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厉九歌
白泽一下回过头,对上女主无辜的双眼。“你又饿了呀?”
“嗯嗯。”白珑用力点头。
白泽心想,算了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找男主,现在还是让白珑填饱肚子最要紧。
两人走回无尘谷,在他们走入石碑后,一只黑色蜘蛛从枝叶缝隙间探出来,滚圆的肚皮上,一个红色印记刺眼无比……
***
无尘谷内,神医的茅草木屋里,符阴刚刚穿上衣裳,就听见神医痛心地感叹,“太惨了,简直太惨了!”
符阴眉头一抽,这是他听见的第十个“太惨”,“你能不能别再说这句话。”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哪里惨。
神医一跺脚,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得珍惜自己。“我看你这小蛟是没意识这事儿有多严重!你要是迟上十天半个月再来找我,你全身都得秃咯!”
符阴想起白珑数出的三十九,眼神变了变,“那么严重?”
“那是自然。”神医一边翻药材一边道:“第一,你是不是常常觉得吃不饱,总是没多久又饿了?”
符阴沉默,显然被他说中了。
神医看他一眼,“这就对了,你是蛟龙,虽说真龙血脉十分稀薄,但想要健健康康长大,需要进补的东西多了去。不说各种灵草灵果,每天三顿灵兽肉总少不了吧?你瞅瞅你那身体,瘦成猴了……”话语一顿,神医惊愕地看着他,“你不要跟我说你长这么大没吃过一次灵兽吧!”
符阴垂着眼睛没说话,显然又被他说中了。
神医见状心痛得连连拍桌,“太惨了太惨了!你没饿死当真是命大!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做蛟的,太不负责任了!”
符阴神情有些冷硬,“我生母去世了。”
神医点点头,识趣地没再谈及符阴的父母,继续道:“第二,你入睡时是不是常常觉得不舒服、觉得憋闷?”
符阴点头。
神医一拍手,“这也对了。你肯定常年保持人身,可你不要忘了你不是人,你是妖!还是大妖中的一支,你如今还未成年,本应常常现出妖身,哪里有整天维持人形的?你跑去其他妖族族群里看一圈,没成年的幼崽哪个不是原形活动?成年之前,你要是再把自己困在小小的人身里,日后身体定会留下祸患。总之,从今日起,你白天最好维持四个时辰的妖身,晚上也最好以妖身入睡。”
符阴身上的问题实在太多,神医念念叨叨大半天,自觉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才叫来一个傀儡木人,让它给新病人及其家眷安排住处。
符阴原本沉郁的脸色在听见“家眷”二字后稍稍缓和,他道:“不要把这些事告诉白珑。”
神医摆摆手,说知道了,让他一会儿去西边那间屋子准备药浴。
符阴走后,神医看了看他的背影,摇头暗叹:看来是个从人间来的小家伙。
其实这点也不难猜,蛟龙毕竟是大妖,再弱再小,想要捕杀一些普通的妖兽灵兽还是很容易的,也只有人间才难以见到这些兽类的踪影。
神医摇摇晃晃地走出屋子,一眼就看见了刚刚从无尘谷外进来的白珑二人。
小姑娘正左顾右盼,兔子精被她抱在怀里。
神医笑着踱步过去,双手背在身后问道:“找符阴呢?”
白珑点头。
神医笑问,“这么关心,你是他什么人呐?”
白珑眼睛一亮,十分乐意在别人面前宣告她的身份,“我是符阴的娘子噢。”
她怀里的白兔子一下用爪子捂住了耳朵,拒绝接收这句话。
神医却是吃了一惊,他早看出来符阴喜欢这小姑娘,没想到两人竟然成亲了!他还真是小看了那条小蛟啊!哎,果然是没有父母管束的。
不过既然成亲了,那办事就更方便了。他抬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大包准备好的药材,对小姑娘道:“这是给符阴做药浴用的,你这样……”
絮絮叨叨一番,神医看着小姑娘问,“听明白了吗?能做好吗?”
