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心梅子糖
而战斗时间拉得越短,民众受到的影响越少,需要消耗的军需也越少,在战场上更是能活无数兵士。
所以,无论重来多少次,她大概都会这麽做。
开采熔炼武器固然消耗巨大,一个成长後的兵士却是更珍贵,自己子民的性命,自己当然应当疼惜,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以最小的伤亡来解决战斗,留下更多的人才能让衍国更好的发展,无论是民生还是军事。
所以虽然她在武器上花了大量的金钱和精力,但却觉得值得。
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她自是会将这些技术奉献给衍国,只为吾国更强盛。
然而,或许她所想的,却与很多人背道而驰。
***
“李将军!”
“辉山将军!”
迎着或艳羡或打量的视线,李芝瑶一路走进了宴会两边的待客位上,沿路有许多人与她打招呼,她也一一微笑点头应诺,偶尔与对方交谈两句,看起来实在是众星拱月,颇为风光。
“辉山公主果然是才貌双全,刚刚一进来,我就觉得整个屋子都亮了,跟我们这些大老粗真是没法比。”
一边有人附和,“有勇有谋,实乃良将也。”
“哎!如今我那军队里的兵卒一个个都想着去当公主殿下的手下,真是气煞老夫,纵然我不及辉山公主风采千分之一,但好歹也有一把美须,先前还夸赞老夫美髯公,如今却嫌弃起老夫的老皮老脸了,实在叫人寒心。”
一个看起来就十分慈祥的男人笑眯眯的摸着胡子同众人开着玩笑,李芝瑶笑着摇头。
“没有的事,胡将军您不要妄自菲薄,这军中谁不知道美髯公胡将军那一把长须是军中儿郎最为欣羡,恨不得偷偷绞下来给自己贴上呢。”
胡将军摸着自己胡子的手一僵,随後摇头苦笑,周围人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正在这时,另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人是一个面颊露.骨,看着就十分刻薄的人,他走进人群时,一眼就看见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李芝瑶,立刻冷哼了一声。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他脸上已挂了个笑容往这边走来了,虽然是笑着,但因为他那下挂的嘴角,阴郁的眼睛,看起来还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颇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一边有人和他打招呼,“言郎将来了呀,昨日可休息的好?今日来得这般晚,得罚酒三杯!”
言郎将勉强地勾起嘴角与那人对手行了一礼,便立刻把视线转到了李芝瑶那边,“如何能休息好,长公主殿下倒是好兴致,闻听你军中兵士昨日十分欢喜,竟在夜半唱起了歌,看来有这般神兵利器的就是不一般,打完仗还有这麽多的力气,不像我军中那些无用之人,刚回到营地,便全都累趴下了。”
他这些话没一个好意思,处处带着挑衅与挤兑,就差指着鼻子骂李芝瑶手下的人出工不出力了,想来也是嫉恨得狠了。
而且其他人都恭称李芝瑶一声李将军,算是对她此时身份的认可,而这位却一上来就叫她长公主殿下,这是没把她当做将领看,还是只是称谓一时改不过来呢?
按照李芝瑶看来,他倒是更像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
“是言郎将啊。”李芝瑶在心里嗬嗬冷笑了两声,面上依旧是微笑,只淡淡点了点头,“嗯,您说的都对。”
男人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那棉花还塞到了他自己喉咙里,瞬间被她的态度噎住,语塞了。
这气氛就有些尴尬了,一边有人打圆场,“言郎将来了呀,你说说你,自己失眠不要怪到李将军头上嘛,走着走着,同你喝上几杯,包你晚上回去有个好眠。”
言郎将本来似乎还想说什麽,被这麽一打岔,眼珠子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又露出了个怪可怕的笑容,“是在下唐突了,公主莫怪,改日提上酒与公主登门道歉,还望到时莫嫌弃。”
几人又来回客套了几句,就行礼走了。
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李芝瑶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心下怀疑,在她连着打胜数场战役後,在这军中像言郎将这样明显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也就没几个了,难道当时暗杀自己的就是这人?
