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厉九歌
龙王:“哦?他终于肯悔改?”
海未明:“不,他把那个人族女子一同带了过来。”
龙王静了静,忽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这个孽障!你们怎么不把他赶出去?他没有资格回到龙宫!”
海未明为难道:“可是……可是他是跟着符阴殿下一起回来的。”
龙王:……
海未明继续道:“司溟殿下,还有与他定下契约的那名女子,似乎已经成了符阴殿下的臣属。我们不敢越过符阴殿下去处置他们啊!”
龙王久久不语。
就在海未明以为龙王生气了时,他听见龙王用低沉威严的声音询问,“本王在想,既然真龙已经现世,我蛟龙王族,是否应该改姓符了?”
海未明:……
***
“殿下,这里就是埋葬历代龙族的地方。”
引路的蛟龙离开后,符阴仰头看着这处灰暗阴沉的巢穴入口,侧头问身边人,“白珑,你害怕吗?”
白珑正专注地玩符阴的手指,闻言她抬起头看了眼符阴,又看了看那个黑漆漆的巢穴,疑惑道:“为什么要害怕?这里不是符阴祖先的墓地吗?”
符阴只好说得更明白,“跟人类不同,妖怪不喜欢被放进棺椁葬入地下,如果你跟着我进去,会看到它们袒露的骸骨。”
白珑晃了晃他的手,“我才不害怕,因为是祖先,不是别人。它们会保佑符阴的。”
只是因为觉得它们会保佑我,所以就不害怕吗?
符阴心里暖洋洋的像浸入了一片温泉,他握紧了白珑的手,与她十指交扣,“那,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的父亲。”
白珑弯着眼睛点点头,脑袋上的发带一晃一晃,她一边跟着符阴往里走,一边在她那个小布包里翻东西,“那符阴,我要给父亲准备什么礼物呢?”
符阴就笑了,“不必了,他都死了,你的礼物他也收不到啊!”
“嘘!”白珑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神神秘秘道:“符阴,不能用那个字说长辈,这样很不礼貌。”
符阴学着她歪头,“那白珑教我好不好?”
白珑立即严肃起来,她点点头,“我们应该要……”
这个埋葬龙族的巢穴极深极广,内里分出许多甬道,每一个甬道通向不同的小巢穴,龙族毕竟是个极有领地意识的种族,即便墓穴也是如此。
上辈子,符阴为了追寻自己那个生父,曾经来过这里,这一次不过是故地重游。那些蛟龙都以为他是天生的真龙,只是龙蛋被遗落在某个未知的地方,十九年前才破壳而出。他们以为他探访墓穴只是因为好奇,却想不到他原本并不算真龙。
熟门熟路地沿着上辈子的路重走一遍,符阴这一次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仰头盯着面前这具庞大的骸骨,符阴眉头锁紧。
上辈子,他曾想过生父为什么抛弃他的母亲,也曾想过,如果对方是迫不得已,他就把这件事忘掉,如果对方是个负心之人,他就杀了他为母亲报仇。
可等到他找到生父时,却发现他早就死了,连尸体都化作了骸骨,那些关于他和一个人间女子的过往,早已经湮灭,再也无从得知。
除了一个姓名,他什么也没有得到,除了一具空空的骸骨,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可是现在,他却在这具骸骨的嘴巴里,发现一角布料。上辈子,并没有这个东西。
白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个同样巨大的头颅,“符阴,我知道了,那一定是你爹留给你的遗书!”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停电,热死我了,还好手机有流量才能发上来这一章,热得我写不下去了,明天见咯。
第70章
符阴伸手一招, 本想直接用灵力将那角布料拉出来,没想到灵力触碰到那角布料时直接被弹了回来,很显然,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这个所谓的父亲, 将自己最后一点力量用来保护那角疑似遗书的布料。
以他如今的力量, 倒不是不能直接暴力破除, 但,没那个必要。
“符阴,可以用这个把骸骨的嘴巴撬开噢。”
符阴正思索, 闻言一低头, 就见白珑拿着那把黑色匕首递到他面前。
一具成年蛟龙的骸骨既庞大又沉重, 这把小小的匕首真的可以撬开骸骨的同时又不伤到骸骨?
