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薄命册 第101章

　　顾青有点不好的预感，“你该不是答应了吧？”

　　“还没。”

　　“你动心了。”

　　阿霞为难的看着顾青，“阿贞，你知不知道，当年我给他绣的荷包，他还带着，为了这个，还跟他娘子吵架。荷包的边儿都磨了，毛毛的……我心里好难受。本来我们是要成婚的……如今，他过得不好，我也……”

　　顾青的心哇凉哇凉的，“你也过得不好是吗？你这话，是说我对你不够好吗？”

　　“不是！”阿霞赶忙解释，“我挺好的，阿贞你很照顾我。我就是，意难平。我也一直没有完全忘了他。虽然，看见他在寡妇家，看着也生气。可是他在我面前几次哭，我觉得他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好。他一个大男人，在我个女人家面前，流了好几次泪了，他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不会这样难过。我们俩因为误会分开这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一起……而且，他说，他爹娘也同意的。”

第155章 自梳女10

　　顾青觉得自己需要打起精神跟阿霞说话，相伴这么多年，互相扶持，同甘共苦，比不上一个男人掉几滴虚伪的眼泪。

　　“你又被他骗了？”

　　“阿贞，你别生气……你想啊，如果他不是对我念念不忘，为什么非要找我？何不找个十几岁的？我又年纪大了……他说他只想要我，不想再错过自己真心牵挂的女子。”阿霞恳求地看着姐妹。

　　“那他娘子呢？也同意了？”

　　“他等我点头，再跟娘子说。但是，他向我保证，不管那女人答应不答应，都会让我进门的。因妻子无子，娶个平妻，在咱们这里也是有过的。”

　　“什么平妻呀，还不是个妾？只是说法好听些。还有，他来找你，也许是别人不肯呢？毕竟他娘子厉害！”

　　阿霞不服，“她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还三番两次让丈夫没脸面，让娘家人气病公婆。我行事守礼，不让她挑出错处，公婆丈夫都向着我。日子未必不能过。而且，阿贞，你总得让我试试，看看日子能不能过。当年他悔婚，让我难过极了，我心里过不去。我就试试，如果日子过不得，我再离开也不迟，横竖我能养活自己的。”

　　“所谓的平妻，怎么个娶法？”

　　“他说了，他娘会带媒人到我家去求娶，虽然仪式会简单些。可能不会有鼓吹，但是花轿是有的……也可以穿大红嫁衣。”

　　“那这个院子呢？”

　　“我就不住了，你要是怕一个人闷，就找些年轻的没有买房的自梳女来同住。你人好，又能干，自梳会里也说得上话，愿意跟你同住的多的是呢。”

　　“阿霞，你这是已经想好了，是吗？我阻止也没用是吗？你是自梳女，你反悔嫁人，以后姐妹们不能跟你往来了。你想过吗？”

　　阿霞咬紧嘴唇，有些难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只希望不要连累你。”

　　“阿霞，我跟你同住，别人会以为咱俩都不坚贞，可能你走后，我会遇到无赖在门外说浑话，可惜，到时候，再没一个阿霞帮我赶走他们了……”

　　听到这里，阿霞也又落泪了，“对不住，我，我帮你找个厉害的孤身婆子和你同住，可好？”

　　“算了，我也看出来了，和黄根生的姻缘是你的心病，不让你嫁他一回，你这辈子都过不去。你去吧，先回娘家吧，给自己准备点嫁妆吧。”

　　“阿贞，可能你说的是对的，可我就是想试试，也许他没有你想得那么坏，

　　也许浪子可以回头呢，为了我……”

　　阿霞第二天收拾了东西，回娘家了。她在这之前，约了两个年轻自梳女来住，把自己的屋子不要钱借给人家住，还找了个厉害婆子帮忙看家。那婆子膀大腰圆的，是个寡妇，她要求不高，只要管饭就行。

　　顾青看看阿霞还不是完全没良心，这样担心着她，多少原谅了她一些，临走的时候，顾青告诉阿霞，“有为难之处，让人找我。我帮你。”

