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见江南
木管事点头应和,两人乘坐马车往京城走去。
刚刚乘坐火车,现在回归原始交通工具的张居正有些不适应,眼巴巴地看着木管事,“我听闻京城最近流行一种叫‘脚踏车’的东西,只靠人力也能行驶飞快,不如咱们坐那个去我师兄家吧。”
“那东西要练才能掌握,而且您是老爷的客人,怎能大老远骑车过去?”木管事哭笑不得,只能安抚道:“脚踏车我们府上就有好几辆,到时候您随便骑。”
张居正只能怏怏作罢。很快,到了城门口,少年终于见识到了心心念念的脚踏车,看着来往人肆意张扬的面孔,羡慕到了极点,“真好啊,这东西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呢?”
“其他还好,主要还是车轮子费事,需要一种叫‘橡胶’的植物,这些年朝廷在南方大量种植,还成立了许多工厂,如此才成功。”
张居正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不过我还以为那东西只能用来做罐头。”
他祖籍湖广,虽说对比京城已经算南方,可跟真正的热带相比气候上还是差多了,水果别说吃了,见都没见过。托罐头的福,也算尝到了不少新鲜东西。
北京在五年前又扩建了一次,远远看去,整座城恢宏得很,因为马上要到花朝节了,来旅游做生意的人很多,所以安检也十分严格,队伍排的老长。好在木管事能走特殊通道,将手里的铜牌文书给门卫看后,两人立刻进了城。
“这东西不光要身份,每年还得花钱的。”木管事解释道,之后在少年的追问下透露了个数字。
张居正瞠目结舌,早就听说这两年国家财政充盈的很,不光在各地修水泥路甚至还为幼儿老人等提供了一些优惠政策,想来有这捞钱的手段能不富裕吗!
待到进了城,张居正更是被一栋栋高耸的建筑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是前几年朝廷没反应不过来,现在已经不让盖这么高的楼了。”木管事解释道:“一是存在安全隐患,二来容易遮挡视线,影响京城市容。”
张居正只听面容,还头一次知道市容这种东西。
“那是自然,北京城的一草一木都是一群名家亲手设计规划的,我们京城人和旁的不一样,讲究的就是‘素质’二字。”木管事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骄傲。
然而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暴喝“站住!”接着许多穿制服的公差飞奔而过,前面一堆推着小车.挎着篮子的小贩撒开脚丫子拼命地跑。
周围被波及到的纷纷怒骂,“要死啊,天天整这一出!”
“被追的是老陈家的,上次在他那儿买了两筐橘子,回家一量好家伙,给我差了半斤秤!”
“追的好,在我家门口摆摊,垃圾遍地都是,把路都占了!”
“害,都是做样子给上面看罢了。”
张居正的目光不自觉向身边人飘去。
木管事老脸一红,狡辩道:“那些想必都是外地的!”
少年憋笑,没有拆穿对方,他饱读诗书,知道这些都是城市发展的必经之路,无论这个城市还是这个国家,现在都还年轻的很呢。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时听到有小孩子大吼,“号外!号外!洞天山人新书恢复连载!加版面特刊发行,喜欢的不要错过啊!”
“呀!洞天山人复更了!我得去买一份!”张居正惊喜地跳下车,穿越人群好不容抢到一份,之后如痴如醉地读了起来。
洞天山人堪称整个大明最受欢迎的小说家,自打十年前一篇《女工人捉妖记》爆火,之后每本都堪称经典。不光大明人喜欢,还被翻译成多种语言远销海外。不过也不知是不是钱挣得太多了没追求,最近三不五时地停更,使得读着怨声载道,对其称呼也从“洞天先生”变为“洞天老贼”。
短短几千字很快就读完,张居正有些意犹未尽地放下报纸,他自己也因为崇拜洞天山人的文笔,也曾试着写了本,结果脑回路清奇节奏崩坏,被人骂了就灰溜溜封笔了。不过据她所知现在还真有不少走上专业写作这条路,毕竟现在百姓们过得好了,识字率照以前高了不少,这也算是条出路 。
马车走了大半最终在离目的地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停下,前方封路,他们得走着去。
“今日赶得不巧,永淳公主大婚,难得见到皇室结亲,小举人要不要留下看个热闹。”木管事提议道。
张居正对娶亲什么的兴致不大,但这位永淳公主实在太有名,所以还是忍不住发问道:“皇室竟然真的允许公主嫁了个番人?”
