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驾到 第251章

作者:袖唐 标签: 穿越重生

  胡御史道,“你的人品自然没话说。”

  崔道郁面上一喜。

  胡御史又道,“但是不行。”

  “……”

  崔道郁知道很难说服胡御史,也很理解对方,因为如果崔凝不是自己亲闺女,他也绝不会把秘事集拿出来。不过,他现在满溢的父爱无处安放,一心想帮闺女,可惜一时找不到什么理由去说服对方,只好厚着脸皮赖着不走,就不信胡御史还能喊人把他扔出去。

  相对无言,胡御史也不急不躁。

  崔道郁捧起杯子喝了口茶,眼巴巴瞅着胡御史,“真是正事。”

  僵持半晌。

  胡御史冷声问,“你是想打听谁的事?”

  崔道郁小声道,“符相。”

  “是他?”胡御史立刻想到崔凝和最近监察司的案子,倾身压低声音难掩激动地问,“是不是监察司在查他?”

  崔道郁猛地向后撤身,“不是!”

  嘴上虽极力否认,但肢体反应完全出卖了他。

  胡御史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冷哼,“我就知道他身上必有事。”

  崔道郁不确定崔凝查符危是什么原因,担心会被人泄露,他相信胡御史的人品和能力,这才舍易求难,上门来求,所以即便被识破也没那么慌张。

  胡御史道,“东西我可以给你,但有条件,我必须参与。”

  此时若是旁人,说不定会先扯个理由把东西哄骗到手再说,偏偏崔道郁不是那样的人,“这我做不了主。”

  “那伱回去问啊。”

  “这……”崔道泄气,皱眉揣手,满脸为难,“胡大人,不是我不想问,我这不也是偷偷过来找你嘛!我还专门乘了一架没有徽记的马车,生怕被人知道。再说您若是拿出秘事集,怎么不算是参与呢?崔某拿崔家列祖列宗发誓,绝不拿您的秘事集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您就借我两天?”

  见胡御史没有立刻反对,又立刻坐直身子,“一天!一天也行!”

  大多数人都不会讨厌崔道郁这种心思至纯的君子,胡御史也不例外,这样一个人拿列祖列宗发誓,他相信但还是拒绝了,“我不能给你。”

  这是御史的操守。

  哪怕来时已经做好求不到的心理准备,崔道郁还是不免失望。

  胡御史此人,拿钱砸不动,也不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一套,崔道郁一开始说要买,纯粹是听见他家人的话想着帮上一把,这会子若是再说钱的事,一准要被他拿棍棒轰出去。

  崔道郁叹了一声,正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忽听胡御史道,“不过,我这里有個东西或许有用。”

  “哦?”崔道郁顿时来了精神。

  胡御史起身走到墙角,搬开地上盆栽腊梅,从后头墙缝里掏了半晌,取出一只指节大小的破旧竹筒递给他,“此物是我很久之前偶然间得到。”

  崔道郁带着疑惑小心打开,取出里面一张细长纸条,看见上面的字,登时双目圆睁。

  ——“符九丘在江淮,查其踪迹”。

  “符、符九丘?!”崔道郁懵了片刻,旋即低声惊呼,“他不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战死在东硖石谷?!您何时从何处得来此物?”

  胡御史想到当年之事,显得越发沧桑,“这是我十四年前在淮南道山阳县任县令时意外截获。”

  按照时间来算,那时候符九丘应该已经死六年了,怎么还会有人暗中查他的踪迹?

  崔道郁压低声音惊呼,“符九丘没死?!”

  胡御史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写这封信的人应该是知晓什么内情。”

  崔道郁半晌才回神,“你怀疑当年符相……”

  胡御史睨着他,声音低到几乎只有气声,“当年东硖石谷之战疑点颇多,他却趁此时机凭献策之功扶摇直上,符九丘未死却不现身,难道不值得怀疑?”

  符危出身普通,凭一身本事位极人臣,因此在布衣寒门中颇有威望,胡御史在得到这份密信之前亦十分敬服他。

  人人都道胡御史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软硬不吃,实际上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被形势所迫。

  他当年是如崔道郁般的纯直君子,不同的是,他不似崔道郁天真,他出身底层,看遍世间冷暖黑暗,心中仍存光明,一心想要做个正直的好官。

  步入官场后,因能力出众,他很快便脱颖而出,争取到了一个极为不错的外放之地,在任上政绩突出。

  如无意外,他在外升任成州府官员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就在他任期即将结束时,恰好查到一帮水匪的线索。

  倘若能解决祸患不仅利民,于他自己而言也是一桩功绩,于是他动用了一切能够支配的力量,查案布局月余,成功端了匪窝。

  当时水匪拼死反抗,战况很是激烈,几个头目都死于乱箭之中。

  事情到了这里应是完美了结,可是万万没有想,他扫尾时搜查匪寨,在首领的床榻暗格中意外发现这卷密信。

第431章 往事

  人的一生,有时候就在某一个瞬间的选择被注定。

  他区区县令根本没有资格直接上书圣上,这就意味着,东西至少会被他的上峰过手,而淮南道的主要官职几乎被世家把持。他不想草率的将这卷密信交给朝廷,万一是假的,却被政敌利用,极有可能对符危造成致命打击,可他没有人脉,没头苍蝇似的乱查了一阵子,也没摸到什么头绪,最终在任期到时,正好有个机会回长安。