白珑抱着药材一脸严肃地点头。
***
符阴转去无尘谷内安排的房间,没见到白珑,问了个傀儡木人,那木人一顿一顿回应:“白姑娘去吃饭了。”
想起白珑吃饭时那副满足又开心的模样,符阴不觉露出个笑来。他按照医嘱,去了西边那间屋子,傀儡木人已经将药浴的水桶准备好,屋子里萦绕着一股药材的苦味。
符阴被这药味刺激得打了几个喷嚏,才捏着鼻子脱了衣裳入水。
只是刚刚进去没多久,他就感觉身体越来越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药水下边一下又一下啃咬他的身体。
难道是那神医故意坑害他?
符阴猛地睁开眼,冷着脸跳出了浴桶。他立刻检查身体,原本以为身上会粘着那些啃咬他的虫子,谁知道什么都没有,只有几片不知名的药材贴在了他身上。也是在这时,符阴看见浴桶边的桌子上放了张纸,上面写明了他入药浴后会产生的所有感觉,并让他切记忍耐。
符阴又循环了一遍内息,发现并没有任何不妥,才彻底相信了这张字条。
“没想到泡个药浴还会疼。”符阴抱怨一句,才重新入了浴桶。
他合上眼睛静静忍耐,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房门被人打开了,来人走路无声,气息短促虚弱,明显没有修为。
符阴以为是无尘谷里的药童,没有理会。
稍倾,他听见来人打开了纸包,然后将一些药材洒了进来,于是本来已经弱下去的药力又增强了,符阴身上也更疼了。
不过比这更疼的符阴又不是没有受过,因而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继续坐在里面泡着,直到……那个药童将手伸向了他的胸膛,符阴猛地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对上那人双眼。
“白、白珑……”符阴一下结巴了,他垂下眼,担心自己刚才的眼神吓到对方,片刻后又有些心虚地抬起一边眼皮去看她,发现白珑还跟平时一样,既没有受惊,也没有疏远,终于松了口气。
“你刚刚怎么不出声,我还以为是别人。”符阴轻声道。
白珑眨眨眼睛,“我以为你睡着了。”
符阴哭笑不得,白珑还真是……他解释道:“不是闭着眼睛就是睡着了。”
白珑有些迷惑地歪头思索,“那不睡觉为什么要闭眼?”
符阴便耐心给她讲,“比方,人总有心浮气躁的时候,偶尔想要自己静一静平复心情,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想做,这种纠结复杂的心情,不好与人说,便自己闭上眼睛,想着也许能睡一觉,但其实,闭上了也睡不着,因为思绪太繁杂;再比如,眼前什么都看腻了,实在乏善可陈,但又暂时无法脱身,于是闭上眼睛养养神,以便待会儿做其他事能更有精神。”顿了顿,他问,“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白珑手指抵唇,表情似懂非懂,“我好像明白了。”她说着,忽然郑重其事道:“那我除了睡觉,其他时候都不闭眼了。”
符阴笑她,“这么肯定?”
“嗯嗯!”白珑用力点头,手肘搁在浴桶边托着下巴冲他笑,“因为闭上眼就看不见符阴了呀!”
砰!砰!砰!
符阴忽然听到了自己猛然加快的心跳。
他耳根红了红,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这时候只恨浴桶里的药水不够高,不能连他的脸一块挡住。毕竟本体为蛟龙的他,是可以在水底呼吸的。
白珑却没有注意到符阴的异样,她撒过一圈药材以后就绕着浴桶走了两圈,忽然撸起袖子,伸手去摸符阴浸没在药水里的胸膛。
符阴身体一僵,任由那双小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从胸口一直摸到后背又绕了过来。他一动也不敢动,脸庞红得几欲滴血。
白珑再往下摸就要弄湿衣袖了,只好道:“符阴符阴,你上来一点啊,我都摸不到你下面了。”
下面?什么下面?白珑到底想摸什么?
符阴现在连喷吐出的气息都是火热的。他一下按住白珑作乱的手,哑声问:“你想做什么?”
