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驾到 第265章

作者:袖唐 标签: 穿越重生

  魏潜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今日来的只是魏长渊。”

  听得这话,符远唇畔的笑意才缓缓褪去,一时间沉默的人倒是换了人。

  “你何时知晓阿凝身份?”魏潜问。

  符远想,究竟是何时呢?

  在清河时,他以为崔氏族中夭折的孩子是那个道童,从未怀疑过崔凝的身份,况且彼时接触也不多。后来崔凝到了长安,偶尔会把玉佩挂在腰间,他一开始便留意到了,只是此物象征清河崔氏,并非唯一,直到他机缘巧合成了她“半师”,两人频繁接触之下才有所察觉。

  后来听闻崔家有意择婿,他便生出了一点心思,只是心中挣扎不能平静。

  犹记得那日不知不觉便徒步踏雪走到崔家门口,当时他几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人娶回家,但一回头女孩灿烂的笑颜闯入眼中,他又动摇了。

  他当时想娶崔凝,其实存着恶意,想将人掌控在手里罢了。

  若非崔凝着实可爱有趣,令他再一次动了恻隐之心,今日便未必会身陷囹圄。他总是败于心软,在岔路口选择一条错的路。

  崔凝若是知晓他的想法,怕是要说些不当讲的话。一个两个,放弃娶她的念头,搞得像在佛山放生一样。

  魏潜大概猜到符远是何时察觉,便没有等他答案,“你既发现她身份,又知她想查案,竟也没有阻止,是想到别的对策?譬如……嫁祸给宜安公主?”

  符远笑了,“你这会又是谁?魏长渊还是魏大人?”

  他没有杀崔凝,确实有心软的成分,但更多是因为崔凝如今的身份不方便下手。何况她时时黏着魏潜,魏潜又明显对她颇为照顾,若真有个什么,必然会追查到底。

  魏潜一双黑白过于分明眼睛里,此刻辨不出情绪,“你把我看做是谁,我便是谁。”

第457章 过往

  符远笑了笑,“这话说的过于唯心。”

  “你随便听听,我不过是随便找点话说。”他知道问不出什么真话,便也从未打算审问符远,“不管你有何目的,动手欲置我和阿凝于死地是真,我也很难心如止水地与你叙旧情,但我还是来了,毕竟你走的时候,说过回来寻我喝酒。”

  他说着,声音微扬,“拿进来吧。”

  候在外面狱卒提着食盒进来,手脚利索的将酒菜摆上桌。

  魏潜起身走到桌前,坐到符远对面的蒲团上,抬手倒了两杯酒,径自饮了一杯。

  说到底,变成今天这个局面,并非因为两人有什么仇怨,不过是走的路不一样罢了。站在符远的立场上,魏潜能够理解他所做的一切,但他毕竟并非圣人,理解不等于不会受伤,也不等于可以原谅。

  符远收了脸上的笑,默默端起酒盏。

  他并不意外到了这个地步,魏潜还愿意过来陪他喝酒。

  这满长安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传闻中那個“爱殴打女人”、“不近人情”的魏长渊,实则内心柔软的不可思议。

  他初识魏潜时,只是觉得此人格外孤僻,不爱与人交流,并未察觉其他异常,直到死缠烂打的交上了朋友很多年后,在一次宴会上,一个格外妖艳的胡姬靠近时,魏潜一把捏碎了酒盏,血流了满地,脸色惨白如纸。

  符远永远也忘不了,当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难以遏制的恐惧。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小时候活泼机灵,格外嘴甜会撒娇,每每被魏母带去参加什么宴会,总能惹得一众老夫人小媳妇爱的不行。

  若不是那次绑架,说不定能长成一个百花丛中过的风流郎君。

  符远只听说,当年他以一人之力救出所有孩子,自己却险些没命。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据说被找到时只剩一口气,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皮开肉绽被泡在水缸里。而如此虐打他的主犯正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可是即便他如此恐惧,心里被种下偏执,认为人性本恶,认为女人都是孽障,却还是会对所有受伤害的人伸出援手,查案时遇到受害者,哪怕是他最害怕的年轻漂亮的女人,仍会心软同情。

  所以两人认识这么多年,符远从不像魏家人那般小心翼翼,偶尔故意拉着他去参加大小宴会,但会替他挡住女郎近身,平常私下里也常常聊起女郎,渐渐地,他不再会因为女郎靠近而惊惧失态。

  然而,后来谣言把他名声坏了,他也没有机会再交到什么朋友,便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业和查案上,唯二的朋友便是符远和凌策。

  凌策与符远本就是朋友,所以魏潜才与他接触较多,再加上后来同拜在同一位老师门下,关系又更近了一步,但实际上两人观念并不十分相同,若单独相处能聊的也不算多,算不上十分交心。

  治愈了他,又是唯一交心的朋友,却对自己痛下杀手。

  魏潜自己都不知道现是什么感受,他伤心,可是接下来往符远软肋上捅刀子也不会手软。

  昔日友人,对坐饮完一顿酒,魏潜便令人收了东西,直接起身离开。

  “你就这么走了?”符远半醉,眼中带着迷蒙。他很清楚魏潜虽心软,但只在原则之内,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任何查案的机会。

  魏潜转身看他,“不走难道留在这里等着听你编好的鬼话?”

