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煜锦
反正已经找到借口，王俊生还有二十天的假期，她一定要在这时间里离婚的，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呆着了。
东厢房里吵架的声音没瞒得过其他房，但不知道是不是有崔莲花警告过，晚上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完全没人说这事儿。
这事儿也好考虑，于巧梅因为没生儿子在王家向来鹌鹑不敢吭声，蔡红艳虽然惊讶秦湘的想法，但也怕秦湘真去高考，秦湘已经是婆婆眼中最优秀的儿媳妇了，万一再考个大学那不成了婆婆的心尖尖了？所以蔡红艳并不赞同秦湘去高考，她宁愿秦湘一直呆在家里碍眼。
至于王大柱，这老头儿向来不掺和家里的事儿，有饭就吃，有烟就抽，好听的话就听，说点什么不好听的也当听不见，其他男人和孩子更不用说了，不敢掺和。
蔡红艳努力活跃气氛，可惜一顿饭吃的也很沉闷。
绞尽脑汁而的蔡红艳突然道，“妈，笑笑快放寒假了吧？”
现在才腊月二十，往年的时候高中差不多就是这时候放寒假的。
往日的时候提也就算了，今天正好秦湘说了高考的事儿，这听见王笑放假的事儿岂不是点火？
果然，不等崔莲花训斥，秦湘又开了口，“妈，那时候我和笑笑可是同学呢，真说起来她学习可没一次考的比我好，她都失败两次了您还供她高考，您都说把我当亲闺女了，却不肯供我学习，只说我娘家没供我高考可惜，现在您又不答应我去试试，感情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啊。”
她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崔莲花也记起来了。
当初崔莲花知道秦湘也是因为她闺女，她去县里给王笑送粮食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同个宿舍的秦湘，那时候崔莲花就觉得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她的大学生儿子。于是秦湘这边高考一失利，她就拿着高条件上了秦家的门，直接说动秦家答应了这门婚事。要不是她能说会道给秦家分明利害关系，说不定那时候秦湘真的去复读高考了。
两人结婚这一年，崔莲花可是做了一个温柔善良疼爱儿媳妇的好婆婆。
可哪想到自己哄儿媳妇的话竟成了对方抓住问题的把柄，拿着在这儿说话了。崔莲花心里头那个恨啊，可脸上还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抹眼泪，“不是妈不让你读，笑笑是没结婚，又多读了两年底子也不错了，如果是刚结婚的时候你提，妈说什么也让你去读了，可现在过了那么久，让你去考你就能考上？参加高考不光花钱还得花精力，你和老三眼瞅着年纪不小，不得考虑要孩子？秦湘，妈是真的心疼你，不想你那么累，所以才为你们以后的生活做打算啊。”
秦湘差点就翻了白眼儿，“现在也不晚，我有信心能考上。”
能不能考上另说，现在必须得把姿态摆出来了。
崔莲花还没说话，蔡红艳就道，“三弟妹，不是嫂子说你，考大学是那么好考的吗，就老三都考了两年呢，那考三年四年的都有。你都二十了，万一考个三年四年的都二十好几了，这不是把时间都耽误了吗。咱家里老三当干部不就行了，现成的干部媳妇享福多好，女人家家的干啥非得跟个男人争那些，你就是看不穿。”
秦湘道，“没错，我就是看不穿。”她看向崔莲花，眼眶都红了，“妈，其实我也不是非得要参加高考，我就是想争口气，这口气憋在我心里都一年多了，我不参加我难受啊。而且您总说拿我当亲闺女，现在这反应真的让我害怕了。”
说完秦湘捂着嘴直接起身回屋去了。
堂屋里饭桌上王家人面面相觑。
蔡红艳道，“老三，你媳妇干啥非得高考啊，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你一回来就闹上了？”
这事儿王俊生怎么知道，他自己也纳闷儿呢，他站起来道，“我去看看。”
崔莲花担心道，“老三，你好好劝，千万别吵架，湘湘也是想进步，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实在不行咱们也就只能答应了，湘湘是个好孩子，就算出息了也不至于就不认咱们这家人了吧。”
王俊生听这话却莫名精神一震啊，是啊，优秀的秦湘再考上大学那就更优秀了，跟他站在一起自惭形秽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秦湘参加高考。
“我知道了。”王俊生应了一声起身出去，结果回屋发现秦湘在那儿拿着一本书在看了。
看看封面，可不就是当初他高考留下的课本吗，高考完的时候不少人来借，王俊生不乐意，觉得这是他优秀考上大学的证据，就放在家里了，没想到有一天被秦湘拿起来了。
王俊生过去抽下课本，抿嘴道，“我不同意你参加高考，你是我媳妇，你得听我的。”
书被抽走秦湘也不生气，抬头看着王俊生问道，“我再问一遍，你真的不让我参加高考？”
王俊生撇开脸不看她，但秦湘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秦湘很满意王俊生在这方面的执着。也理解王俊生和崔莲花不同意她参加高考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怕她考上大学变得更优秀了会看不上王俊生了。
可惜啊，哪怕她考不上大学，不参加高考，这日子她也不打算过了。
秦湘：“既然不同意，那我们离婚。”
第7章
秦湘话一出，王俊生直接呆住，愕然的看着秦湘，不敢置信。
也是，在这年月，别说落后的乡下了，就是在城市里离婚都是特别大的事情，离了婚的男人可以再找，女人从离婚那一刻开始就要背负骂名被人指指点点。
可秦湘害怕吗?