事实上,大明这些年对外交流愈发频繁,别说是北京城,就连他的老家荆州有时候都能见到零星的番人来做买卖。少年跟这帮黄头发的交流过,发现大家都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不同也就不感兴趣了。
不过嘛,他是觉得无所谓,但民间上下不少人可都有些歧视他们。一来是长相不同,二嘛来大明的基本都是些商人,整天把钱挂在嘴边让人厌烦,所以对于公主跟洋人结婚这件事儿,朝廷都颇有微词。
木管事摇摇头,他其实就是不赞成那一方的,刚想发表言论,突然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惊喜道:“老爷?!”
不远处,已到而立之年的徐阶转身看向他。如今他已经做到吏部侍郎这一位置,还兼任营缮所副所长,可谓位高权重。他本身是个娃娃脸,为了显得成熟点还蓄了胡子。
张居正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人又长得英俊帅气,心学大家聂豹当时路过荆州,一时没忍住起了爱才之心,收其为关门弟子,就这样他跟徐阶成了师兄弟。这次进京赶考,聂豹特意写信让徐阶多加照顾,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徐阶站在人群末尾,在他身边的是一对男女,个子都很高,气度不凡看着应该出身名门。微微冲张居正点了下头,接着对木管事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让他们先回府上。
木管事点头,领着张居正往前走,半天方才开口,“老爷估计有公务在身,小举人莫要放在心上。”
张居正摇头,这点小事儿自然无所谓,不过却有些好奇,徐阶管着吏部,乃是官员升迁调度的地方,这公主结亲是礼部和宗人府活儿,对方在这儿干嘛。
木管事也奇怪,表示自家老爷一大早进宫面圣去了,怎么又出现在这儿。
张居正思索片刻,突然呼吸一滞,脑海中回忆起那对男女。
不会吧……!
第99章
迎亲的队伍渐渐走远,冼如星望着十里红妆,忍不住戳了戳旁边黑着一张脸的朱厚熜,“行了,嫁都嫁了,还生闷气你。”
朱厚熜冷哼一声,“找谁不好找个洋鬼子,一出汗身上一股子膻味,当日进宫我还以为哪儿的烤串师傅来了。”
冼如星:“……”这些年朱厚熜别的没怎么变,单是一张嘴愈发毒舌,而且话还密,有时候絮叨的冼如星受不了,干脆搬到书房去住。这种事情的结果一般都是朱厚熜服软认错,将老婆哄回来,然后下次遇到什么事儿依旧火力全开,如此循环往复……
“那还不都是你给人家吓的!”女道士有些哭笑不得,永淳今年也要三十岁了,放到古代女子这个时候才出嫁简直骇人听闻。不过联想一下她哥哥姐姐的婚恋状况,也就不觉得奇怪。
福安公主是坚定不不婚主义者,她都医学院办得轰轰烈烈,最近还在筹备一本专门的医学杂志。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她经过这些年的锻炼身子骨已经和正常人没区别,再加上注重养生,看上去反倒比同龄的年轻一些。
至于嘉靖自己,说实话哪怕十年过去,群臣们还是没能接受“皇后为神棍,天子是道侣”这么炸裂的言论,但对于朱厚熜这种实权皇帝,大家也都无可奈何。于是百官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休克疗法——装死。
什么?皇帝没后宫?
那是因为陛下心系江山,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天天跟国师腻在一起?
那是讨论工作,君臣.君臣而已……
连孩子都有了?
天佑大明啊,上天都赐下的灵童了!!
