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外乡人
如果葬在老家,她大乖孙扫墓都不方便。而且她大乖孙要是也葬在老家了,舒宝娘俩个在京城生活,哪有时间回去?
思来想去,云老太便挑了一天特别郑重的将决定告诉大家。然后便催着舒宝找人先将「祠堂」收拾出来。
祠堂没修成中古式风格,也没修得太现代,而是修得很亮堂。
墙璧没贴墙纸,也没刷涂料,而是一水的漂亮瓷砖。
瓷砖好打理,祠堂经常上香烧纸的若是墙纸或是刷大白墙什么的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熏得漆黑。熏黑了,不刷看起来又脏又旧,刷还费事。瓷砖就不一样了,用抹布一擦就好了。擦不出来还可以抛个光,打个腊呢。
正中央摆供桌,骨灰盒和牌位什么的都用最好的木头提前做好。因好木头太难得,好的雕刻师也难得。所以贺之亦做这些的时候还多做了几个。虽没明说却是知道给舒宝和云台留着的。
祠堂的东墙边安装了一个吸力很大的吸烟机,下面一个纯铜做旧的超大香炉槽子。吸烟机是一些烧烤店烤羊肉串的那种加长款,香炉槽子则是一般寺院外放的那种大个的。
这是将来烧纸钱的地方,所以槽子左侧修了一个水笼头和水池子。右侧摆了一个放纸钱金元宝的储物柜。
祠堂的西边,则是一水的家具和家用电器,连全自动的麻将机这里都摆了一台。
旁人家的祠堂可能还有些阴森森,但云团团他们家弄的这个却半点都没有。
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如果墓地里住了你最重要的人,那你以后路过墓地时都不会再觉得那里可怕了。
云老太这一走,仿佛将家里人的生活重心都带走了。云团团和云彩正经缓了好些日子才好些。
史胜利过逝后,云敏便被云团团接到身边了,平时姐妹三个就像小时候那般围着云老太打转。史骋一家每年寒暑假的时候都会来看望云敏。等到云老太没了,史骋又担心他妈心情不好便接了他妈妈回去。离开时也想让云彩和云团团他们也回林省住一段日子。
可惜云彩和云团团她们都没有回林省的打算。
史轻舟要结婚了,不过史骋并没给史轻舟买房子,而是将二楼重新装修一回,他和妻子搬到了一楼与云敏居住。
以前他们住在二楼照顾退休的父母,现在他们的孩子住进了二楼,他们终是走上了一条父母曾经走过的路。
又过了两年,云彩也搬进了祠堂。她搬到新家后,舒宝担心云团团和贺之亦的身体又花重金请了位家庭医生回来照顾他们。
云彩是癌症去的。他们家的人每年都要做两次体检,可惜云彩从发现到病逝总共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法医的高强度工作让舒宝越来越吃力,她年少时练花滑留下了一些暗疾,上了年纪以后便都找了上来。加上云台上学也极费家长,舒宝便主动申请调换岗位了。
调换岗位后,舒宝每天都按时上下班,晚上还能盯着云台读书或是陪着他一起做贺之亦布置的作业。
云台喜欢贺之亦的那些修复手艺,并且在这方面还极有天赋。相较于舒宝小时候,贺之亦特别满意云台坐得住又喜静的性子。于是他极有耐心的教导云台,希望云台也能掌握这种可以养家糊口的手艺。
云团团是个喜热闹的人,可惜时代发展到现在好多人都已经对社交产生了抵触心里。
不但如此,早些年一些约定俗成,不需要说出来的接触模式也被现代的年轻人一刀切了。
当年她对着员工画大饼,现在要是还这么做...员工能将她的饼锅掀了。
可以说,抛开年纪现在让云团团再走出去创业,她肯定不会再有曾经的成就。
无所事事的时候,云团团就总是会想起曾经,然后再将曾经和现在做做比较,最后便会生出一股她也说不清楚的落漠情绪。
又两年,汪泰在弥留之际打发走了所有人吃力的问云团团是不是穿越者。
云团团直视汪泰,缓缓的摇头。
“不是。”
听到云团团否认,汪泰的脸上才重新出现笑容。
不是就好。
他一直怀疑云团团是穿越者,可他一直没有将这份怀疑上报。听到云团团否认,他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送走了汪泰,云团团又接连送走了很多老朋友,最后的最后仿佛从那个年代走出来的人就只剩下她与贺之亦了。
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会离开这个世界,也不知道贺之亦会走在她前面还是后面。
她不知道没有她的日子贺之亦会怎么过,也不知道没有贺之亦的日子,她又要怎么过。
除了贺之亦,她也担心舒宝。
云台一天天长大,舒宝也在一天天老去。他们都走了,舒宝是不是会寂寞?
