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层云之上
施慈顺着道路走到尽头，一模一样的凹槽，一模一样的大门。
他打开门，里面是一片白茫茫。
施慈往前一步，里面霎时变成了高楼林立、川流不息的模样。
那是他穿越以前的世界。
一辆车呼啸而过，直直穿过了施慈的身体，他像是一道游魂，在车水马龙中格格不入。
他来到马路边，再次低头，自己已经换上了一身短袖，从旁边蛋糕店的玻璃上，映出一个年轻人的影子。
这个年轻人穿着T恤和牛仔裤，一头栗色短发，五官十分英气，正是施慈穿越前的那张脸。
他望着这张脸，恍如隔世。
施慈不由想起自己穿越之前，正是这身衣服，那时他正好出门，准备去一座道观看看，据说那座道观传承了许多年，施慈本就对玄学十分感兴趣，自然不会放过参观机会。
然后就在去往道观的路上，一个小女孩路过人行道，一辆失控的汽车直直朝她撞过去，施慈站在马路边似乎能看到司机惊慌失措的脸。
他什么都没想，下意识冲出去，小女孩被他推到路边，随之而来的是仿佛身体被碾碎的疼痛，再次睁开眼已经到了陌生的世界。
随着他的回忆，眼前一切又开始变化，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熟悉的车。
可是幻境无法支撑这么庞大的信息，属于另一世界、另一个体系的东西太庞大，哪里是区区幻境能完美复刻的？
于是施慈眼睁睁看着汽车飞起来撞向小女孩，虽然在马路上疾驰，但车轮却没动，旁边巨大的电子屏像是画出来的僵硬画像一卡一卡的替换，一切看起来没问题，在细节处却全是漏洞，看起来格外诡异。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车祸如记忆中一般，可是此时却没有年轻人冲出去救人，于是车在即将挨到小女孩的那一刻，又开始倒退，整个世界像是倒带的电影，倒到合适的时机，再次重复之前的一幕。
施慈瞳孔一缩，已经清出来这底下阵法运转的规则。
能打败一个人的只有自己，张卿的把戏，是让他自己杀死自己。
施慈前世见过太多案例，最著名的一个就是将人眼睛蒙起来，在他手腕上划一刀，用滴水声伪装血液流出，最后那个人死了，死于失血过多。
施慈的法力，根本没出问题！
张卿蒙住了他的眼睛，在一开始或许的确让他无法使用法力，于是施慈默认了自己法力全失，导致后来明明能使用法力了，却一无所觉。
这些幻境，是根据他的思想形成的。
施慈望着眼前的一切，全神贯注想象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果然下一刻钢筋构筑的城市不见了他出现在旷野之中。
远方飞来一只火红的鸟儿，鸟儿落在他手中，化作燃烧着烈焰的刀刃，他握住刀柄用力往前一挥，一切如同镜子般碎裂。
眼前还是浓稠的黑暗，施慈抬手，一团团烈焰在空中浮现，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四周，施慈看到了那座白骨堆砌的小山，以及旁边巨大的黑雾。
黑雾像是有生命一样起伏着，像是在模拟“呼吸”，里面无数婴孩遨游，瞧着无忧无虑，但在施慈靠近的时候，都纷纷睁开了血红的眼睛，齐齐看向他。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反击
经过许久的休养，李苍终于恢复了些，李珂十分高兴，李昭却偶尔露出忧愁的神色。
张卿送出的符纸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想来也是觉得这个合伙人不太可信。
李昭的纠结他看在眼里，不过却觉得十分正常，毕竟要杀死养育自己多年的人，若是李昭干脆利落下手，他反而会觉得奇怪。
给李昭的符纸也不仅仅是监视用，毕竟李苍活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手段，要是李昭刺杀失败，也能保住她的性命。
张卿对这位合作伙伴还是挺伤心的，万灵珠只有李昭能驱动，他可不想白白少了一份助力。
不过李昭这么犹豫下去会耽误他其他动作，终于在某一天，他主动传信李昭，提醒她下手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李昭握着那把匕首，敲响了李苍的门。
“阿昭？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李苍皱眉看向他。
李昭抿了抿唇：“爷爷的伤好些了吗？”
李苍点点头：“已经好多了。我看你这几天愁眉不展，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李昭犹豫片刻，道：“的确有一事不明……”
李苍笑道：“到底是何事？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虽然爷爷一把老骨头了，但解解疑惑还是没问题。”
李苍紧了紧背在背后的手，那把散发着怨气的匕首闪烁着寒光：“阿昭请爷爷……归西！”
话音刚落，李昭猛地刺了上去，李苍一惊，一个闪身险险躲过，脸色大变：“阿昭！你这是作甚！”
既然已经动手，那便没什么可犹豫的，李昭脸色狠戾：“自然是替六华村那些枉死的亲人报仇！”
六华村？
李苍神情严肃：“你是听谁说的六华村之人枉死？当年之事是他们咎由自取，你可不要被小人蒙蔽双眼！”
李昭眼神更加坚定：“你自然会往对你有利的方向说，我已经知晓事情的全部经过，不必狡辩！”
李苍闻言满脸痛色：“阿昭！你糊涂啊！”
纵使李苍有伤在身，也不是李昭一个才修炼十多年的黄毛丫头能对付的，他二人你来我往，闹出的动静十分大，就连隔壁的李珂听闻消息也赶了过来。
她一道靠近房间，就看到李昭和李苍打了起来，李苍处处手下留情，李昭却步步杀机。
李珂脸色一变，下意识抽出腰间软剑，同李昭过起招来。
