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赵村大队大多数家庭也还是这样的模式。
余三舅将赵柯纳于一桌,某种程度来说是认可赵柯在家族中的地位,无关男女长幼。
赵柯没怎么喝过酒,尝了一口,齁辣,一口下肚,胃都烧起来了。
而这顿饭明明是为赵建国和赵瑞送行,余三舅和余大舅喝点儿酒,就开始夸赵柯“有本事”,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赵柯酒劲儿上来,脑子还算清醒,反应却慢了,等他们夸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说:“跑题了。”
余三舅这才又把话题带回到赵瑞身上,“赵瑞毕业以后分配工作,没准儿能留在省城,到时候能把父母媳妇儿都接城里。”
李荷花乐得合不拢嘴,“要是有那天可就好了。”
赵芸芸也兴奋地说:“我也要去,我还没去过省城。”
赵新山不满地否道:“好啥好,赵瑞真留城里,他媳妇去就行了,咱去干啥。”
李荷花不太乐意,“那咋不能去呢?我还不能享享福了?”
“你享啥福?”赵新山侧头说她,“赵瑞一人儿工作,咱都去喝西北风啊?”
李荷花嘟囔:“大学生肯定挣得多,咋会喝西北风。”
“头发长见识短。”赵新山口气不好,“我说不去就不去,你少想那些没用的。”
他说完李荷花,又去训闺女赵芸芸:“你也给我老老实实的!”
母女俩都有些不服气。
赵瑞媳妇曲茜茜怕惹婆婆不高兴,头埋得低低的。
赵柯说和:“大伯娘不了解情况嘛,城里一个月能挣个三四十块钱都算是很高的了,一个人养一家老小,衣食住行都得紧缩,要是一家子挤在一间屋里,还不如在乡下,好歹吃饱没问题。大伯可能是这个意思。”
余秀兰也劝李荷花:“大嫂,你没看那些知青还接济家里呢,咱们在乡下辛苦是辛苦,过得好了也能帮扶帮扶儿女。”
李荷花面上好看了点儿。
赵芸芸不信:“城里那么不好,大家都想去城里?”
“不是城里不好,是普通人在城里,没那么潇洒。”赵柯稍微习惯了酒的辛辣,又抿了一口酒,“说不准以后咱们大队好到大家伙一点儿不羡慕城里呢?”
余三舅哈哈大笑,“有志气!喝一杯,喝一杯。”直接把刚才那点儿争吵岔了过去。
北方汉子,一点儿花生米就能喝一缸酒。
赵柯这一小杯,喝得有点儿犯困,就放下筷子,跟他们说了一声,出去透气。
赵瑞一顿饭情绪都不怎么高,看她出去,也跟着出去。
赵柯慢吞吞地问他:“瑞哥,怎么了?”
“赵柯,我有点儿心慌,我从来没去过省城……省城那么远,那里的人是不是跟乡下完全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大概都是两个鼻子一个眼睛吧。”
赵瑞听着不对劲儿,反应了几秒才纠正她:“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哦,我喝多了。”赵柯面不改色,无所谓地说,“有什么不一样,你看过了,回来给我们讲讲,我们也见识见识。”
赵瑞那点儿情绪聚也聚不起来,无奈地说:“省城到你嘴里咋这么不值钱?”
“我志向远大,要建设美丽乡村,让城里人都眼馋。”
赵瑞嘀咕:“……看来是真喝多了。”
·
第二天一早,村里好些人出来送赵建国和赵瑞。
赵新山一家和赵柯一家目送牛车拉着赵建国和赵瑞,还有他们的行李远离村子,都很不舍。
等牛车不见影了,众人一叨咕,家里还有这活那活没干完,赶紧就走了。
少了两个人,生活还得继续。
最重要的是,活儿真的很多,没工夫伤春悲秋。
相比之下,赵瑞就伤感多了,坐在牛车上,越对陌生的省城感到不安,就越是伤感。
赵建国以前出过远门,安慰他:“好歹咱俩一起走,还能有个照应。”
这确实是个很大的安慰。
赵瑞叹气,“幸好有三叔搭伴儿。”
两人此时都以为,他们要自己找到省城去,直到到公社之后,看见赵棉身边站着一个人。
方煦很有礼貌地跟两人自我介绍:“叔叔,堂哥,我叫方煦,是赵棉的朋友,正好也要回省城,咱们可以一起走。”
赵建国看着他一表人才的样子,点头回应,然后看向赵棉,不确定是哪方面的朋友。
赵棉脸热。
方煦前天傍晚到公社。
昨天中午,于师傅叫赵棉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她才见到方煦。
之前赵棉按照赵柯所说,晚了几天才写回信给方煦,后来双山公社暴雨,她就忘了这事儿了。
见面之后,方煦表现得很正常,没有任何暧昧让赵棉不适的举动,赵棉就以为他领会她的意思了。
吃饭时,方煦还平静地说他后天就会走。
到此相安无事。
但今天早上赵棉出来帮父亲和堂哥提前买票,在路上意外地碰到了方煦,突然得知他改了行程。
赵棉本来没多想,真的以为他临时有事。
可方煦对她说:“我听我妈说,你父亲和堂哥要去省城,人生地不熟可能不方便,反正我也要回去,提前一天也无所谓。”