云台...会照顾好舒宝吗?
就像舒宝照顾他们一般的照顾舒宝?
等待死亡,迎接死亡,又惧怕死亡,从来没有哪一刻,云团团是这样的忧虑。
她比旁人都幸运,别人只有一辈子,可她却活了两辈子。这一世,她活了很久,也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可她仍旧怕死,怕别离……
在越来越近的死亡面前,她做不到坦然。
第220章
“姐,你手里有钱吗?借我一千块钱。”云光敲了两下门,然后一脸不好意思又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走了进来。
云团团,哦不,应该说是云朵了。云朵压下眼中情绪,先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即才指了指自己挂起来的背包,“应该没有一千块了,你自己看看吧。”
随即收回视线,继续用手机找房子。
死亡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它带着某种让人心知肚明的回光返照,就那么让人无法拒绝的出现了。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了,舒宝,云台还有贺之亦,他们强打着精神与她吃完最后一顿饭,又陪着她说了好久的话。
活到那个年纪除了不舍,就没有任何遗憾了。只是眼睛一闭一睁,再次回到穿越前,云朵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慨的。
她不想回来。
回来做什么?继续体验被PUA的快乐吗?
啊啊啊!
趴在被窝里,无声尖叫了好一会儿。直到嗓子又干又疼这才爬起来喝水。
再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2012年12月4日,03:49分。
好的,她不光回来了,还回到了十年前。
她可以到网上发个帖子,告诉那些盼着世界末日的网友,2012年的12月21日那天世界没有走到尽头,该还信用卡的还信用卡,该上班打卡的也都上班打卡去吧。
半夜醒来就睡不着了,云朵喝了口水便又趴回床上,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头顶。黑漆漆的夜里什么都看不见,仿佛也没想要看到什么。
愣愣的发了一回呆,再回忆了一回这一世的记忆。
很好,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什么单位,什么领导,什么同事,关于他们的记忆都模糊极了。
唉,谁能想到她穿越回来想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辞职呢。
睁着眼睛熬到天亮,用微信聊天记录和仅有的记忆给应该是她领导的田姐电话请病假。
叶姐在那话那头问云朵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云朵想了想随便说了几个症状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下床收拾自己。家里没有人,也不用跟谁打招呼。像往常上班那样洗漱换衣服,一如之前无数个工作日拎着包出门。
云家在二环内,交通方便,就医也方便。半夜的时候云朵就用手机挂了号,这会儿走着一条街外的省医院,先去验血验尿,之后才坐到门诊候诊区里,一边看着诊室外的大屏幕盯着自己的号到哪了,一边将路上买的蛋堡堡从包里拿出来,就着温热的豆浆吃了早饭。
轮到云朵了,医生问云朵怎么了。云朵便说她前两天发了一回烧,昨天下午便觉得脑子有些不清醒,今天早上起来就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恍恍惚惚的,好像忘记了很多事,她怀疑自己的大脑因为前两天发烧给烧坏了。
大脑要是出了问题那可不是小事,医生只能先让云朵做些检查再拍几张片子了。
前脚在楼下拍完片子,后脚上楼回诊室片子就同步到了医生的电脑里。看了一回片子的情况,没发现什么问题,医生连开药都不知道怎么开,最后问了一回云朵要不要吃些老年痴呆病人服用的那种加强记忆力的药。