看他那对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样子,还真难说。
“说起来,李将军府上的巧匠实在了得,竟然将这般威力凶猛的武器造了出来,实在是让我等欣羡不已,若是有机会,可否也让在下试上一试?”
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李芝瑶边思考着边启唇准备应答,却觉得身後一股力量传来,让她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原本她可以躲开,却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心里的疑惑,便硬生生吃下了这一记撞击,向前跌撞了些位置,立刻摸着後背看向身後。
一位带着文士方巾的男人似乎也是被别人推了一下,将将站稳,见到李芝瑶看向自己,慌得整张脸都红了,白白的面皮上,那红晕显得十分醒目。
“在下失礼,竟冒犯了公主殿下!”说着他就要下跪,“还请公主责罚!”
李芝瑶心说幸好你撞了我这一下,要不然还不知道找谁算账去呢。
但面上,她已经开始了表演,摸着被他撞到的後心,泄露出一丝疼痛难当的隐忍,颦眉看向他,声音发颤,“谈何冒犯,这军营之中摩肩擦踵也是正常,若是个人撞我一下便要挨罚...”她吸了一口气,看起来便是强行压下了那疼痛,“我没有这般娇气,快起来吧。”
那人犹豫着不敢站起,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肩头,“我观长公主似乎受伤颇重,不如先去看一看医师?”
一边也有人注意到了不对,连忙问道,“可是打仗时伤到了後背,伤口被这混小子给撞开了?若是如此,你得赶紧去瞧医师!不然这女...身上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李芝瑶摇头苦笑,“无事,无事,莫要瞎操心,我哪有伤着。”
虽然这麽说,但是在场基本没有人相信,纷纷劝她回去看医师。
李芝瑶眼看是说不过他们,只能叹了口气,“好吧,不过就是个丁点大的小伤,不碍事的,等到晚宴结束,我便去找医师。”
众人这才作罢。
李芝瑶望向依旧单漆跪地的文士,“好了,你快些起来吧,宴会马上要开始了,下回莫要如此莽撞了。”
那文士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歉,这才站起身不好意思地退到了一边,只是似乎仍旧记挂着这事,在晚宴中间,李芝瑶总能捕捉到他时不时看向自己的视线,然而等到自己抬头的时候,他已经把头转了过去。
李芝瑶举杯喝下一口热酒,敛目遮掩眼里的情绪。
这撞自己後背的行为到底是别人推着他,还是他过来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受伤呢?
这幕後黑手,终究要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第153章 他们都是战五渣 :王者的道路 夜晚的偷听
夜深。
酒宴过後, 诸人皆回了各自的床榻休息, 偶尔有巡逻的兵士提灯路过, 岗哨中挂着的警示绳在风中微微摇晃。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踏上屋子简陋的瓦石顶, 像风一样轻轻吹过, 最终趴伏在了一栋从缝隙闪出昏黄光晕的建筑顶部。
寂静的夜晚, 人声渐渐清晰。
“...再这麽下去, 军功全是她的了,长孙老儿还真当她是自己儿媳妇呢,处处偏帮。”
另外一个人毫不留情地刻薄嗤笑, “让你上场,回头我们就该给你那黄脸婆报丧了。”
“怎麽说话的!”之前那个人十分不满,“我不行, 你就行了?!”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依旧是那唯唯诺诺的语气,“别, 别吵哎, 现在的问题是, 若长公主与长孙将军联合, 我们该怎麽做?”
诸人沉默了一刻。
“现在局势不明, 不能妄动。”
“之前那样, 二皇子多半是...哎。”
“那你就甘心让这女人上位?”