符阴心里存疑,但既然白珑提了出来, 他索性试试,小心一点, 尽量不破坏那个男人的遗体。没想到刚刚举起匕首轻碰一下, 蛟龙骸骨的嘴巴就动了动, 那角布料轻飘飘落了下来。
符阴接到手里, 却没有去看, 而是将目光停留在那把匕首上。此时那布料上写的什么, 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想要的答案, 已经得到了。
符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那块布,但是白珑很好奇呀!她想看,又不太好意思,半捂着眼睛偷偷摸摸瞄一眼, 生怕被符阴发现她偷看。
符阴见状忍不住笑,他把那块布展开到白珑面前,示意两人一起看。
符阴太高了,白珑就着他的胳膊看得有点费力,符阴低头弯腰也有点费力,两人干脆在骸骨面前坐下,肩并肩靠在一块一起看。
——长老们打得太狠了,领完刑罚后出来,我已经伤得很重。他们不允许我继续在族中停留,虽然难了些,但我很高兴……
——当真是世道险恶,每次看上的灵草都有人抢,若不是我重伤未愈,他们不可能抢得过我。
——伤口恶化了,今日我连腾云飞行都做不到了,只能一边寻找疗伤的药草一边赶路。也许等我回家,还能把这段经历当成笑话说给你听……
——我有点累了,我想躺在你身边睡一睡,最好等我醒来时,我能看见你……不过有几只妖一直在暗中窥伺,我不能闭上眼……
——区区几只小妖也敢觊觎我的妖丹,他们理所当然成了我的猎物……
——唔,那些妖怪好像知道我重伤了,我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好在,这里离你不远了。
——他们想杀我,最后还不是被我杀了。我可不是自夸,我仍旧是最强的那个……可是我的伤更重了,我可能要疗伤很久,才能继续去寻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向他们低头的,我的心永远向着你。
——对不起,我要失言了。我忽然发现,我兴许,再也回不到你身边了。倘若有一天你能看到这封信,我希望那时已是很多年后。倘若这封信永没有机会被你看到,我或许会很失望,而后才觉得庆幸……
这封信很长,写信的人似乎是个话很多的人,连赶路时见到一只奇怪的蚂蚁也要絮叨一番,他每次都只用“离你更近”这样的话语来形容,却从不提那个地方是哪里,也从不提起这封信中的“你”姓甚名谁,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完信,符阴久久不语。
符阴不说话的时候,白珑来来回回看了两遍,见符阴还是不说话,她忍不住道:“符阴,父亲说的是你吗?”
符阴回过神来,摇头,“不是。应当是我娘。”
“娘?”白珑手指点点那块布,“他说符阴的娘做饭很好吃,他每次都能吃下几大桶,符阴的娘光是做饭就花光了一整日的功夫。所以后来符阴的娘就不做饭了。”
符阴:“是啊,父亲太烦了。”可他自己也很烦。
白珑露出向往的神情,“我也好想吃符阴娘做的饭。”
符阴:“可我娘已经去世了,我给你做吧!”
白珑点头,“肯定是因为符阴的娘做饭很好吃,所以符阴做饭才那么好吃。”
符阴点点她的小脑袋,“肯定是因为白珑的娘很可爱,所以才把白珑也生得这般可爱。”
白珑高兴得笑弯了眼睛,觉得自己和符阴说得真对!
待了一会儿,白珑问:“那符阴,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符阴盯着手里的遗书,“查清楚他为何受罚,给他报仇。”
***
不知天,若水蘅。
余老板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开客栈的小妖,能够跟随一条真龙入住龙宫,对他而言跟修为忽然往上蹿两个境界也没甚差别了。因此他算是若水蘅里过得最乐呵的一个,自发担当起了管家的角色。
处理完所有蚌精送来的礼物又把它们搬回库房里,余老板忙得连鱼鳍都懒得摆动了。但他还不忘向楼上的司溟汇报,说礼品都处理好了,是否需要按轻重挑拣出来?
