟，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否极泰来，应当没有大碍。
而那边李苍一进入湘水，就觉得浑身舒坦。
他本就是一尾红鲤鱼成精，做了这么久的湘水水神，哪怕在岸上也并无不适，但岸上哪里有在水里来得舒坦？
他感受着和这片海域紧密的联系，长舒了口气。
李苍朝着之前探查中那片隔绝一切的地方游去，等到了目的地才发现那里在视线当中也是一片漆黑。
仿佛和整个世界割裂开，一切东西都被黑暗侵蚀，连光也无法逃脱。
李苍思索片刻，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穿过比夜色还要浓稠的黑暗，他站在了一片空地上。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李苍用法力凝聚出一个光球照亮四周，只能看到周围一小片区域，再远的地方便看不清了。
脚下是已经出现裂纹的方砖，周围的空间不知道有多大，在此处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法术也探查不到周围的边际，只能用脚步丈量此地的大小。
他皱着眉往前走，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打转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
脚下的方砖，隐隐沾染的血迹。
空气中出现一缕缕似有似无的黑雾，和之前他与施慈抓住的黑雾一模一样，于是李苍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他凭着感觉往血迹蔓延越来越多的地方走去，沾染血迹的方砖由一小块变成一大块，最后脚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鲜血，找不到一丝一毫干净的地方。
李苍踩在这一片鲜血当中，恍然间似乎有寒意顺着自己的脊背往上爬。
他明明已经是一江水神，竟然都产生了些许恐惧，足以证明此地之凶险！
湘水之下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地方？
越往前走寒意便越深，血腥味也越来越重，直到走到此地的尽头，他才终于看清这底下有些什么东西。
尽头的墙下是密密麻麻的尸骨！
而且这些尸骨无一例外，竟全都是婴孩的尸骨！
上次见到这么多小孩的尸骨还是在六华村的义女塔前，李苍本就皱起的眉头皱得更紧，他顺着墙角挪动，走了不知多久，墙角堆着的尸骨越来越多，直到走到一座小山前，才到达了尽头。
尸骨堆积而成的小山底下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身上挂着一件被血浸染的鲜红的破烂袍子。
或许不能称之为“人”，他早就已经死去，如今不过是以灵魂的形式存在。
可是现在看起来连灵魂的形式都不能存在多久了。
李苍蹲下，轻轻碰了碰他：“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地？”
垂着头的“人”将头抬起来，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看”向李苍，那里原本是眼珠的位置，只留下两个漆黑的洞。
李苍手一抖，饶是他也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