  “哈。”符远突然自嘲一笑,怎么忘了,他有多了解魏潜,魏潜就有多了解他。

第458章 妇人生子

  符远意识到自己准备的那些东西可能根本派不上用场,魏潜不会选择与他周旋。既然如此,他们针对的人一定还是祖父。

  近些年祖父虽然行事不再小心翼翼,但毕竟是从底层爬上去,混迹官场几十年,一旦意识到不对,自然会谨慎对待,也会知道如何选择最有利,心计手段自然也不用他来担心。他只需要在这里等着,等魏潜他们找不到头绪,再回头来审他,届时他的准备终究能用得上。

  然而,脑海中这般想着,心头却有些慌。他颓然躺倒在地,抬手捂上心口,按住似乎有些失常的心跳,闭着眼睛,耳畔突然回响起那日祖父说过的话——“今日你倘若不离开,便会是我的万劫不复。”

  “今日你倘若不离开,便会是我的万劫不复。”

  “今日你倘若不离开,便会是我的万劫不复。”

  符远之前听见这句话时只以为祖父嫌他过于心软,一定会拖后腿,所以后来所做的一切,多少是被这句话激起怒气。

  如今再回想起祖父当时笼在昏黄灯光中的眼眸……

  他猛然睁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房顶,心神剧震之下喉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

  或许这话的意思只是想说,自己是他的软肋。

  “呵。”符远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挤出一声干哑艰涩的轻笑。

  他眼前朦胧中似乎洒满晨光,银杏树下须发花白的祖父含笑念道,“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稚子声清脆,“祖父,这是何意?”

  “要做成功的人最重要的是修己之身,立己之德;其次是,为家国建功立业;再其次,是著书立说,若以诗书传于世,流芳百世,不管再多年过去,你的思想不朽。以后阿远也要成为这样的人,可好?”

  “可是听起来好难呀!”

  “是很难啊,可是人从母胎挣出已是这世间第一遭艰难事。”

  “祖父休要骗我,奶娘告诉我,是母亲拼了命、受尽苦楚才能生出孩子,才不是我自己挣出来的。”

  “那换个说法。”符危面色不变,笑呵呵的问,“不是每个母亲受了苦出了力,就一定能生出阿远这样聪明的小孩,难道会有母亲会害怕孩子不聪明,便让孩子永远待在肚子里吗?”

  “应该……不会吧。”

  “那便是了。阿远只需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尽力去做,便是不能成为流芳千古的人物,也必是一位德才兼备的君子。”

  “可是,奶娘说妇人生子是走鬼门关,说不定会难产死掉!”

  “混账玩意!”符危顿时瞪眼拍桌,“你不抬杠浑身不舒服是吧!”

  小童丝毫不惧,把桌子拍的啪啪响,好像谁拍的大声谁就有理,“还不是您乱举例子!”

  ……

  谁能料想,许多年前的一句戏言竟一语成谶了呢?

  一直以来,祖父对他展现最磊落的那一面,教育他成为一个不拘泥形式,但下有底线上有抱负的君子,他一直在编织的谎言下长成了祖父想要的模样。

  今日的结局,在往日的每一步中早已注定。所以符远并不觉得自责,只是满心悲哀。

  他能感受到祖父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一個沾满污秽获得权势的人,以为自此以后改换门庭,符家的儿郎可以堂堂正正跻身权贵,想着把世间一切尊贵和美好都留给子孙后代。

  殊不知这么急着把唯一的孙子养成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是多么危险的事。

第459章 淳熙

  天色刚刚擦黑,羽林军右卫将军府。

  赵朴看完信,将信纸随手往桌上一丢,满脸嗤笑看着堂中小厮,“差使老子给赵子仪送信?做他娘的什么梦?”

  小厮赔笑道,“哪里敢言‘差使’,郎君说是求将军……”

  赵朴打断他,“呵!差个小厮来求?怎么,他自己要死了?”

  那赵百万甚至连个管家都没有派,赵朴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没有没有,只是我们郎君确实是病了,怕把病气过给您。”小厮丝毫不敢怒,只能老老实实解释,“我们郎君的意思是现在正是年关,官道驿站走信太慢,怕赶不上年前,才想着求您帮帮忙。”

  “他急着投胎?”赵朴嘴上虽仍不饶人,但面色略略好了一些,“他要传何信?”

  小厮道,“是一封家书和一点节礼。”

  赵朴伸手,“信拿来我看看。”

  小厮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赵朴见信封没有糊上,心道还算赵百万懂事,他看完信,里里外外检查完一遍,又问,“节礼呢?”

  “还在门房放着,小的让人抬进来?”小厮问。

  “来人!”赵朴声音方落,便有一名身着劲装的护卫进来,他道,“带人去门房搜查赵百万的节礼。”

  “是!”

  那人应声离去,小厮有些不安,“将军怎么还查上了,那些东西若是拆开……”

  赵朴挑眉,“不愿意?”

  小厮结结巴巴道,“有些吃食、吃食拆开来……怕是、怕是不太……”

  “不愿意现在抬走还来得及。”赵朴无所谓道,“想用本将军的信道就得守规矩接受检查,他要是传什么通敌书信,我还能闭眼给他传不成?!”

  小厮讪讪闭嘴。

  他以为片刻便能好,谁知道等来等去也不见护卫回来复命,不由探头向外张望。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才见护卫匆匆赶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回禀将军,在礼盒夹层里搜到一封信。”护卫呈上。

  赵朴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看了小厮一眼,接过信件拆开,结果越看脸色越难看,他猛然将信拍在桌上,“好個赵百万!”

  小厮脸色发白,他真不知道礼品里还夹带了密信,藏的这么严实,恐怕不是小事。

  赵朴怒道,“把赵百万的人都给我捆起来丢到地牢去!”

  小厮双腿发软,“将军,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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