云朵想了想,也非常诚恳认真的咨询了一回这种药如果吃了不对症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确定没有后遗症了,云朵才请医生给她开两盒。
开了两盒药,云团团也没立时离开,而是先让医生写了病例,之后才拿着病例本离开的。
坐在医院交费处前的长椅上,用手机上美团和饿了么看了一回这种药有没有卖的,价钱是多少,见卖的比医院贵,还啧啧了两声。
在医院开了两盒加强记忆力的药后,云朵既没回家也没去单位。而是去了商业街将空间里的一些金首饰卖给了回收黄金的铺子。
云朵的空间里有不少好东西,等发现那个时空的花国币和她曾经用过的差不多时,她又存些钱在空间里。
除此之外,受史胜利那个案子的启发,云朵晚年还买了些没有工本费的金首饰放在空间里。
空间里的钱她还需要买个验钞机试一试,确定那些钱在这里也是真钱而不是高仿假钞后,她才能拿出来用。不过金子在哪里都是金子,先少少的出一些应个急也不错。
没错,就是应急。
此时的云朵是真穷,每个月的工资奖金和时有时无的回扣也不算少了,可就是没攒下什么钱。
也不能说没攒下钱,以她的年纪和收入,在那种花销下帐户里有五六万块钱也算是挺有正事了。
天冷,从商业街出来云朵也没去旁的地方而是去了一家麻辣烫店,买了一份麻辣烫又点了几个炸串,吃饱喝足后便回家了。
她每天五点多下班,到家时差不多六点。今天上午一直在医院做检查,中午卖黄金,快一点才吃的午饭。虽然没轻了折腾,但到家时也才三点多。
此时爸爸云正秋和弟弟云光都没下班,只有打零工的母亲韩华在家。韩华见云朵回来了还问她今天怎么这么早。
云朵看向韩华,随意找了一个理由就搪塞过去了。回房间换了衣服,想了想便又来了客厅与坐在客厅包饺子的韩华看电视。
每年秋天家里都会腌很多的酸菜,冬天的时候家里最常吃的就是酸菜馅饺子。韩华退休后,又在附近批发市场找了份理货的工作。每天早上五点钟上班,一直做到下午一点下班,中间管顿饭,一个月三千块钱。
云正秋是工厂的电焊工,工厂虽然是私人的,但也给他上了养老保险,不过还没到退休年纪就是了。
一个月底薪加计件工资,多的时候一万多,少的时候也有六七千块钱。
弟弟云光原本也是学电焊的,后来又是嫌苦又是嫌累,加上无论在哪里做事都干不长。这家厂子干三个月,那家厂子干两个月,中间再花一两个月找工作。最后瞧他这样也不是个事,便让他考了驾驶证和出租车运营证开出租车去了。
云朵大学毕业后托人找关系的进了国企,之后更是拿到了正式编制。工资不算高,但说出去也算是体制内的工作了。
云朵上大学的时候就做了网络客服,工作后因为工作也不算多忙,这份工作就一直做着了。两份工资加起来,云朵的收入不算低。
除此之外,云朵还会吃些回扣。虽然不是很多,但每年最少最少也有两三万的进项。
云家四口人的收入,按说生活应该很过得去。可惜云光不仅啃老还是个极能拖后腿的,云正秋和韩华还是个拎不清的性子。
云光开的出租车不是买断的那种,每天都要交一百块左右的份钱,云光又不是个能吃苦的,每天挣出份子钱后,他就开始拎三捡四,远的嫌太远,近的嫌太近。
怎么说呢,云光曾做过一阵外卖小哥。中午的时候外卖订单最多,云光嫌订单太多太累人,中午的时候会直接关了软件回家吃饭,等过了外卖高峰期再出去干活。你就说这种性子的人,他能挣到钱吗?
他挣不到钱,手里自然就没有什么钱。每次谈恋爱就会从家里要恋爱赞助。
一场电影一百多,一顿饭两百多,买个花最便宜的要九十九,送个礼物都是三百打底……可能是花别人的钱不心疼,云光每次谈恋爱都是家里开销最大的时候。
这还罢了,毕竟父母的钱愿意给谁花谁都管不着,可韩华却是个人才。
因为云正华性子不好,云家还有些重男轻女,韩华就一直用各种语言PUA云朵。让云朵知道这世上只有妈妈爱她,妈妈为了她付出多少,又吃了多少苦。等云朵越来越大,也有了几分见识的时候,韩华就换了一个套路。
她先是用羡慕的语气说谁的新衣裳,银镯子好看。等云朵给她买回来以后,她就开始当着云朵的面,当着亲戚的面,当着所有认识人的面说云朵多好多孝顺,给她钱,给她买东西。又说朱光粗心,样样不及云朵懂事,孝顺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