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只是……皇上这一次，怎么跟玩儿似的？
给抚蒙公主赐封号、赐婚，先口谕再下旨的，是不是有些不够正式？瞅着就像是一时兴起随便说说的。
但若非得较真说不正式，好像也不是。毕竟封号都有了，额附也定了，只差一道书面手续而已。
也不知道在前殿的四阿哥，会不会小心眼儿地觉得皇上的这份“抬举”损了他的面子。
正在宋莹恍惚间，福晋早已派人将偏殿的爱兰珠叫了过来，一并跟着来的还有乌希哈。
德妃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看着爱兰珠说道：“你玛法给你封了爵，还赐了婚，虽没有正式下旨，但你还是要去谢恩的。你收拾一下，这便跟着苏培盛去吧。”
爱兰珠面上不见羞涩，落落大方地蹲福：“是，孙女这就去了。”
乌希哈见状，出声说道：“我跟姐姐一起去，我想玛法了。”
宋莹的心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疯狂地无声呐喊：个臭孩子，你去做什么！去让康熙看见雍亲王府还有一个可以抚蒙的女孩吗？！
德妃也是一愣，慈和地笑着说道：“那你便一起去吧。只是前殿人多，可得守着规矩。”说完，她意味深长地撇了宋莹一眼，看得宋莹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爱兰珠领着乌希哈，对福晋和宋莹行礼：“额娘，我和妹妹去了，你们且安心。”
宋莹眯着眼笑得“开怀”，目光死死地盯着乌希哈：我安不了心！爱兰珠你也别太早安心，你这个妹妹就是个挑事精，你可得保持十二万分的注意啊！
乌希哈大约也感觉到了宋莹对她自作主张的不满，全程低着头没去看宋莹，让宋莹的死亡目光落到了空处。
宋莹暗暗咬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回府了我再收拾你。
等两个孩子走了，宋莹一边继续应付着妯娌，一边心里是又忧又怒。她一会儿担忧乌希哈对答不当，再给自己领了个蒙古额附回来，一会儿又想着有四阿哥和爱兰珠在，场面应当不会过于“失控”。
这般提心吊胆的，没一会儿，她的里衣就有些汗湿了。
而另一边，出了永和宫的爱兰珠和乌希哈并排走在宫道上，一路都没有说话。
乌希哈自知理亏，小眼珠子到处寻摸，就是不看爱兰珠。
爱兰珠气笑出声：“回头挨了额娘的打，可别来找我。”
乌希哈噘着嘴：“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没道理让姐姐一个人扛着……”
“又自己胡思乱想了，”爱兰珠扶着丫头的手臂，挺胸抬头地大步走着：“你怎知我是硬抗，而不是心之所向？”
出了东六宫，道路两旁的宫女太监逐渐增多，两人不再说话，一路疾行至乾清宫，在偏殿里重新打理了一番，等小太监传话说皇上召见，这才一前一后地进了大殿。
四阿哥正好在给皇上敬酒，听闻女儿到来，便回身去看，见乌希哈跟在爱兰珠身后，酒杯差点儿没拿住。
此时此刻，四阿哥的脑电波神奇地与远处的宋莹处于同一个频道：个臭孩子，你怎么来了！被赐婚的又不是你！现在跑到皇上面前，是擎等着再给他找一个蒙古的女婿嘛！你等今晚回府的！别以为你是女孩，阿玛就不会揍你！
爱兰珠跪地，先向皇玛法贺新年，再为封号和赐婚谢恩，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毫不矫揉造作的爽利劲儿，让康熙很是喜欢。
乌希哈跟着跪下，口贺新年，然后抬起头，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康熙瞧。
康熙摆手让她们起身，对爱兰珠说道：“这桩婚事，是纯禧公主写信来求的，她是你的姑爸爸，你下嫁于她的儿子，是亲上加亲的美事。且我听说公主与……你阿玛的侧福晋相熟，等你嫁过去，必会和乐顺遂的。”
