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梨春
口中的脏话停在嘴边。裴昀鹤瞪大了眼。
看清了给他驾车的,竟然?是许久没有?回裴宅来的裴曜。
“你……你怎么给我驾车!阿南人呢!”裴昀鹤大着舌头质问,嚷嚷了几句,朝周围看去?。这下半斤下肚酒也彻底醒过来了。
左右哪是什么长安坊街。
夜色笼罩下。两?旁树林阴翳,乌鸦寒声,倒像是个乱葬岗。
抬头,今夜竟是连月色都没有?。
“你,你我带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裴昀鹤额上沁满出了汗珠。整个人神?色都清明了。
戴着蓑笠的人抬了眼。蓑笠之下,露出削瘦下巴后,一张精致卓绝的脸庞显现了出来。不同于小半年前的阴沉寡味之相。竟多了几分玉面硬朗冷肃之气?。
此刻正云淡风轻,面对着裴昀鹤的恐慌无?措。静静擦拭着手中的一把?匕首。
“裴、裴曜……咱们是兄弟。是亲兄弟啊,不,不是……咱们虽然?同父异母,但咱,咱们都是裴家人。”裴昀鹤已?经语无?伦次了。“你,你如今获得圣宠,给、给我们裴家增光,咱们一荣俱荣,我,我这就给阿耶写信,阿耶肯定也会为你高兴……啊!”
裴昀鹤被忽然?闪过的刀尖锋利的冷光吓了一跳。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裴曜擦拭得越是漫不经心。
裴昀鹤心头越是恐惧万分。
终于忍受不住惊惧的裴昀鹤。扑下了马车,往前死命地跑。
周围黑森,不是乱葬岗,却如有?着桩桩孤坟。
裴昀鹤四?肢并爬。腿软得连跌了好几跤。
“裴曜……裴曜……我与你无?冤无?仇……”再又一次跌倒,裴昀鹤亵裤湿了一半,颤抖地爬不起来。攀着旁边的石头,裴昀鹤心头打寒,“……我、我知道了,我,我以前混蛋,我不是人,不该欺你没有?娘,不该骂你为我们家的狗……不该苛待、扣用你的吃穿……你大人大量,宽恕我……我绝对、绝对在阿耶面前给你多多美言……”
裴昀鹤的求饶卫曜并没有?听进。
少年颀长身影落在地面,蓑笠下的神?色冷淡,匕首的刀光闪着冷峻的锋芒。
裴昀鹤使劲往后退。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玉面冷峻的少年。像看着地府走来的阎罗。
卫曜蓑笠下的瞳孔沉凉:“你在同王家做马匹生意?”
裴昀鹤:“是、是……王家现今是长安真主子,我帮你举荐,在王家家主面前给你美言,定能给你王家上座的荣耀,咱们兄弟两?品分秋色……”
见卫曜又没有?应答,裴昀鹤退无?可退,拼命卷着自己的舌头往后吐话:“你要什么,钱财、美人,我、我通通给你,对了沈家娘子,沈家娘子长安绝色,你,你要她?……我劝着王家赠给你,你饶恕我……”
卫曜未曾波澜的面上,听到这话,眼色瞬间狠厉。“吾的妻子,汝之宵小辈也岂敢望觊?”
裴昀鹤错楞,沈家娘子何时?与裴曜有?关系?裴昀鹤心头凉了个彻底。六神?无?主之下,恍然?:“王玺,王玺的胳膊也是你断的?!”
卫曜不置可否。
“裴曜,你,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多久!我是阿耶最疼爱的儿子。阿耶会为我报仇,司马家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查出你,一定会杀了你……”
卫曜手起刀落。“这便是我要的。”
裴昀鹤捂着脖子仰头倒下,双目圆睁,惊惧未消。
*
王府。
王瑾的宅院。
王瑾的心腹手下脸色大变。飞快跑进了书房,回禀。“主子!主子!”
“何事如此慌措!”王瑾正在看长安的局势图,见心腹手下不通报便闯进来,细长眼中带着不满。
“后院、后院里……出现了,裴公?子的尸首!”
王瑾手中的地图掉落在案,疑楞之际,阴沉下脸,迅速跨步急出。袍角带动的风,吹得下属心头一寒。
院中,裴昀鹤死不瞑目的尸首躺倒在正中心石道上。身上还是今日来王家的大紫色罗袍。膝盖手腕的衣袍则沾染了些许灰土。
王瑾眼中布满阴鸷。身侧的手背青筋直出,握紧成拳。
一次,两?次……竟敢连续了两?次!?
第三十八章
“带去乱葬岗处理了!”
王瑾厉声嘱咐下属, “还有,给我查清楚是谁所为!院中每日都给我派人盯守着!”一次两次,把他这里当成乱葬岗?还是故意针对着他, 暗示下一个就是他自己?
“裴昀鹤刚从王家出去, 去他家中?查查, 不是在路上被埋伏。便是在家中遇害。”
此事往大往小说?, 尸首被发?现在王家, 王家都难逃舆论责难。
王瑾心腹刚要搬运尸首。
廊道上?传来了急促稳重?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没有任何通报。
是王家家主王贾。
年过半百的人, 大腹便便, 威仪尚在。此刻肃容拧眉,手上?挂着串翡翠佛珠串,边行边摩挲着一颗颗佛珠子。
王贾是在堂屋内听寺庙请来的和尚诵经念佛时,得闻了消息赶过来的。
“阿耶, 你怎么来了……”王瑾心头一凛,上?前。外头守卫没有拦住, 也没来得及进来通报。裴昀鹤的尸首还在院中?。
王贾手中?的翡翠佛珠一把甩在了王瑾面上?。
珠子散开, 迸溅在地面, 廊柱, 窗扇各处。发?出密急清脆的掷响。
王瑾低着头, 一副悉听尊便的卑躬之态。王贾旁边跟随的王聿, 看着弟弟这个模样, 嘴角勾起了嘲讽笑意。
“混账东西!你都做了些什么!”王贾喉中?带着浓音, 怒火中?烧。
王瑾立马单膝跪下。
院子中?, 裴昀鹤的尸首毫无生气, 如枯皱的黄叶凋零在地。
院中?王瑾心腹也跟着迅速跪地。
王瑾低头:“儿子糊涂,但?这事不是儿子所为!裴昀鹤的尸首无白无故出现在儿子宅院之中?!儿子是受人陷害!”