当时赵棉听完,脸颊就一点点泛起了红。
而方煦看见她脸红,加上又要走了,很久不能再来双山公社,干脆直接表明心意:“赵棉同志,我想跟你有进一步的接触和交流,请你监督我考验我。”
赵棉第一次遇到男同志这样类似于表白的话,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烧起来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反应。
方煦怕她觉得他唐突,略显紧张地解释:“我只是想跟你通信,让你有个了解我的机会,绝对不是要耍流氓。”
赵棉平复了很久才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尽量委婉地拒绝他:“抱歉,我暂时不打算考虑个人问题。”
她答应妹妹要先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知道你有去总厂学习的打算,我也很想跟你共同进步,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赵棉想到于师傅或许看出他的心思,加上又看到了赵建国和赵瑞的身影,就没有回答他。
现在亲爹一个疑问的眼神,脸颊的热度又控制不住地上升。
赵棉悄悄调整呼吸,表现如常,轻声说:“方煦是我们于师傅的儿子,碰巧今天走。”
赵建国是男人,咋会看不出这个方煦看自家闺女的眼神不对劲,但他没表现出什么来,还领着赵瑞先上车,给两个人留出说话的时间。
小客车就要出发,方煦只跟赵棉确认:“赵棉,你不回信也没事儿,我给你写信,你收下看一看,多了解我一些,可以吗?”
赵棉大多时候都是很顾全大家的温柔性子,不想对方太难堪,就轻轻点了下头。
方煦露出笑来,温声告诉她:“我有假期会再过来。”
这才踏上客车。
赵棉送走人,回到轴承厂碰到于师傅,有些不好意思。
于师傅看出来,开解道:“方煦这次来,一直跟我问你的事情,我才看出来,他惦记上你了,我确实很喜欢你,完全不反对,不过你要是对他没意思,也不用顾忌我,该拒绝就拒绝。”
赵棉想了想,实话实说:“于师傅,我想先专心提高自己。”
于师傅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是人品很不错很适婚的男青年,但她听赵棉这么说,更加高兴,“专心提高自己是对的,我支持你,别搭理他。”
赵棉放下心,向她请教一些学习上的问题。
于师傅认真回答,毫无保留。
另一头,方煦很努力地在赵棉父亲和堂哥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优势,根本不知道亲妈断了他的后路。
他们需要转几次车才能到省城。
开始的时候,方煦提出为两人买票,赵建国果断地拒绝,赵瑞也表示不能占他便宜,方煦就放弃了。
等到了省城之后,方煦先和赵建国一起送赵瑞去学校,然后又带赵建国去他进修的医院招待所安顿下来。
天色快黑了,方煦才回家。
他父亲方承在家里看报纸,看见他也不意外,淡淡地说:“回来了,安顿好人了?”
方煦意外,“爸,你知道了?”
方父将报纸翻了一面,说:“你妈打电话回来,让你别影响人家女同志追求进步。”
方煦:“……”
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打击阻挠?真的是亲妈吗?
·
赵建国和赵瑞各自在省城安顿下来的时候,赵柯也带着赵村儿的年轻人们进了县城。
他们第一次出远门,跟之前赵瑞赵枫他们第一次出去几乎一个样儿,都肉眼可见的怀着忐忑。
不过人多,确实会壮士气,尤其当一个小客车里几乎都是他们的人,售票员还跟赵柯聊天时,他们就放开了。
赵柯只让他们别影响别人,其他的不多管。
她推他们出去,他们自己会在心里种下向往的种子,肆意生长。
县城,赵柯已经很熟,领着大家去招待所挤了一晚上,第二天又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去招兵的地方——革委会大院。
赵村儿这二十来号男女青年一起过来还挺显眼的,有个负责维持纪律指挥排队的部队干事注意到他们,就随口问明显像领头的赵柯:“你们大队来挺多人啊?”
赵柯笑着说:“我们大队的长辈都是老兵,村里孩子从小听他们的故事长大,都有个当兵梦,大队当然得给予最大的支持。”
“原来是老兵后代。”
旁边儿有个军人走过来,笑着问她,“你读过书啊?你也报名了吗?”
“我没报名,我是我们大队的妇女主任。”
那军人惊讶又可惜地看赵柯,又随口聊了几句,就转去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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