反正所有人都维持着三不原则,不听不看不相信,不信就是没有,任由外面流言满天飞。
所以永淳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都不奇怪。
虽然一母同胞,但与哥姐的身娇体弱不同,永淳长这么大连病都没生过,在皇宫里长大备受宠爱,爬树游泳都是常事儿了。
朱厚熜曾经锐评自己妹妹: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
蛮牛公主永淳虽然野蛮生长,但偶尔也想培养点个人兴趣。她从小就喜欢动物,也爱跟它们打交道,之后更是整天泡在御兽园里。对此皇室成员觉得没什么,小女孩嘛,喜欢萌萌小动物很好啊。
直到有一天她抱着五米多长的蟒蛇睡觉被人发现……
虽然永淳解释这是为了观察记录动物习性,但依旧给了众人很大的震撼。而且从那以后,她行为越来越夸张,有一次甚至独自穿越小片的原始森林只为看一眼传说中十分稀少的鸟类。
在探险的路途中她遇到了来自欧洲的贵族约瑟芬,两人都是自然爱好者,很自然走到了一起。朱厚熜对着洋妹夫横挑鼻子竖挑眼,为了拆散他们,还去老妈那里告状。
而蒋氏只笑了两声,在跟约瑟芬谈过之后便同意了这门婚事,老太太现在看得特别开,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现在热衷于老
年福利事业,才懒得管这些事儿。
最后在皇帝的百般不情愿下,两人还是在一起了。
此时徐阶打发走管事与师弟,快步走来了,对一人行礼道:“公子,此地闲人太多,为了您的安全,还是早点回去吧。”
嘉靖尚未开口,冼如星就有些好奇道:“那位可是你所说的张居正张小举人,果然是年少有为。”
没想到那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首辅小时候这么活泼,让人实在很难将其跟书上的千古权臣联系在一起。
徐阶对自己老师感情很深,连带着对这位师弟也十分爱护,听到冼如星夸赞,不由笑道:“哪里,他还差的远呢。”
朱厚熜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刚想说话,转而接触到冼如星凶恶的眼神,只能生生憋了回去。
如此导致回宫的一路气都不顺,直到看到小善化心情方才好些。
善化是朱厚熜与冼如星的独女,今年才六岁,名字是蒋太后给取的,希望小姑娘能欣欣向荣,逢凶化吉。
见了爹娘,小善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冼如星摸了摸她紧绷的小脸蛋,心中有些无奈。
讲道理,她和朱厚熜都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尤其是自己,工作生活中还挺爱跟人开玩笑的,所以女儿这严肃认真,一板一眼的性格到底像谁?
“去给你姑姑滚床了?”冼如星笑眯眯问道。
小善化点头,接着看了父皇一眼,小声道:“我听闻原本规定的滚床童子都是男孩儿,是姑父……是约瑟芬叔叔觉得我最好,坚持让我来滚的。”
“那当然,谁家孩子有我闺女好。”朱厚熜冷笑,“便宜他了。”
冼如星抿了抿嘴,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转头对善化道:“晚上陆指挥使来宫中吃饭,你之前不是想跟他家小儿子玩儿吗,回去睡个觉养养精神。”
善化点头告退,临走前突然对冼如星严肃道:“母亲,你们谈事情想让我回避可以直接说,不用找借口。还有,我现在长大了,比起玩儿更爱学习。”
说完昂首阔步离开。
冼如星:“……”
女道士有些无奈地:“你说这都跟谁学的,怎么一点小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我觉得挺好,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威仪,不用担心长大了被莫名其妙的人骗走。”朱厚熜对自己闺女八百层滤镜。
冼如星翻了个白眼,重重拧了他一下,“我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约瑟芬那个人咱俩都考察一年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对方挺靠谱的?所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朱厚熜沉默了一会儿,半天,闷闷道:“我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永淳很可能会继续做那些危险的事。”
冼如星愣了下,旋即叹气道:“你了解永淳,她是真心喜欢那些,即使没有约瑟芬也会走上这条路,大不了以后专门给她训练队人马,负责保护她都安全。咱们的理想都实现了,总不能拦着她追梦吧。”
“她那叫什么理想,玩物丧志。”朱厚熜对此不屑一顾。
怎么不算?冼如星反驳,虽然搞科研.打胜仗.治病救人很有意义,可保护生态环境,保护地球物种多样性,甚至研究动植物起源同样很有意义啊。
朱厚熜听不懂她说得那些,只是有些怅然道:“说到底,人生活一世,还是太过艰难短暂,十年的时光,转眼就过去,再下个十年,说不定善化都有意中人了。”
也不怪朱厚熜这般伤感,就在几个月前,前内阁大臣杨一清与费宏相继离世,两人都八.九十岁了,临死前身子骨都还挺硬朗,放在现代也算是喜丧了。可面对两个陪伴了自快一十年的重臣,皇帝依旧十分难受。
他不禁开口道:“你说,要是这世上真有长生该多好。”
此言一出,冼如星一个激灵,整个人严阵以待。要知道历史上的嘉靖可是唯心主义战士,磕了几十年重金属的狠人,女道士就防着这天呢!
她缓缓道:“看来,是时候告诉你一个秘密了。”
说完便把准备好的说辞复述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其实人是可以轮回的,像她就是被上天选中背负着振兴大明的使命轮回,所以死亡并不可怕吧啦吧啦。
这套说辞漏洞百出,可朱厚熜眼睛却越听越亮。
“太好了!”他激动的握住冼如星的手。
“啊?什么太好了?”
“轮回啊,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有轮回,那么咱们俩的初遇可能并非第一次相见。”朱厚熜满意地呼了口气,“如此一来,我也不用担心跟你在一起就这短短几十年。”
冼如星呆住了,“原来你是在意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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