爱兰珠蹲福：“皇玛法百忙之中，还不忘给孙女寻觅到这桩极好的婚事，孙女铭感于内。待日后嫁去蒙古，孙女定不会忘记玛法、阿玛和额娘的教导，与额附和谐相处，令额附部落为我大清戍守边疆出力。”
康熙笑眯了眼，连声说好，又遥指着爱兰珠，对下首左右的皇亲国戚们说：“孝恪很有咱们满人老祖宗女子的风范啊！”
众人自然捧场，连连夸赞爱兰珠不停。
夸耀声告一段落，康熙仿佛终于注意到了爱兰珠身后的乌希哈，他保持着慈爱的笑容问道：“乌希哈，你怎么也过来了？难不成是瞧着姐姐得了个好额附，羡慕了，所以来找玛法赐婚的吗？”
作者有话说：
嗷嗷，昨天复制内容上线的时候，最后一句话落了几个字，这里补一下：“我听太医说，弘曕有些体弱，可是因为早产之故？”
感谢在2023-04-29 13:05:57~2023-04-29 21:1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ng 10瓶；njdouhuahu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5章 日常
四阿哥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慈爱地看向乌希哈, 暗自祈祷这孩子可千万别说错了话。
乌希哈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我是想玛法了，所以才跟着姐姐过来的。玛法是要给我赐婚了吗？”
康熙笑着问道：“以你的年纪，换做寻常人家, 早就嫁做人妇了，也就是咱们家的女儿都出嫁晚, 这才到今日也没给你相看。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在圆明园是好一番折腾, 把你阿玛专门吩咐人建的小竹林都给糟蹋了, 可是因为待得无聊了？你从小便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 这偌大的京城怕是都装不下你了！”
位置离得近的几位皇亲国戚顺势便奉承了起来，这个说“乌希哈从小就是个爱往外跑的性子”，那个说“听说乌希哈的鞭子使得极好, 比蒙古人也不差什么了，还是雍亲王会养女儿”……
四阿哥听在耳里, 苦在心里, 却也只能笑呵呵地受着众人的吹捧。
乌希哈叉腰皱眉：“玛法不疼乌希哈了！去年中秋，我将您最爱的茶盏打碎了, 您都没说什么，如今竟为了一片破竹林说教我。”
她看了看四阿哥，做恍然大悟状：“哦~我知道了，定是阿玛去找您告状了是不是？哼, 我就知道，您只疼儿子, 不疼孙女的！亏我每日都念着玛法，但凡有机会就想法子来见玛法，今日难得见一面, 玛法竟还站在阿玛那边, 都不帮我的！”
康熙保持着微笑：“就是疼你, 才想着给你找婆家呀！你想要个什么样的额附，与玛法说说？”
乌希哈一脸的懵懂：“婚姻大事，玛法做主就好了，我没什么想法的。”
康熙说道：“你什么要求也没有，玛法可就将你远嫁了哟。”
“咱们家的女孩不都是远嫁的吗？”乌希哈正要说自己也可以远嫁，却见回过头笑着看她的爱兰珠，眼中流露出了深切的祈求。
乌希哈突然就意识到，比起家人为她费心所做的种种筹谋，自己心里那点儿微末执念，真的算不上什么。
她口中话未停，意思却大不一样：“只是远嫁了，我是不是就不能每年中秋都见上玛法一面了？”
康熙愣了一下，目光逐渐柔软：“你若远嫁，岂止是玛法，你与你的阿玛、额娘，怕是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一面了。”说完，他目光低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乌希哈瘪瘪嘴，说道：“那……等过完年，我就找造办处，给您做个与之前那个茶盏一模一样的补上……还有圆明园的竹林，我也会让内务府的人重新栽好……对了，还有嫡额娘的马，之前我瞅着那马的鬃毛太长，就给剃了，可惜手艺不好，剃得参差不齐，看着丑不拉几的，也不知道现在长没长出来，若是没长出来，还得让马夫给修修，不然嫡额娘看见好伤心了……还有刚刚在永和宫，我跟姐妹们玩投壶，将玛嬷的苏绣屏风扎穿了，回头我就让额娘重新绣一副给玛嬷送去……还有十三叔家……”
