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梨春
波斯商户在后头,咬咬牙,喊出:“五十两!”
林君琢和林君熙一顿。两个豪族兄妹,也是第一次见人讲价。讶着竟还还真有讲价至一半这种程度。
沈灵姝也回头了,却是道。“店家,我刚才说的是三十两。这只小白犬是不是外域雪狼不好说,但是会咬人是一定的……刚才店家只是伸了个手,就险些被咬。不说以后被误伤的费用,就是驯养也要大量时间和精力。五十两,还是不值当呢。”
林君熙听得一楞一楞。朝沈灵姝投去钦佩的目光。她还是头一回见竟能把一商物用一半的价钱拿下的。
波斯商户没说出话来。似也是恼了。呱啦了几句波斯话。意思仿佛是不卖了。
几人出了铺子。
忽听,后面传来一声“哎呦”叫唤声。
原来是波斯商户正打算将小白犬收起来,结果提笼子时被咬了一口。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在后头响起。怒气冲冲的波斯商户跑出来了,叫住了几人。“客人,客人!三十两,卖给你了!给您了!”
沈灵姝挑眉。“成。”
波斯商户见人答应得如此利索,心头又涌现了一股懊悔。不过低头看笼子里不近人情的小畜生。还是赶紧送走得好。
林君琢听到了这小白犬会咬人,不免有些担心。“灵姝,要不还是换一只。”
沈灵姝提着笼子。小白犬还趴在笼子里,毛绒绒的屁股对准着他们。爱答不理。
沈灵姝笑。“不用,就要它了。”
*
几人说笑着出了巷坊。
忽有匹发疯的高头骏马撞进了西市内,街道瞬间乱成一团,百姓们的惊叫逃声不绝。
眼见着疯马要踩踏上街心一哭啼的孩童。
林君琢冲了过去,往前抱住了孩子往旁一滚,惊险避开。
疯马仰头长吁,调转了方向继续横冲直撞。
而站在街边的林君熙正好处于疯马调转方向的方位。
“君熙!”林君琢吼。
林君熙吓楞住。
沈灵姝先反应过来,扔了手中的笼子,立马把人拽扑到一边。
两旁百姓惊叫逃窜。
疯马忽一个向前扬蹄子,不知怎的膝盖扭折,直接摔滚了在地上。扬起的尘灰阵阵,疯马已昏厥在地。
沈灵姝搀扶着林君熙起来,林君琢也从街边跑了过来。
人群中已有了百姓报官。
疯马的主子是王家人。官衙也过来了,王家的家仆出来,两方就这疯马说了几句。官衙便打算了了。
林君熙在自家兄长怀中心有余悸。
沈灵姝却不能忍了。拨开林君熙拉着她的手。
“几位大人,留步。”
官衙们被叫住,回身看,是一面容清秀,衣着华贵的郎君。忙收起脸上的敷衍。“郎君有何事?”
“纵容疯马闹市。按着大晋律法,该有何处罚?”
官衙们面面相看,片刻,一个小官衙默默道,“……杖二十,惊撞行人至死,则徒二十里。”
“没错。”沈灵姝说,“那可否让某看看,几位大人是如何处置这疯马的主子的?”
官衙:“这疯马无主,只能押解……”
“它有配鞍有缰绳,有掌钉,怎么能说是无主?难不成是它自己给自己安上的?”沈灵姝不听借口,“我要你们彻查,它冲撞了我的朋友,差点踩死孩童,决不能轻易算了!”
沈灵姝目光转到了旁边几个刚跟官衙交涉的王家家仆。她认得后头有一个王玺的小厮。此人正低垂着脑袋看地,不敢抬头。
“我记得长安的家马都要登记在册,只要翻查,就能寻到对应的主子……”
王家的大家仆坐不住了。喊话,“沈娘子是不是太过咄咄逼人了?”
官衙两面为难,斟酌一下左右。自然是投靠王家。“尔是在干涉办案!快让开!”