司溟看他忙得挺高兴,点头同意了,余老板这才乐呵呵下去了。
送礼的人离开,若水蘅的热闹散去,大门重新关上,司溟微微松了口气。
他清楚龙宫里有不少恶意的视线,所以他一直待在若水蘅没有出去。见柳沾衣生气归生气,却也好好待在若水蘅中没有外出,他着实安心不少。
不知道符阴是什么打算,若只是拉拢蛟龙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若他还有更进一步的企图,那么当年的旧事,或许可以一并解决。
司溟这般想着,一垂眸,就看见若水蘅的大门再一次开启,符阴和白珑牵着手走了回来。
符阴:“司溟,我有件事要问你。你知不知道司渝这条蛟龙?”
司溟略有些诧异,他沉吟道:“若我没有记错,应当是我的同一辈。”司溟那一辈的蛟龙,名字上都与“水行”相关。
符阴又问:“那你可知,约莫十九年前,他是因何故受长老重罚?”这事符阴其实问过那些为他引路的蛟龙,但他们不是不知内情就是含含糊糊,索性直接来找司溟。
这么清晰又指向明确问题……司溟瞬间想到什么,不禁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白珑:“他是符阴的父亲噢。”
同行这么久,司溟早就忘了符阴人与妖混血的身份,此时一提起,他瞬间明白了什么。面色有些沉重起来,“那我应该猜到是什么了。”
***
一条拾光鱼转转悠悠地顺着珊瑚洞游进若水蘅里,只见它摆摆尾巴,速度加快,游到若水蘅的一间珊瑚屋里,红色的鳞片微微闪光,金色的眼睛看来看去,很快就在一群人当中找到了熟悉的气息,游到那人身边不停蹭他的衣角。
司溟正与众人围坐说话,他伸手赶了赶那条红色小鱼,继续道:“我的父王,也就是现今的蛟龙王,他极重血统,多年来,为了让蛟龙族在血统上与传说中的真龙更加靠近,他甚至不惜折损自己的寿命。”
“他若是只折腾他自个儿也就算了,偏偏连人家的姻缘也要亲自盯着。”柳沾衣摇着扇子,语气很是不快,“在这龙宫里,但凡有哪条蛟龙不按他的想法成婚生子,就是大逆不道,别说与人类相恋,就是蛟龙族内部,只要是他觉得血统不相匹配的,都要硬生生拆散。”
司溟点头,“蛟龙族这几十年来没有诞下一颗新的蛋,也有这个原因。”
柳沾衣吐槽,“蛟龙王简直把他们当做配种的畜生,谁能乐意?”
符阴:“所以,司渝是因为与凡人相恋,才会受重罚?”
司溟:“我二十年前就离开了南之域,那之后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后来我偶遇一位同族,他告诉我,幸亏我当年逃得快,因为在我之后,但凡与人类相恋却不肯改过的,都要受十六记雷刑。那雷刑是族中最严苛的惩罚,就算是天人境修为,也挨不过几下。第三记打下去,就会将护体灵光彻底碾碎,之后就只能凭肉.体和修为硬扛,扛不住的中途就放弃了,能扛过去的也是重伤。这种情况下必须疗伤静养,若是……被赶出龙宫,几乎没办法活下去。”
司溟说到这里,当年的事已经明了了。符阴手里捏着那块布,沉默半晌,忽然开口,“我记得,明晚蛟龙王要设宴为我接风?”
白兔子懒洋洋道:“是这样没错。”
符阴微微勾起嘴角,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
“小拾光!过来过来!”
若水蘅内,一条吊着灯笼的红色小鱼顺从召唤,从珊瑚洞里钻了出去。它游啊游,在一个身着绣金纹玄袍的身影前停了下来。
这人正是不虞天的城主司契。他抓住这条小鱼,抠出自己的眼睛贴了上去。“乖,再去一趟。”
拾光鱼发觉一只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别扭地转了转,还是顺从地游回了若水蘅。
而司契,则借着这只眼睛,继续开始偷窥。
他跟着拾光的视角,游进了一间珊瑚屋里。嗯?这屋子住着的,好像是那个做了人类奴仆的、龙族的耻辱……说起来,他还应该叫对方叔叔。不对,他堂堂太孙,怎么能承认这种龙?司契只是沉吟一会儿,再抬起眼睛时被吓了一跳。
他们两人在干什么!亲什么亲?脱什么脱?当真不知廉耻!
用意念驱使着拾光离开那个房间,司契往符阴的房间转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