“我甘心不甘心有什麽用,得看长孙老儿什麽时候和衍帝闹掰。”
那个熟悉的声音犹豫着道,“以我拙见...公主没打算嫁给长孙烈阳那小子, 他们家这是被利用了。”
刻薄的声线不轻不重哼了一声, “就跟她那不知羞耻的母亲一个德行。”
“噤声。”
屋中一时安静了起来,屋上的人影无声息地趴伏得更低了一些,一阵悉悉索索响声过後,房门被轻轻推开,从里面探出个头来,正是白天见过的将领之一。
李芝瑶扫了一眼,又迅速地低头,她记得他,职位卡在副将上不去,平日庸碌,难怪对自己那麽大意见。
“咯吱——”一声,门又被轻轻关上了。
李芝瑶松了口气,继续用手扣住屋顶侧耳倾听。
“我看她定然是不知从哪里挖来的能工巧匠,你们谁知道她那些人哪里来的吗?”
“别提了,都是些普通人,我送去些人打听过,以前都是各个城里手艺好的匠人,据说是重金聘到一处,也不知道怎麽就弄出这麽可怕的东西。”
“真是邪了门了。”那个刻薄的声音说道,“难不成她还能慧眼识珠,找到墨家後人不成?笑话!要我看,定然又是皇家藏了什麽我们不知道的秘辛。”
“要真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另一个人嘟囔,“不然再打听下,要是能挖角,就挖几个出来,要真是皇家秘术,就算了吧。”
“要我说,倒不如趁着她现在在军中,先派人找找她封地里那些工匠,就是他们忠心耿耿,不还有妻儿老小呢。”
“嗨,别提了,你以为我没找过,人家早就接到城里面看管起来了,每天都要筛查,我安插的人手全被当成小偷抓了。”
几人又是一阵叹息,末了,才有人喏喏道,“先先算了吧,她现在在军中的声望这般高,不好弄。”
“要不然就找个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去问她要...”男人的声音有些犹豫,“只是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哼,怎麽能如此藏私,堂堂一国长公主连这般肚量都没有,竟然置兵士的性命於不顾。”
另一个男人酸溜溜地说:“公主之尊,哪管他人死活。”
李芝瑶听得好笑,这些人真是够无耻,天天想着不劳而获,就是给了他们,他们敢造吗?
这种制式,普通人有了便是造反,也不怕直接被母皇抓去砍了头,再说,他们倒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她这两年的勤修不辍,何来如此强大的军需储备。
不说别的,就说这些人手底下的兵,若是没有她,现在至少死大半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零零碎碎听了一下他们的计划,李芝瑶没有再妄动,他们所想的,她心里多半都有数,因此也不意外,只是此次前来,她还有另外的事情想要弄明白。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这几人终於唠嗑完了,探头探脑地各回各家去,李芝瑶轻飘飘落到地上,跟着其中一人回去了。
不是别人,这是那个今天“无意中”撞到她後背的男人。
这是个幕僚型的文将,这种人要是真的这麽无害,也不会在如此精锐的部队中呆着,要麽就是他演的太真,要麽就是部队无人。
李芝瑶觉得应当不是後者。
既然今天知道了自己身上有伤口,那他应该就要进行下一步了。
一路跟着他来到他所住的那一处房间,李芝瑶正琢磨着是先等他睡着了翻一翻屋子,还是直接打晕他翻一翻屋子,却见那人并没有马上睡觉的意思,竟然点了油灯开始写东西。
他先将一卷细薄绸布小心拉出一截,取了巴掌大铺平放好,便开始一个字一个字斟酌着下笔,没多久,就挤满了一整面的小篆。
李芝瑶换了个角度仔细看,却发现那巴掌大的丝绢是时下最时兴的材质,一般多用於制成千层纱,或者...
密信。
果然,等他举起那绢布小心吹干,随後便卷起塞进了一支小小的竹管里。
小心地用蜡封好口,他就将竹管绑到了窗台边休息着的鸽子腿上。
李芝瑶思忖着怎麽拦下这封信,鸽子却正好转过头与她对上了眼,蹬了蹬腿,歪头咕噜叫了声。
“来吃,来吃。”男人浑然不觉,草草喂了几颗粟米,便将它放出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