　　“日子过不下去，我还回来。”

　　顾青点头，“好。”

　　虽然按规矩，反悔嫁人的自梳女，其他姐妹不会再跟她往来。但是顾青说不出这话。

　　作为自梳女是不能去看人婚礼的，会让人怀疑心不净。顾青只好拜托了堂嫂那天去陪伴阿霞，堂嫂父母健在，儿女双全，家庭和睦，就给阿霞做了个送嫁的全福人。

　　但是堂嫂后来告诉她，阿霞成亲那天，不光是没有鼓吹，连轿子都是个青布小轿，哪有大红花轿，新郎黄根生不好意思地道歉，说是家里娘子说的，又不是娶正妻，不能坐大红花轿。

　　等阿霞一进了黄家的门，就被逼着给正妻刘氏磕头，说是平妻在正妻面前执妾礼。阿霞回头看黄根生，后者讪讪地说，确实有这样的礼节。为了成亲顺利，阿霞都忍了。

　　可是后来连拜堂都被刘氏阻止了。连黄家两个老的，还有黄根生都脸色不好了。但是刘氏的娘家兄弟在旁边虎视眈眈，只好就这样算了。

　　黄根生当着刘氏的面气愤地跟阿霞说，“虚礼不算什么，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比什么不强？”刘氏也是面色铁青。

　　堂嫂临走时说，“我看阿霞的日子，不好过了。”

　　不管好过不好过，都是个人的选择，顾青觉得，自己尽力了，已经不想管了。最多，阿霞遇到危难来求助，她尽力帮忙吧。一次又一次地任务失败，让顾青有些倦怠了。

　　有人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半年后，阿霞又来了，她跪在顾青面前，“阿贞，这次对不住你了，我要卖咱们一起买的房子了，我真的需要钱。”

　　顾青很冷静地问，“你怎么了？”

　　“我怀孕了。刘氏也答应下堂家去，可是她说她不能白跟黄根生这么多年，她要钱。”

　　“多少？”

　　“50两。”

　　“呵呵，真敢要啊。2两银子够穷人家一年的花用了，50两，够养活多少人了。”

　　“阿贞

　　，对不起。可能要给你添麻烦了。”

　　“你那一半的房产，卖给我吧，我给你公道的价。”

　　阿霞签了契约，拿了钱，她惭愧地不住说抱歉，出门时，留恋地回头看一眼，这下是真没退路了。

　　阿霞离开了，其他两个自梳女看着顾青，“阿贞姐，往后我们就是住着你的屋子了。”“她再不来，也好。阿霞变节，要再跟她有瓜葛，会让旁人以为我们也跟她一样，心思活泛了。到时候，随便什么臭男人，都能上门撩拨了。”

　　顾青在门口，目送阿霞的背影，阿霞还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姐妹还在门口看她，就摆摆手，意思让回去。顾青没动，阿霞有些难过地转身走了，只是步子迈得很慢，仿佛提不起脚。顾青看着这样的阿霞，就想起飞蛾扑火。为了那么一点光亮，死都不顾。

　　后来听说，刘氏拿了钱，痛快地走了，走前还笑话阿霞是个蠢货，等着给黄家当牛做马吧，还说黄家净等着盘剥她，谁让她会赚钱呢。

　　再后来，听说，阿霞生了个女儿，自小多病，身体弱，阿霞又做工，又照顾女儿，很辛苦。

　　顾青一直没等到系统的召唤，她想应该是阿霞还有危机没有解除。

　　顾青悠闲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无事琢磨点绣品新花样，带带徒弟，有时候，潇洒起来，就带着徒弟和自梳姐妹们一起去酒楼好吃好喝，或到戏园子看戏去。反正她赚钱容易，也不用考虑什么身后事，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有时候，她带着好吃的，去看看姑婆屋里养老的自梳女们，大家一起吃东西、喝茶，说说笑笑。有人就说起阿霞，据说，日子过得苦。她做工赚的钱，被婆婆收着，说是有钱大家一起用。