王贾面色阴沉。挥了挥手, 旁边有随从立马上?前,给尸首做检查。
“脖子一刀毙命。”
王瑾还在地上?跪得严严实实。
王贾知道不是儿子所为,因为他收到了一封信。从外头射进了他屋内的的佛相上?。信中?只留了王瑾和裴昀鹤两个人名。
可恨的是,他命人追查,竟然没找出射箭之人。
“你这是被盯上?了。”王贾看着地上?的人,眼?中?阴狠滑过。“不,该说?是我们王家被盯上?了。”
“裴昀鹤是裴家次子。从我们府中?离开被害,难不保会有碎语流出去。”
“把尸体处理妥当?了。再去裴家统一口?径。让裴家上?下配合调查。既然有心人陷害,还特地来通知老夫,必还有他的下一步棋子,且看着。把你的眼?给我盯紧实了。”
王瑾领命:“是!儿子受教?。”
*
初春时刻,冬雪消融。各贵女的赏花宴帖子,又开始往着沈府赠送。
长安内斗在暗,表面却依旧维持着繁华。对于没有实权的富贵人户来说?,这天还没有变,自是赏乐的依旧赏乐。
林君熙知沈灵姝许久没出来,特地寻着人出来松松心。再加上?亲事在即,以后要一块出来,可不能像现在这般随心所欲了。
李家园的赏花会,是李家夫人所召。
李家和沈府也另有渊源,李家是沈灵姝二?婶婶的外家。李家小娘子李婉,儿时也曾多来沈府中?,和沈灵姝自小寻玩着一块长大。几个小姑娘玩得热络,只是因李家家主后来换了个继娘,继夫人不让女娘子外出。规定了出府时辰。才不至像儿时那般走动热切。只有平时过年节假,才允许人走动。
听闻了沈灵姝来了,李家小娘子早早就出来迎接。对待人的殷切,是其他娘子所不能及。
初春时节能开的花儿不多。
李家园中?却各色鲜花异彩皆有,争奇斗艳,美不胜收。尽显阔绰。是李家特地差人从长安外送回来,为的就是点缀这场花宴。
这点小手段在林君熙一个江南首富眼?中?并不值得多看。但?倒是引得其他女娘艳羡,毕竟李家小娘子的笄礼快到了。李家这是为攀附一个富贵亲家在早早做势。
林君熙急于和闺友分享近些日的秘闻,拉着人到一旁赏花。
“灵姝,裴家那个大公子你还记得吗?失踪了好多日,今儿被发?现了。乱葬岗里头,被一个恰巧要回家的更夫给看着了。现在裴家的小厮在衙门外击鼓喊冤,你知道告的可是谁家状?”
“谁?”沈灵姝初闻,讶异之际,随而猜着,“王家?”
“可不是。”林君熙也不卖关子了。咋舌。“那个小厮还真?敢上?衙门状告王家。听闻裴昀鹤就是从王家出来后失踪,王家家仆作证看见了裴昀鹤乘着马车回去了。但?裴家这边,却说?当?夜他们主子就没回家过。”
沈灵姝:“那小厮,倒是个忠仆。”
“忠仆是忠仆,可惜跟了个不是东西的主子。”林君熙对王家,和巴结王家的人都没什么好感。摘了朵艳丽的芍药,捧在掌心。“不过这么一闹,裴家到底是有点家底的,少不得要王家吃上?一壶。裴昀鹤那么巴结攀赴王家,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王家,沦落到了狗咬狗这么个惨状。”
“裴家?”沈灵姝记得二?兄说?过,裴家是做马匹生意的。王家要和其他世?家打仗,战争中?最缺的便是兵和马。王家怎么会没脑筋,得罪个马匹买卖的?
林君熙见王家落惨,心头便畅快。瞧着手中?花鲜艳,捧给了沈灵姝瞧。
沈灵姝笑。“花开得好好的,你倒是手不得闲,非要摘了下来。”
林君熙不以为然。“这芍药本就是接上?去,又不是自己开的,值不了几个钱当?。”
“成成成。”沈灵姝笑着点人,“你倒有理。”
沈灵姝看旁边李家夫人的眼?,几乎都要将林君熙身上?瞪出洞来了。只不过林家大世?家,敢怒不敢言。
两人这厢边寻看着边说?话。
李家的小娘子寻上?了沈灵姝,跑了过来亲切挽上?了沈灵姝的胳膊。“灵姝姐姐!”
林君熙见人有话单独说?。
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到别处和其他女娘赏花。
“婉儿。许些时日不见,越发?楚楚水灵了。”
“灵姝姐姐又逗趣婉儿了。”
李婉笑容带着几分羞涩,挽着沈灵姝的胳膊没有松开。
沈灵姝:“听说?你七月笄礼,到时姐姐允你一个大生辰礼。”
李婉:“灵姝姐姐,我才不想要过笄礼呢,过了笄礼,我就要成亲。婉儿不愿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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