开头的几句话让康熙是好一阵感动，心想到底是自己疼过的孙女，与其他儿子家那些几年都见不上一次面的不同，就是格外贴心。可是越往后听，他越发忍不住嘴角的抽搐。
乌希哈一个女孩，怎么能比男孩还淘气？这一天天的怎么竟干些挑猫逗狗的事？
胤禛那么庄重自持的一个人，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活泼”的女儿的？她姐姐爱兰珠也不这样啊？
乌希哈点了一大群的人名，说了一大堆自己犯过的事，声音越来越低，仿佛终于想明白远嫁到底意味着什么：“等我嫁去蒙古了……玛法您看着那个茶盏，就能想起我了……”说完又叉起了腰：“我知道玛法事忙，不能每天都想着乌希哈，那就……中秋节！乌希哈的生日是中秋节！旁的时候不管，但是每年中秋节，玛法都必须要想我的！”
康熙看向四阿哥，只见他那个儿子脸上满是欣慰和心疼，却丝毫没有因为乌希哈也可能被送去抚蒙而产生有任何的不满。
他轻轻叹了口气，揶揄道：“满蒙联姻，是为了长久维护两族的和谐，将你这么个搅事精嫁过去，蒙古王公怕不是天天都要写信向玛法抱怨了。还是将你留在京城，祸害自家人吧！”
然后又说道：“且你若远嫁，每年中秋节，玛法就只能看着茶盏睹物思人，也太难受了些，还是许你每年进宫来让玛法看看本人吧！”
说完，康熙就摆手打发乌希哈和爱兰珠离开。
等人走了，他对四阿哥说道：“朕当日就说过，一家只需出一个女孩抚蒙。刚才朕差点儿就将乌希哈指去蒙古了，你怎么也没出言拦着点儿？”
四阿哥惭愧道：“眼瞅着爱兰珠一天天长大，想到她日后要远嫁蒙古，儿子有时甚至会难受得睡不着觉。可是正如阿玛所说，满蒙联姻，利在国家。因此儿子纵有万般不舍，与社稷安定相比，也只能舍小家保大家。‘养儿方知父母恩’，以往儿子看阿玛将姑姑、姐妹、侄女远嫁，只觉得阿玛不顾念亲情，如今却明白，将亲人亲手送走，再没有人比阿玛更难受的了。”
说完，四阿哥又正色道：“爱兰珠和乌希哈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一出生就受万人供养，如今让她们用婚事为黎明百姓造福，也是应该的。”
康熙定定地看了四阿哥一会儿，嘀咕了几遍“养儿方知父母恩”，又叹了口气，说道：“上个月你递折子要给爱兰珠改玉牒，朕趁着封笔前将旨意拟好了，想着今日颁布，也让你高兴高兴，却没想中途出了另一件事，正好顺便给爱兰珠封爵、赐婚，也算三喜临门了，只是正式的旨意到底来不及下……如此也好，寻常公主抚蒙，大多是婚期确定前的半年内获封爵位，如今旨意既然没下，便等于婚期未定，正好让爱兰珠再松乏两年，等后年再出嫁不迟。”
“儿子谢阿玛体恤！”四阿哥惊喜地拱手：“今年年中圆明园就建好了，恰逢府中事忙，儿子就没能带着家人去园子里小住。两个月前，府里发生了些事……儿子便将孩子们送到圆明园散心了。如今有了阿玛的话，那儿子就让孩子们在圆明园住下吧！那边地方大，环境清幽，气候宜人，男孩们可以静心读书，女孩们也可安心玩乐。且圆明园距离畅春园近，阿玛若是想念孙子、孙女了，派人去叫一声，他们很快就能去拜见您。”
康熙点头表示知道，又说道：“爱兰珠的婚事已定，那乌希哈的亲事，你也该相看起来了。”
四阿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瞒阿玛，这些年儿子私下里也看过不少青年才俊，可这看来看去，愣是挑花了眼，怎么看怎么不满意，还是阿玛帮着拿主意吧。”
康熙含义不明地“哼”了一声：“你嫡福晋的娘家侄子，是叫富勒珲吧？他你也看不上？”
“富勒珲这孩子，作为子侄来看，自然是不错的，但若作为女婿来看，这……儿子总觉得还是差了点儿，而且……”四阿哥面露难色：“乌希哈的性子实在是有些烈，前些年她就曾拿鞭子给富勒珲的脸上抽了好几道伤，他俩若是结成了姻缘……儿子可不想天天去女儿婆家，给她和额附两人断官司。”
