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折秋簪花
那生的俊眉星目的少年裹着黑狐斗篷,迈入自己居室的一瞬,刘工恍然明白了古人那句“蓬荜生辉”的意思。
“罪人给官爷请安。”
刘工说着便挣扎的要起身,胤祯忙制住:
“不必行礼,刘工躺着吧。爷今日来此,是有一事求解。”
“罪人不敢隐瞒,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工沉声说着,心里估算了一下胤祯的年纪,再一看胤祯的气度,已经隐隐约约明白胤祯的身份。
胤祯并不在意刘工在心里如何揣度自己,只一开口就让刘工愣在当场:
“敢问那日刘工以螭吻有异为由后,入殿与八哥,也就是八阿哥说了什么?”
刘工嚅了嚅唇,方才见这少年唇红齿白,双眸晶莹,看上去宛如哪家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可是没想到他一上来的问题便如此刁钻。
刘工低着头,语气很是愧疚的说着:
“这件事……不过是八阿哥执意如此,罪人不过一平头百姓又如何拦得住?
也是罪人没有拦住,否则后面又岂会发生这些事,累的兄弟们要与罪人一起受罚。”
“真?”
胤祯挑了挑眉,他在顺天府尹别的见的不多,倒是那些谎话连篇的嫌疑犯他倒是见了不少。
是以别看胤祯如今年纪小,可是在看人上他也有几分自己的本事。
只看这位刘公方才说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时,语气颇为慷慨干脆,定是真话无疑。
可这会儿他说这话时,语气虚服,眼神不敢与自己相对,定是谎话无疑。
胤祯不言不语的盯着刘工,那刘工本就有病在身,被胤祯这么一盯是觉得浑身发软,后脊发凉,汗出如浆。
“刘工,爷希望你知道一件事。这一次的重建东岳庙一事,以爷的本事,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完成这差事。
可是,你和你手下的那些工匠,他们的性命都已经尽数握在你的手里,倘若你说实话,我若查出些东西,你们也算是带罪立功。
若你执意如此,难道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他们将性命交托你手吗?”
胤祯这话一出,便一错不错的盯着刘工,势必要从他的表情中窥探出蛛丝马迹。
只是,刘工听了胤祯这话后,脸上虽然闪过了一丝挣扎,但很快又开口道:
“郡王爷,事实便是如此罪人,不敢隐瞒,但更不敢说谎。”
“当真吗?”
胤祯将那块金牌取出来,握在手心:
“你可敢对着这面金牌起誓,你绝无一丝一毫的虚言,否则,这便是欺君之罪,祝连九族!”
胤祯的语气变得严厉,看着刘工还有些冥顽不灵的模样,张了张嘴便要让他口吐真言,却不想刘公挣扎了一下,最后不顾病躯起来,半趴半跪在地上。
“罪人说,罪人说!是八阿哥,是八阿哥他以罪人一家老小性命要挟,让罪人守口如瓶,不得再外提及螭吻有异之事啊!”
胤祯听了这话,心下思忖,以八哥如今的势力,拿捏一个小小的工匠,自然是手到擒来。
只是,胤祯觉得刘工并未全部吐口……
“只有这些?你既然敢瞒着这件事想来你自己也没打算活着,你便是如此铁石心肠,也要拖累这些和你一起赶工的工匠,不知你心可有愧?”
刘工跪在地上不敢言,他怕他要是多说一个字,语气便会哽咽起来。
但胤祯不放过他:
“而方才,正是那些你准备以他们性命换你是妻儿性命的人,用那拙劣到爷一眼看穿的法子,让爷请了太医来给你瞧病。
他们那所有人都不愿放弃你一人的性命,而你却在你一念之间,要拉着那么多人和你同坠地狱!
刘工啊刘工,你如今脚踩的是东岳大帝之庙宇,如此行径,也不怕来日地狱不收,投胎无门,殃及亲人?!”
胤祯疾言厉色之下,刘工先是浑身一僵,但随后他的神情变得癫狂:
“那又怎么样?那人说要让我儿子入朝为官啊!”
作者有话说:
还差几百字,实在写不完啦,明天补上~
第81章 ◇
破败的房屋内满是陈腐的味道, 昏昏无光,为由半了一条缝隙的窗透出一星半点的明媚光线。
那衣着鲜亮的绯衣少年面色微凝,远远抛过来一眼便让刘工心里一怵, 便是连眼中的癫狂也褪去了几分。
“入朝为官?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偏偏给你一个工匠?”
胤祯冷冷一笑, 紧蹙的长眉之下一双杏仁眼如凝冰之寒, 如风霜之利,让刘工物理意义上的清醒过来。
“郡王爷有所不知,那琉璃螭吻乃是空心之物!小的不说盖宫殿庙宇百十座,但少说也有半百之数,那螭吻一上手小的便觉出不对了。”
若不是依仗若此, 他一个小小工匠如何敢去和皇子阿哥说上一二?