　　至于阿霞为什么没有再生孩子，有人猜是太劳累，还有人猜是黄根生身体有问题了，因为他常出入青楼，据说还得过病……

　　顾青只是听听，从来不发表议论，因为，这些，她都知道，阿霞是她最后的任务，就算是怒其不争，也还是要记挂。这几年来，顾青都有花钱托附近的小叫花打听消息。

　　黄家人有了阿霞这摇钱树，一家人都养成懒汉了，只拿几句“能干”“贤惠”的好话哄着阿霞。一家人拿她的辛苦钱挥霍，越来越大手大脚。阿霞却为了女儿不得不忍耐。

　　顾青在等，等阿霞求上门来。如果她自己不自救，别人怎么也救不了她的。她得明白了自己的可怜，向旁人求救，旁人才有机会救她。如果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可怜，还甘之若饴的话，那真是无药可救。

　　这天，当阿霞抱着孩子来到门口，被其他两个自梳女堵在门口，“阿霞姐，自梳会不让我们和你往来。”

　　顾青听到门口争执，出来说，“让她进来吧。”

　　阿霞在顾青的屋子里痛哭，说了几年的委屈，从成亲时的不体面，如同小妾般进了门；还有刘氏的为难和相公的窝囊；差点被刘氏的哥哥欺负；生下女儿婆家的不满，公婆从来没抱过孙女一次；丈夫成天外出，和狐朋狗友厮混；夫妻二人如今见面无话；丈夫不体谅难处，连重体力活都不帮；赚的钱都被婆婆扣着，自己买新衣不给钱，丈夫嫖—娼倒是付了嫖—资；如今，连女儿看病的钱婆婆都不给了……

　　顾青拿出5枚当百文的大钱，“救急不救穷，这次我帮你，以后呢？你怎么连自己赚的钱都把不住？”

　　阿霞熬得如同40多岁的人，皮肤又黄又干，头发也发黄开叉，双眼无神，皱纹早早爬上了脸，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空荡荡地下垂，她瘦的不像话。怀里抱着的孩子也有气无力，只安静地眨着眼睛，偶尔看人一眼，便低下头去，时不时还咳嗽一声。

　　阿霞攥着钱，低声说了谢谢，看看姐妹数年来依旧不变的样貌，再想想自己这些年来老得这么快，突然悲从中来，抱着孩子啜泣，“你不知道，如今，我在家纺纱织布，那两个老的，尤其是婆婆，就在旁边看着，从来不帮我……等我织好了布匹，她立刻抱走去卖，说是我年轻，怕被人坑了，卖便宜了，所以每次都是她收了钱去。我也曾经趁她不注意，自己卖过布匹、绢纱。结果，她就在门口号哭打滚，说媳妇不孝顺，她还打骂阿桃，孩子好可怜。”

第156章 自梳女11

　　看见母亲落泪，女儿阿桃也伸出小手，给母亲擦泪，自己也小声啜泣起来。

　　“阿桃身上的衣裳都小了，婆婆就是不给钱做新的，还说小人儿家家的，不要老做衣服，浪费。可是，黄根生那混账去喝花酒，婆婆就给钱，还说不能让男人在外面没面子，他出去谈生意，难免要喝酒的。”

　　“你自己每日织布，自己的女儿却没布匹做新衣？阿霞，这就是你要过的日子？你往日的爽利劲儿哪儿去了？全家指望你过日子，他们该讨好你啊？我就不清楚，为什么你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顾青不是奚落，她是真的搞不懂，她的女徒弟里，手艺好的，一个月赚几两银子，婆家全家人都捧着，生怕病了、累了、厌了，不肯出去做工了。有的下工，相公还亲自来接，说是怕累着了。那些绣娘们，固然要交钱给家里，可多半也有足够的零花钱，有的自己能得一半呢。做新衣，买首饰，她们可不会犹豫。