“阿姐！你这是做什么！”
李昭不欲与她交手，抬手划出一道气浪，将她逼开：“滚开！没你的事！”
李珂一脸着急：“阿姐！”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李昭不愧是潜心修炼十几年，喜爱玩闹的李珂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最终还是李苍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他二人眨眼间便已经斗了上百招，屋内家具被毁得一干二净，长剑和匕首挥出的气浪将墙壁砍得坑坑洼洼，一看就知道这场战斗已经不死不休。
李苍不明白李昭到底听到了什么消息，受到了什么人蛊惑，到底是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总是下意识留手，很快就被李昭一匕首划在手臂上。
“阿姐！”
李珂焦急地拦在李苍面前：“你当真要对爷爷下手吗！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的！”
李苍捂着手臂，眼里最后一丝慈爱也消失了：“阿昭，既然你意已决，那我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阿珂，你让开！她李昭既然宁愿相信外人的挑拨也不愿相信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苍能管理湘水这么多年，自然不是靠菩萨心肠，他年轻时也有过雷厉风行的时候，妖魔横行，魑魅魍魉那么多，不用雷霆手段又怎么镇压得住？
他将李珂推到一边，死死盯着李昭：“今日你我爷孙二人，便恩断义绝吧！”
李昭察觉到他气势的变化，咬了咬牙，还是攻了上去。
这次的攻击不如之前那么轻松，李苍几乎是压着她打，李昭艰难应对，没想到即使重伤之后的李苍也那么难对付。
就在一道剑光直直朝她劈来时，她满脸惊慌，不得不祭出那张黑符。
黑符在空中粉碎，替他挡住一击，也隔断了张卿的窥视。
等张卿赶到的时候，整个房间里一片血色，李苍倒在血泊之中，李珂更是被一剑穿透心脏，死在了角落里。
李昭浑身伤痕，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整个人躺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
张卿先是去检查了李苍和李珂，见二人的确已经气绝，这才上前稳住了李昭的伤势。
“看不出来你下手这么狠，连相伴多年的亲人也能杀掉。”
他帮李昭护住心脉，啧啧称奇道。
李昭冷冷勾了勾唇：“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张卿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水神之位如今空下来，他要立刻准备与继承这个位置。
当务之急，是教李昭怎么使用万灵珠。
可是她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还有力气驱动万灵珠。
张卿无法，只好将自己炼制的疗伤圣药塞进她嘴里：“接下来成败就看你了。”
李昭已经没有回头路，在张卿看来，她和自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是以也就没有在防备。
李昭吞下那颗丹药，觉得体内伤势好了不少，这才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万灵珠要怎么用，你说吧。”
张卿将使用方法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为了确保事情进展顺利，张卿索性直接在水神洞府中布置阵法。
李苍已经没用了，他的尸体被随手扔在旁边，最后还是李昭顾念多年感情，将他和李珂掩埋。
对此张卿只是讽刺的勾了勾唇角。
阵法很快布置完成，繁琐的阵法几乎覆盖了整个水神洞府，以李苍的房间为中心，密密麻麻往外扩散。
张卿站在阵法中央，手中捧着的是并非天庭御敕、但也可号令一方的印玺。
这方印玺还没有烙下他的烙印，上面依旧残留着李苍的气息，哪怕他已经死了，但他仍是印玺承认的主人。
但很快他就不是了。
张卿和印玺面对面漂浮在空中，怨气源源不断侵蚀着印玺，从万灵珠中飞出来的无数婴灵加入这场无声的战斗，她们纷纷融入怨气当中，和怨气一起侵蚀它。
感受到李苍的气息正在被逐渐抹去，自己的烙印一点一点烙在印玺之上，他不禁闭上眼开始享受这个过程。
一想到自己立马会成为湘水水神，距离那个位置又近了一步，他便止不住的激动。
总有一天三界都将匍匐在他脚下！
张卿全然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
就在他做春秋大梦的时候，变故陡生！
原本那些十分听话的婴灵忽然卷袭着怨气开始反噬，张卿猝不及防承受重重一击，从空中掉落，半跪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
他猛的扭头看向李昭，目眦欲裂：“你在做什么？！”
李昭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万灵珠，浅笑道：“自然是送你去见阎王。”
她的语气无波无澜，却叫张卿怒不可遏：“你竟敢背叛我！”
李昭冷冷看着他，唇角的笑意十分讽刺：“从来没有效忠过，又怎么谈得上背叛？”
张卿咬牙切齿：“难道你想自己当水神？没有我的阵法和手段，你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