只是, 此时此刻刘工回想起八阿哥那副并不惊奇的模样, 只道他知道自己逃不过, 便能得几分利是几分了。
“竟是如此么……”
胤祯沉思着, 八哥明知其不对劲儿,却执意如此未尝没有深意。胤祯甚至怀疑, 若是其个中缘由未曾查清后面的重建东岳庙能不能顺利还两说。
不过,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那空心的琉璃螭吻。
等胤祯出去的时候,工匠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看到胤祯过来所有人都亮起眼睛:
“郡王爷!刘工身子怎么样了?”
“小的听说刘工前不久还起了热, 现在可下去了?”
……
胤祯对上一双双期盼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转而问道:
“太医说仔细养着便是了, 倒是方才爷瞧过那刘工, 竟不知他为何能让诸位这般维护?”
“哈哈, 郡王爷有所不知, 日前小的婆娘生孩子,可是小的揭不开锅,还是刘工提前给了小的银子。”
“是啊是啊,我老娘卧病在床,不久前又染了风寒,也是刘工慷慨解囊。”
一圈说下来,在场的工匠竟都或多或少的受了刘工的恩惠,提起他自然侃侃而谈,推崇之至。
想必,他们也不知自己是被提前买了命。
胤祯看着一个个朴素极了的汉子,喉头微动,但不多时还是垂下头:
“对了,几位,不知可有寻出的琉璃螭吻?”
工匠们摇了摇头:
“今个郡王爷您抱起的那块,就是仅剩的了。”
胤祯闻言不由皱了皱眉,脑中却想起自己今晨来看到情况,不由问道:
“那原来的琉璃螭吻去哪里了?你们可有印象?”
“这……小的们有时候一忙起来便昏了头,至于那琉璃螭吻的去向,应该是被送回营缮清吏司了。”
琉璃螭吻乃是独属于皇族专用,便是崩碎的,不应传入民间的东西都应被其制造商——营缮清吏司回收。
思及此,胤祯急急转身离去,骑着白马便朝工部衙门赶去。
只是这会儿正是午间,街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若鱼腹之卵,万一有个躲闪不及,恐会伤及无辜,是以胤祯只得下马。
又因为白马喜静不喜闹,颇为不驯,胤祯一面走,一面哄,走路不累,倒是哄马累的他嘴唇发干。
“十四!过来喝口水!”
胤祯在京城没少来回溜达,却也不记得热闹的京城中竟也有这么一个僻静的茶馆。
白底蓝花的旗子迎风招展,半卷着上头的“茶”字,一树才蕴了花骨朵的桃花星星点点,泄了几抹浅红。
店家正趁着午后春光偷懒打盹,一排水壶被文火慢吞吞的舔舐着壶底。
茶馆在的位置颇巧,正正是两条巷子凹进去的地方。行人往来匆匆,自是无瑕注意到这个地方,也唯有那等偷闲之人有一双慧眼得见。
午后的日光温和如羽,洒落在紫衣少女一笑时弯起的长睫之上,如碎玉细金。
胤祯抿了抿唇,将握着缰绳有些出汗的掌心偷偷用袖子擦了擦,这才上前。
“陈五姑娘好雅兴。”
胤祯将白马拴在桃树旁,店家懒懒看了一眼,见那白马只顾啃着地上的杂草,并不对桃花打什么主意便不再理会了。
陈玉丹俏皮一笑,给胤祯斟了一杯茶:
“阿玛今个上朝去啦,没人盯着我才敢出来呢!谁知道今日人这么多,我才不要与人挤出一身臭汗!”
小姑娘一面说着,一面皱了皱玉挺的琼鼻,别有一种女儿家的娇俏:
“十四也坐坐吧,不然……你连人带马怕是要挤到猴年马月呢!”
陈玉丹说着,不由掩唇一笑。
“此言有理……”
胤祯想来能言善辩,可是此时此刻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词穷,只端起那碗茶水一股脑喝下。
“哎!小心烫!”
陈玉丹阻拦不及,胤祯更不可能在姑娘家面前失礼,索性直接咽下,烫的他眉尖一抖。
“哎呀,你怎么这么憨?烫着了吧?我看看……”
胤祯就要张嘴,但突然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太过亲昵,忙赤着耳根道:
“没什么的,习武之人皮糙肉厚,不妨事。”
“哼,再皮糙肉厚,你是不会疼?”
陈玉丹白了胤祯一眼,又想了想从腰间的袋子中取出一物:
“算了,你这无妄之灾终究是因我而起,这个膏药你拿回去抹吧。”
陈玉丹将自己制的药丢给胤祯时还有些不舍,阿玛向来不许她制药的,她也没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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