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夏凉凉
温钰的目光从她含满星光的眼神上移开,似乎完全不为所动,拒绝:“没空。”
许甜甜有点儿失落。
但她有心理准备。
这两年言昭哥中秀才后,功课越来越忙,能分给她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
唉。
但功课好的人都是这样,书上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言昭哥可是秀才头名!
许甜甜从小就很佩服会读书的人,她转眼就又高兴起来:“那我明天再来~”
温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收回视线。
他很忙。
明天也没空。
许娘子问回到家的许甜甜:“问完问题了吗?”
许甜甜坐到灶台前烧火:“没有,言昭哥在温习功课,没有时间。”
许娘子在锅里倒入一点猪油,把豆腐放进去煎,眉头未引人注意的皱了皱。
这两年,温钰和甜甜的关系越来越远了。
第29章 029
温钰和甜甜小时候关系很好。
温钰小时喜欢读书, 但那时候温家没银钱买书籍等,许娘子便从娘家带回来三字经等启蒙读物。
她把启蒙书借给温钰,条件是温钰每天学习后, 回来教甜甜读书。
在乡下, 女孩子没有去学堂的资格。
许娘子父亲是秀才, 这么多年识得的几个字,也还是她偷偷学的。
甜甜也喜欢读书。
许娘子只能另辟蹊径。
那个时候温钰和甜甜关系很好, 还曾经在她面前说过想娶甜甜。但近些年两人慢慢长大, 关系也逐渐疏离…
煎炸豆腐的香气从锅中溢散开来。
许甜甜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许娘子回神, 拿出一个盘子,从锅中盛出一块儿炸好的豆腐递给她:“馋丫头。”
“谢谢娘。”
许甜甜找出点盐撒上去, 吹开豆腐的热气, 豆腐被煎的两面金黄,仔细看还能看到油滋滋的小泡泡。
许甜甜吹凉, 夹着豆腐送到许娘子嘴边:“娘先吃。”
许娘子咬了一口:“好了,你自己吃吧。”
家里常吃豆腐,许娘子对豆腐并不太热衷, 但自己孩子送来的孝敬,吃起来总是更香一些。
这孩子每次都要先让她吃。
许甜甜坐回灶台边, 舒舒服服吃起豆腐, 圆圆的杏核眼弯成月牙。
许娘子把青菜加入进去,看了眼许甜甜,不动声色的思索。
没有人会一成不变。
或许温钰是有了别的打算…
“公爹,夫君,吃饭了。”
许娘子把饭菜端进堂屋, 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子前。
许甜甜提醒:“爹你还没净手!”
许父:“欸,这就去。”
许老爷子坐在主位, 问起他们明天的打算:“明日中秋,你们两个准备怎么去亲家家?”
许父是个憨厚的老实人,自知自己脑袋笨,在家里一向听父亲和娘子的话。
许娘子回话:“得麻烦公爹你去一趟大伯家,明日我和阿城蹭大伯家的牛车。”
许家虽然人丁单薄,许老爷子这一辈儿人丁可不单薄,老爷子这一辈共兄弟七个,活下来五个。
最大的这位是河上村的里正,大儿媳妇娘家在县城有家杂货铺子,每年中秋大儿媳妇儿都要赶着牛车回娘家。
许娘子娘家和大儿媳妇娘家离得不远。
许老爷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娘,我明天也要回去吗?”
“嗯。”
“好吧。”
许甜甜其实不喜欢去外公家,外公每次看到她都脸色漆黑,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不小心碰到外公的书,外公一甩袖子骂她的样子。
她不理解,为什么她想看书是玷污圣人,她哥哥看书外公却不生气?
舅母也很奇怪。
在娘面前时对她笑的和蔼可亲,娘走后就变脸。
许娘子戳了戳她的脑袋,但笑不语。
许娘子曾听人骂老古板,腐儒两个词,她私心里觉得,她父亲其实和这两个词非常般配。
她父亲曾因为她10岁那年不小心撞到客人身上,客人扶了她一把,认为她不知羞耻失了清白。
许娘子心里并不喜欢她父亲,但她照常回娘家。
在乡下,一个秀才的名头非常厉害,她有一个秀才父亲,某种意义上可以省很多事。
夜晚,许城问自家娘子:“明日善文几时回来?我们去接他一起,还是在家等他?”
许娘子把衣服放进箱笼里,边整理东西边道:“去接他。我们回家的时辰和他差不离,正好顺路去屠户割些肉,秋收费人力,得吃点儿好的补补。”
“好。”
夜色深沉。
河上村陷入一片宁静。
温言昭吹灭火烛,整理好书籍与笔墨,伴着月色入眠。
—
翌日。
天色蒙蒙亮,许家院子里便响起轻微的动静。
许娘子敲响许甜甜的门:“甜甜,起床了。”
许甜甜睡眼朦胧的在床上翻了个身,哼哼唧唧:“现在什么时辰啊。”
许娘子:“卯时。”
许甜甜:“好早。”
许娘子:“快点儿,你大伯娘一会儿便要出发了。”
许甜甜脑袋拱在被褥下,哼唧了几分钟,揉着眼睛起床,嘴唇撅的高高的。
许甜甜洗漱完成,坐上牛车,太阳才刚出现半边脸。但路上已经有村民出现,看方向是去稻田里。
许甜甜小声道:“怎么大家都醒那么早”
她一般要睡到辰时(七点到九点)。
大堂伯笑声很洪亮,赶着牛车道:“你们小孩子觉多,我们年纪这么大了,至卯时便睡不着了。”
堂伯母也随着大堂伯附和:“我小时候每天也会睡到那么晚。”
女孩子嫁人前最快乐。
嫁人后头上有婆婆,有妯娌,哪里还能睡懒觉?但这些暂时不需要跟甜甜说。
河上村距离县城十里地,加上几人又赶着牛车,到达县城仅用了两刻钟。
堂伯母和堂伯下了牛车,许城也伸出手把许娘子接下来。
“你们不用下来,让你堂哥送你们一程。”
“不用不用,我娘家过去这条街就到了,用不着牛车。”
“你看你,怎么那么客气?”
“……”
两个大人推搡过后,许甜甜一家三口拎着礼品向另一条胡同走去。
许娘子其实姓陈,她父亲考中秀才后屡试不第,在县城开了家学堂聊以为生。幸好老宅是祖上传下来的,不用额外费银钱,算下来学生们的束脩也足够家里一年的嚼用。
许娘子母亲在屋内等候已久,她虽然已生皱纹和华发,但眉眼间仍残留着年轻时的美貌。
见到他们三人敲门,她连忙过来迎接:“沉不沉?赶紧进来!”
“吃饭了吗?灶台上我还温着甜甜喜欢的肉包,吃一个垫垫。”
坐在正堂缝补的一个妇人闻言咬断丝线,推了推靠在自己腿边的男孩:“娘,金宝也饿了。”
小姑子家一个丫头片子,不知道婆婆有什么好稀罕的,给她吃是浪费。
陈母瞪她一眼,没好气:“你还是不是个当娘的,金宝有多大肚肠你不知道?”
包子买回来已经分给他一个。
许娘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娘家大嫂,没跟她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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