康熙不赞同地说道：“乌希哈姓爱新觉罗，她日后出嫁封爵，少说也是一个郡君，甭管多大的家族，到了她跟前都是奴才，富勒珲敢不敬着她？抽两鞭子怎么了？那是赏！”
四阿哥讪讪道：“阿玛说的是……只是富勒珲到底是福晋娘家亲戚，若是两个孩子闹得太厉害，福晋夹在中间也为难……”
康熙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开窍呢？人家俩小孩说不定是‘周瑜打黄盖’呢？用得着你瞎操心？我看你就是没看上富勒珲，所以一直挑他的毛病。”
四阿哥唯唯诺诺地不说话。
康熙说道：“这俩孩子也算是青梅竹马，难得了……罢了，她姐姐没嫁，她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门。你不是要将孩子们都送到圆明园吗？叫富勒珲也去，跟几个男孩一起读书。”
四阿哥“大惊失色”：“阿玛！这……这不成体统吧？”
康熙“哼”了一声：“少学那些汉人做派，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下去吧，将……老五叫过来！”
四阿哥做有口难言状，委屈巴巴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冷酒连灌三杯，这才将心里的慌张全部压下。
乌希哈个臭孩子，等今日回府，看阿玛怎么收拾你！
四阿哥在脑海里将乌希哈责打了好几遍，这才慢慢冷静下来，重新思考方才与康熙的对话。
依着康熙的意思，今日他原本只是要允准更改爱兰珠的玉牒，并没有封爵、赐婚的事。是因为一件临时发生的事，让康熙改了主意，直接给爱兰珠赐婚的。
如此也才说得通。
因为一般情况下，康熙决定将某个孙女远嫁蒙古前，必定会先与儿子知会一声。而四阿哥直到康熙方才在大殿上发出口谕前，都没得到爱兰珠将要抚蒙的一丁点儿消息。
可是，是什么事情促使康熙突然改了注意，甚至不惜先发口谕，也要将爱兰珠的婚事匆忙定下呢？
联想到给爱兰珠定的额附是纯禧公主的儿子，四阿哥猛然想起前些天他确实收到了纯禧公主的一封信，但因为年前事忙，他只当做是寻常问候的信件，一直没有拆开来看。
或许今日一切事件的原因，就在那封信里。
第206章 日常
从爱兰珠和乌希哈回到永和宫, 到众人参加宫宴，及至最后离开皇宫上了马车，宋莹都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与两个孩子单独说会儿话。
直到回到王府, 踏进了府门，宋莹就再顾不上其他, 颤抖着手抓住了乌希哈的胳膊, 往正院狂奔。
乌希哈自知理亏, 也明白额娘的担忧, 便也没挣扎，由着宋莹扯着她一路小跑。
四阿哥看她二人走得飞快，与福晋快速说道：“事情没出什么变故, 你先带爱兰珠回去，稳住滢滢。我把男孩们送回东跨院, 然后去书房取点儿东西, 一会儿就去你那儿。”
福晋点点头，与爱兰珠一起快步往正院走去。
宋莹拉着乌希哈直奔正院堂屋。进了屋, 她连斗篷都没解，直接将乌希哈按到椅子上：“你去见皇上，他都说了什么？有没有提你的婚事？他跟你说话了吗？有没有趁着兴起，就给你也封爵赐婚了？”
乌希哈见额娘问得颠三倒四, 明显是乱了心神，赶紧答道：“额娘, 玛法准我留嫁京城了。”
宋莹瞪大眼：“他准了？他怎么准的？下旨了吗？我跟你说，口说不能作数的，你看你大伯父家的三姐姐就是个例子！她妹妹四格格都嫁人了, 她还没出门呢！皇上明显是要等她年纪再大一些, 再指去蒙古的！”
福晋掀帘子进来, 看宋莹站在乌希哈面前，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赶紧上前几步：“爷刚才在门口与我说，她俩的事情都很顺利，你别慌！”
“我怎么能不慌！”宋莹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语气却愤愤：“当初说好的一家出一个女孩，这才几年就改主意了？还君无戏言呢，都是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