林君琢安抚了林君熙后,走了过来。“疯马冲撞了舍妹,误伤百姓。这事绝对不能如此化了。”
官衙们认出了林小郎君。旺起来的盛焰立马弱下。
王家的家仆见到林家人,也不敢擅自做主了。不再吭声。
林君琢:“照着沈娘子的话,寻登记册子过来。”
官衙忙点头。“是、是。小的们这就去。”
沈灵姝平息了怒气。才看到街边自己空荡荡的小笼子。有些可惜。
在刚才的冲撞下,笼子撞开了锁。小白犬跑了。
第九章
几人跟随到衙门。
官衙找出了册子,对照着疯马的牌号查询。却没有登记。
“这是王家私买的马,”官衙声音孱弱,“林小郎君,没有登记。”
也是意料之中。
王家不按照晋法办事,已不是一两日。
若真找,王家也不可能真将王玺交出来。闹大了,只会多出来一个顶罪的无辜之人而已。
沈灵姝有些气恼。
林君熙拉住人:“算了,好在我们都没什么事。也没有人受伤。”
王林两家,本就矛盾重重。这个关节骨,因小闹大也没好处。
官衙和王家的家仆站一旁,似乎都在等他们松口离开。
沈灵姝:“既然找不到疯马的主子,那也没办法。不过这马已疯,又犯了罪。按法处置掉,没什么不妥吧?”
王家家仆面色灰土。王家小厮几次张口,但又不敢出声。
他们总不能承认这马是他们公子的。
官衙们连连点头。“是、是……”
这个处罚没有一个人满意。沈灵姝几人因为不能惩处真正的元凶不满,王家家仆则是因为主子的马要被处死不能交差而不满。
但因是目前不挑起其他争端最好的处决。几人都按下不悦,离了官府。
林君熙因刚被疯马惊吓了,额上出了一层细汗,脸色也是苍白。林君琢立马带着人回府。
沈灵姝则和他们分别后,带着空笼子回府了。
春桃好奇,“白犬都跑了,小娘子还带着笼子回来做什么?”
沈灵姝恹恹倒软榻上说胡话,“说不定它又自己跑回来了呢。”
自然是不可能的。按照波斯商户的反应,那只小白犬一点都不亲人,更别说沈灵姝还没和它好好相处过。
第二日。
沈灵姝刚从睡梦醒。
春桃就带来了好消息。“娘子,娘子,王家出大事了。”
“什么?”
“王家的小郎君不知得罪了谁,昨儿被断了一只胳膊。听说王家家主大发雷霆,四处悬赏着呢。”
沈灵姝笑,“竟然还有此行侠仗义的侠士。”
春桃也笑:“是啊小娘子,简直大快人心。”
*
敦义坊。
一抹孤高颀长的身影穿行在巷中,男子手里提着药包。从肩膀上冒出了一只毛绒绒的犬崽。犬崽呼噜了下毛脑袋,便趴在男子宽阔的肩上睡觉。
卫曜从后门进了裴府。
院中沉冷。枯枝压雪。泥土混着雪水,空气中夹着土块和药渣沉碾的味道。
这是裴昀鹤到长安后买的邸宅。
卫曜提了药包进到狭窄的灶厨煎药。
漆黑的小屋子传来时不时的咳嗽声响。
小白犬从人的右肩溜到了左肩。
卫曜在这具身子里醒过来已有一月。
花了片刻,才明白自己是重生了。
卫曜对死前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唯一的,大抵是那些日一直会梦见自己的皇后。那个温和贤静,总会拿着一双委屈水眸望着他的女娘。时而像是一只高傲的猫儿,时而像柔软的兔子。卫曜对这场婚姻很满意。即便当时成婚只是利益为之。
那女娘跟随了自己一世,对自己至死不渝。至死前,都是用着那双泪眼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
若说对谁有愧,大概便是这个死前都抓着自己手不愿松开的女娘。
卫曜自知事,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他要颠覆根基腐烂的大晋,辅佐司马家登基。做司马家对付晋王朝的一把出其不意的锋利暗刀。
司马氏的老家仆卫冉,是常年侍奉着姜贵妃的老仆。十六年前以一个死婴换取了卫曜偷出宫,住在司马家的下僚裴家。对外则宣称卫曜是裴家家主的私生。实则是为了暗中培养卫曜。
老家仆卫冉教卫曜练武练剑,识字认字。以杀手的规模培训人。到了卫曜十一岁,老家仆回了趟关东,目睹了小小年纪暴虐残忍的司马燕,回来后,长吁短叹,从此后就要求卫曜学习治国理政。“裴曜,司马小儿能做皇,关东百姓又能得到什么?裴曜,你只能顶上人才有活机。”
老家仆启了异心后,逐渐也被司马家抛弃,身子越来越虚弱。前世在卫曜出外征战时,被裴家偷偷毒死了。
卫曜重生后。
三十六岁的灵魂在十六岁的躯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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