上一世的经验教训告诉她，害怕是最没用的东西，为了所谓的名声和颜面拖着不离婚才是真的傻透了。
碰见人渣就要赶紧离的远远的，有人打你脸那就得狠狠打回去，你不强硬一点受伤害的人永远都是你。
所以她说完能够平静的看着王俊生，王俊生却完全不接受了。
王俊生道，“秦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湘与他对视，冷静道，“当然知道，我说的是离婚。你觉得我是愚蠢的女人，那我这个愚蠢的女人就不要呆在你身边让你丢脸了。”
说完秦湘便扭过脸去不肯看他，这也彻底将王俊生的怒火给点燃了。
“你居然为了参考高考要跟我离婚。”王俊生无法接受这个事情，他看着秦湘觉得这次回来有些不认识秦湘了。他们夫妻以前相处的时间的确不多，但在他的印象里，秦湘是温柔的，识大体的，夏天他回来的时候秦湘将他的生活照顾的妥妥帖帖，也从没提过什么高考。
可现在突然发了疯，非得闹着不惜离婚也要参加高考？
王俊生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失望，“我对你太失望了。”
秦湘嗤笑一声，“既然你将我们的感情看的那么重，那让你放弃高考你愿意吗？”
“这不一样。”王俊生压抑着嗓音看着秦湘道，“那怎么能一样，我是男人，没有事业怎么养老婆孩子。”
秦湘讽刺道，“所以让你为了我放弃你做不到，却在这要求我为了我们的婚姻放弃自己的追求和理想，窝在这个村子里像所有留守的女人一样等着自己的男人回来施舍那么十块八块，还得为了这种施舍感恩戴德。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好，为什么不能拉着我一起进步，一起并肩作战？”
上辈子的时候她从来没起过这样的念头，规规矩矩的在家守着，一直等到王俊生工作了，工作稳定了才跟着出去，到了那边之后也是被要求在家里洗衣服做饭。王俊生说，她长的太漂亮了，不敢让她出去，外头坏人很多，怕她有危险。
她信了，后来王俊生在单位干的不痛快，想下海闯一闯，那时候秦湘什么都不会，却鼓励王俊生去尝试，然后她走出家门从保姆开始做起，打好几分零工为家里的生活开始斤斤计较。
她没羡慕过那些青春飞扬的女大学生吗？
上辈子王笑复读两年之后只是考上了一个大专，见到她的时候鼻孔都要朝天了。在王俊生发达之后王笑甚至在外头跟人谈论起自己嫂子的时候多的都是鄙夷觉得她秦湘年轻时候除了一张脸哪哪都配不上她优秀的好哥哥。
她不高兴了，王俊生还说她一个当嫂子的没有肚量不该和小姑子一般见识。
那时候她怎么就能忍了呢？
她的确忍来了好日子，可也忍来了背叛。
有些事那时候没细想，重来一回看的仔细了，才发现，王俊生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那么到了后来和崔红搅和在一起那也就不稀奇了。
秦湘放下了上辈子，只求这辈子早点离婚，离着这家子远远的，这辈子她再也不要陷进王家这个粪坑了。
王俊生看着秦湘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敢说出他内心的想法，只能避开秦湘的眼睛，然后上炕躺下，“我不跟你吵，我们的生活现在挺好的，你为什么一定要闹腾呢？就算闹腾就能有结果了吗？秦湘，我们是夫妻，我是想站在前头为你遮风挡雨，让你在家享福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信我呢？”
“让我信你，好歹你也信我啊。”秦湘无语，“你都不信我能考上，能变得和你那些女同学一样优秀，又怎么能来要求我也相信你呢。”
王俊生直接拒绝回答，将被子蒙在头上，翻身朝里不肯理秦湘了。
看着这情况，秦湘恨不得直接一石头砸在这狗男人的脑袋上，什么东西啊。
生怕自己会暴走，秦湘直接推门出去了。
外头天寒地冻，各房的窗户那儿人影绰绰，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秦湘并不理会，去上了趟茅房，回来又洗漱，而后上炕铺开被子，直接睡到另一头去了，她真担心半夜醒来气不顺直接将王俊生给闷死。
见她这样，王俊生也不吭声，等煤油灯熄灭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王俊生也跑这边来了，还在边上扯秦湘的被子，要钻进被窝来。
秦湘恶心坏了，扯着被子道，“王俊生，你干什么？”