  他深思许久,选择进了御史台。

  他没查到符九丘的消息,却查到一些其他问题,于是成为御史没几天便弹劾了符危。

  朝中各种势力抱团,符危无疑是寒门官员之首,胡御史也属于寒门官员之一,却因屡次弹劾符危,被同样出身的官员们排挤,而那些贵族官员更不可能接纳他。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一旦走上这条路,便会越走越独,越走越危。

  崔道郁小心的将纸条卷好塞进竹筒内,起身冲胡御史行了个礼,“多谢胡大人。”

  胡御史摆摆手,“十几年过去了,若是能查清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他老了,总得让家里人过几天松快日子。

  密信无头无尾,当年攻破匪寨之后,匪首已死,只有個“军师”当时不在匪寨,匪寨被灭之后闻风藏匿没有下落,余下满寨子的小喽啰,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消息。

  他从墙角插着画的杠里摸出一个信封,“当年漏网一个‘军师’,我未曾抓到人,却也查到一些线索,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不知道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崔道郁没有打开看,只小心将东西揣进怀里后,忍不住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密信是符九丘死之前……”

  崔道郁很欣赏符九丘,还曾为他赋过诗,实在不愿接受英烈变叛贼的可能。

  “什么原因能让匪寨头目将一封密信放在枕头下面数年?”胡御史瞪他,“更何况,我得到这封密信时,纸张和笔迹崭新!”

  “好、好吧。”崔道郁把东西仔细揣到怀里。

  胡御史道,“你要发誓,这些东西只能交给小崔大人或者魏大人,除此之外,不得给任何人,也不得将此事说与其他人听!”

  崔道郁毫不犹豫地指天发誓,“我发誓必将此物交到崔世宁手中,并且绝不说与其他任何人听!若有违此誓,不得善终!”

  “行了。”胡御史点头,“你走吧,家中贫寒,就不留饭了。”

  正好崔道郁怀揣密信没有心思吃饭,连忙起身,“那在下这就告辞了。”

  胡御史送崔道郁到大门处。

  他站在院内看着小厮关上门,喃喃道,“但愿我没有做错。”

  胡御史消息灵通,自然知晓一些旁人难以得到的消息,监察司最近的案子牵扯极广,太子连同几王、公主皆在其中,再扯出谁都不稀奇。

  今日来寻他的人不是监察司而是崔道郁,说明监察司多半还只是刚刚产生怀疑,并没有任何证据,他私底下把东西交给崔道郁,不过是不想冒然露头。

  若是没有人来找他,他说不得早晚也要去寻魏潜。

  只是崔道郁背后的崔氏毕竟是门阀世家之首,与符危站在对立面上,假若崔道郁拿回这东西没有交给崔凝和魏潜,而是给了崔玄碧,那后果……

  再者,魏潜如今也是崔家准女婿,他是否还会违逆崔氏的意思,秉公办案,都是未知数。

  可这是最好的选择了,至少他认识崔道郁十几年,可以相信其人品。

  他如今确实可以选择把东西直接呈上御案,可又如何向圣上解释自己藏匿证物十多年?

  交给魏潜和崔凝,至少在查明真相之前,这些东西不会递到圣上御案之上,他还有时间将思考后续安排,若是运气好,符危清清白白,他提供的线索就不会成为证据,也就不会出现在圣上面前。

  胡御史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又一次来到了人生的岔路口。

  马车不紧不慢的前行。

  崔道郁怀揣着密信,感觉心口都要被烫漏了。他这辈子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在御史台也不过是个边缘人,何曾接触过此等辛秘!

  他现在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吓得一激灵。

  舔了舔因为过度紧张而干燥的嘴唇,他忍不住把座位下面的暗格打开,取出里面原来准备送给马御史的礼物,将密函放了进去。结果再坐下,下头有针扎似的,不安的挪动半晌,觉得怎么坐都不得劲。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他打开礼物匣子,盯着看了一会。

  预备送给马御史的礼物是一尊巴掌大的玉雕,盒子里面不仅垫了厚厚的绸垫,玉雕外面还套了一只抽绳丝绸袋。他眼睛一亮,如获至宝般将小袋子扒下来看看大小,不禁露出满意之色。

  忽听外面吵吵嚷嚷。

  崔道郁急忙藏好东西才察觉马车不知何时停下了,“发生何事?”

  车夫道,“郎君,前头有人打起来了,许多人围观,把路给堵死了,要不咱们换条路?”

  “行。”

  车夫正要掉头,又听他喊,“哎哎哎。不用绕道,先等等吧!”

  这主干道人最多,万一绕去小道上前后无人被劫了怎么办?尽管他明知道没人知晓密函之事,但他现在的心态便犹如一个突然得到大白馒头的乞丐,感觉所有人都要来抢自己的宝贝。

  恰这时,马车猛然往旁边冲了几步,崔道郁脸都白了,不会是真有人光天化日劫车吧!

  砰!

  不知什么东西砸到车上,发出一声巨响。

  外边突然有人高喊,“死人了!死人了!”

  “老余,你没事吧!”崔道郁一惊,这会也顾不上做鸵鸟了,一把掀开车帘,正对上车夫一脸心有余悸。

  车夫道,“郎君放心,我没事,刚才那两人砸了一张小几过来,还好我避的快。”

  崔道郁松了口气,又忙问道,“死人了?”

  车夫朝前面张望,“还不知道呢,一个人被另外一个人给砸倒在地上,好像流了很多血,估摸着不死也伤的不轻。咱们现在若是不掉头,一时半会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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