白珑眨眨眼,“我想让你舒服一些呀!”
舒服一些?怎么舒服一些?符阴的视线克制不住飘散了一瞬,又很快清醒过来,一下把白珑那只手推了出去。
白珑被他推得后退了半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符阴你怎么了?”
符阴心慌意乱的,嘴里说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白珑歪头看他,“为什么不能?”
符阴转过头不去看她,“总之就是不能,不止是我,其他任何男人都不能,明白吗?”
白珑不太明白,“可是除了符阴,我也不会给别人弄呀!”
这句话实在太动人。符阴呼吸粗重了一些,几乎就要顺从欲念,可当他抬眼对上白珑干净清澈的眼眸时,心口狠狠颤了一下,一瞬间自惭形秽,他咬牙压住身体里蠢蠢欲动的东西,开口要让白珑离开这里,却又担心白珑胡思乱想心里受了委屈,于是又给她讲了好一通男女之别授受不亲……
“这样,你明白了吗?”符阴声音沙哑,看着白珑的目光带着浓浓的企盼,他是真希望白珑能懂。
白珑……白珑还是不太明白。可是她不敢说,因为她觉得符阴现在的模样有点像她阿爹,每当阿爹给她讲一次两次三次,而她还是不明白时,阿爹就会很生气,然后用尺子打她手心。
打得她手心都红了,可疼可疼了!
白珑才不要被打手心,于是她很快点头,“符阴放心吧!我都懂了!我都会了!”
因为太心虚,她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敢去看符阴的脸。
而符阴……他此刻也不敢对上白珑的眼睛,只连连道:“懂了就好,懂了就好……”
于是这一刻,两人的想法虽然完全不同但是奇异地达成了和谐。
室内安静了片刻,符阴低头看着堪堪浸到自己锁骨的药水,低声道:“那你出去吧!”
白珑点点头,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件事又转了回来,“可是符阴,神医说你这样不舒服,我让神医来帮你弄吧!”
符阴闻言愣了一下,隐约感到哪里不对劲,“怎么可以让他来?你让他来弄什么?”
白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刷子,“让他来给你刷鳞片呀!”
符阴:……
四目相对,符阴沉默良久,才有些颤抖地问,“所以刚刚,你是想给我刷鳞片?”
白珑认真点头,一双明澈的大眼睛就这么疑惑地看着他,仿佛在问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
虽然符阴此时是人身,但并不代表着他身上的鳞片就完全消失了,相反,它们仍然在,只是变得透明而微软,隐没在皮肤中,摸上去微凉,但与人类皮肤并无多大不同。只有在他显现妖相时,才会从皮肤中浮出。
符阴:“那……为何要摸我?”
白珑眨眨眼睛,理所当然道:“因为符阴身上秃了好多块,我摸摸看符阴哪里还没秃,这样刷起来才不会碰到秃的地方呀!”
符阴:……
三个“秃”字像三根利箭扎在了他身上,符阴强颜欢笑,“那、那你去吧!”
白珑于是转身走了,白色的发带在脑后一飘一荡,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符阴默默把自己沉入了水里。
不久后,神医过来,伸手往浴桶里一摸,没有摸到光溜溜的人身,反而捞出了一条长长的蛟龙。
神医高兴道:“你果然变回了原形,我就说变回原形会比较舒服吧?真乖,明天弄点灵兽肉给你尝尝。”
符阴瞥他一眼,没说话。
神医乐呵呵道:“怎么不高兴?我知道了,肯定是小姑娘力气太小没能满足你对不对?放心,我一定让你舒服的!”说罢,举起刷子在蛟龙身上用力一刷。
刮鳞片一般的动静过后,蛟龙身上又秃了一大块。
符阴若有所觉,回过头去,刚好看到了自己又秃了一大块的身体以及漂浮在水面的大团鳞片,他定定看着,眼珠子仿佛凝固了,久久不动。
神医心虚地把沾满鳞片的刷子清洗干净,小心道:“我这次轻点,一定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