王俊生身上就穿着秋衣秋裤有些冷，“你先让我进去再说。”
“你回你被窝里去。”秦湘拒绝让步，就这王八蛋冻死也活该。
王俊生道，“我们是夫妻。”
秦湘道，“你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王俊生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没来例假，秦湘你到底怎么了，我回来你不高兴吗，夫妻间那样不是很正常的吗？可你居然骗我，难道不是你在发疯吗？”
王俊生倒是不担心秦湘是不是有什么相好的了，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只要不出去外头，那么他就是附近十里八乡头一个名牌大学生，没有哪个男人会比他优秀。
他自己琢磨秦湘是不是早就想要高考了，故意拿着这事儿拿捏他让他就范答应这事儿。
王俊生并不想助长秦湘气焰，也不觉得秦湘真的是想离婚，就觉得秦湘故意的逼他。
他能答应吗？
那肯定不能的。
先前若还有些松动，现在看到秦湘闹，反而更坚定了不能让秦湘出去的想法。
“秦湘，十里八乡的姑娘，有几个过的比你好的？”王俊生去扯秦湘的被子，被秦湘隔着被子踢了一脚，顿时恼怒，“秦湘，没完了是吧？”
“对，没完了。”今晚的月色很好，淡淡的月光洒进屋内，秦湘的神色掩映在黑暗中王俊生也看不清晰，不然的话他肯定能看到秦湘眼中的厌恶和恶心。秦湘咬牙道，“这事儿没的商量，在此之前你离我远点儿，看着你我都觉得犯恶心。”
她顿了顿，“王俊生，你如果是个男人，就痛快麻溜的跟我离婚，这么抻着算什么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想跟我离婚，你想都别想。”
王俊生也来了气，半晌实在太冷，扯过自己的被子盖上了，却怎么都不肯到那一头去了。
秦湘也不理他，自己睡觉，听着秦湘的呼吸声，王俊生更是气的睡不着了。
王俊生睡不着，直接穿衣服出去，结果崔莲花也从屋里出来了，她见王俊生站在那儿，担心道，“怎么了老三，跟秦湘吵架了？”
王俊生没言语，崔莲花急了，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儿？说不通？她还是要参加高考？”
没有听见王俊生的回答，崔莲花直接捂嘴哭了起来，“老三呐，秦湘这是心野了啊，她看不上咱们王家了，这可怎么办呐。”
崔莲花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王俊生的心上。
要说他喜欢秦湘，那肯定是喜欢的，那么漂亮的姑娘没有小伙子不喜欢，可若说多爱秦湘也不至于。相比较这些情爱，他更爱的是自己。
秦湘长的漂漂领出去也的确让他有面子。夏天的时候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将秦湘领去，多少人都羡慕他爱情事业双丰收。可当有一天这个媳妇儿想看外面世界的时候，王俊生就有些慌了，也不愿承认外头有更多优秀的人这件事儿。他担心秦湘心野了，找了其他人，那他的脸还往哪儿搁？
王俊生想到秦湘跟他提的离婚，不由心烦意乱，对崔莲花道，“妈，我会劝她的，您回屋睡吧，她就是闹脾气，嫌我这么久不回来。”
崔莲花叹了口气点头，“希望吧。”
她顿了顿，对王俊生道，“俊生，你可是老王家的希望，是咱们村头一个大学生，疼媳妇儿是应该的，但是也不能惯着，知道吗？”
王俊生点头，“知道了。”
不想再听絮叨，王俊生直接回屋去了。
因为找到了离婚的借口，秦湘睡的很香也很安稳。至于王俊生，一晚上辗转反复睡的不踏实，还做了不少的梦，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他跟秦湘住在大房子里，一会儿又是他开车小汽车意气风发。
一觉起来，看着旁边的秦湘，王俊生顿时心烦意乱，穿上衣服出门，外头他妈和嫂子都还没起来做饭呢。
王俊生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乡下的早晨到处透着清冷，呼一口气都是一片白雾。王俊生有些冷，大衣厚度有限，哪怕贴身穿了一件薄棉，外头又套了毛衣，依旧觉得冷飒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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