　　可是阿霞呢，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呢？

　　“我也说过的。”阿霞抱着女儿低着头，眼泪掉在孩子脸上，“我原本也留一半体己钱的，可是自从生了女儿，婆家不喜欢，后来，婆婆还说要买妾生儿子。我就把钱给了婆婆大半……再后来，他们就借口管教孩子，有时候打骂阿桃，阿桃身体不好，受不得惊吓，又是哭又是吐的，身体愈发不好了。我只得答应把赚的钱给婆婆收着，让她保管。”

　　“保管？”顾青不留情面地嗤笑，“保管到哪里了？都让你丈夫送进酒馆花楼了？我怎么听说，他还得病了？”

　　阿霞愈发难为情了，“他，确实，有段时间，好像是生病了，我跟孩子睡，也不太清楚，他那几日不舒服，却不告诉我什么毛病，也不用我伺候……”

　　“你和孩子睡？那你和黄根生晚上都不住一个屋？”

　　“他嫌孩子总生病，他娘也说，别让孩子把病气过给他。”

　　怪不得这夫妻俩情分越来越差，原来早就分居了。

　　“阿霞，这样的日子，你还要过多久？”

　　“我也想过自请下堂，可是，阿桃我带不走啊，她是黄家的孩子。而且，我若是一个人走了，阿桃怎么办？黄家本来就不顾她死活，我一走她就活不成了。……都怪我，没把阿桃生成个男孩，要是个儿子，我们的日子也就不难过了。我就算不跟黄根生过了，也不用担心，他家不会虐待唯一的子嗣。”

　　顾青质问，“你就生了儿子，难道他家就不让你辛苦劳作

　　了？就能让你享福了？黄根生就能养你了？阿霞，你总觉得，那时候黄根生求娶你，是因为放不下和你的旧日情分。可是，现在你看看，他家贪图的是你的什么？……是你的血汗钱！旁人未必有你赚钱的本事，也不会像你这样傻！”

　　阿霞又开始哭泣。

　　顾青不客气地训斥她，“以前的阿霞，谁见了不佩服，女中豪杰一样的女子！说话也爽利，办事也干脆。无赖混混都怕你！那时候，你想买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眼都不眨一下！不管是游玩还是听戏，姐妹里数你会玩儿。更别说新衣，是想做就做！现在呢？你活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如今自梳会里，姐妹见面，都拿你当例子，教大家坚贞呢！”

　　阿霞无言以对，只有哭着抱紧孩子，孩子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

　　“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再这样下去，你给孩子治病都治不起了！你要看她死在你面前吗？黄根生就让你那么舍不下吗？！”

　　“黄根生那个混账黄子，我早不稀罕他了！我是为了孩子！可是我就算想带她走，黄家也不依的！我也没办法啊！”

　　顾青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熟悉，不由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觉得，你活成另外一个阿梅了？”

　　阿霞是知道阿梅的事情的，她想想，还真是。只不过黄根生从来没打过她，但是，他打女儿，尤其是有几次，她想藏点钱给女儿看病用的时候。

　　黄根生当时说什么？“一个无用的女娃子，看什么病？我这当爹的当紧用钱呢。如今有了女儿，我这正经相公倒靠后站了！知不知道，什么是夫为妻纲！”

　　孩子惊恐万分，当夜就吓得病了。

　　“阿梅是怎么解脱的？……阿贞，你能救了阿梅，也救救我吧，救救孩子！”阿霞突然眼睛里迸射出光芒，绝地求生的神采。

　　顾青终于等到她这句话，“阿梅那次，是因为包家欠了岳父家的钱，黄家并没有。你要是真敢，我帮你逃了吧，带着孩子，去哪里都行。”

　　“逃？逃去哪里？我一个女人家，带个孩子……”

　　“我会帮你的，就看你想不想救孩子了。阿霞，你好好想想，在那个家里，孩子还有活路吗？……先把孩子病治好，我帮你安排离开。不然路上，孩子身体受不了。我再借你5两银子，给孩子看病。”

　　“好！”阿霞是那种一旦下了决心，就孤注一掷的人。她整个人因为升起了希望而活过来了，又有了精气神了。阿霞看看熟睡的孩子，满目都是慈爱。让顾青都想起自己

　　在某个世界，曾经生下并养育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