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心梅子糖
没过几天,街头出现了一个游方道人,传言他能活死人肉白骨,最为厉害的是,他能让那些失去的男性雄风重新回归!
在治疗了许多先来试探的外伤患者後,他终於被二皇子的管事偷偷请进了府中。
而这时的街头巷尾,也已经出现了之前参与逼宫的人员通缉令。
不少臣子事先得到了风声,见大军驻紮在城外久久不散,心中惶恐,便连夜拖家带口逃脱而去。
然而,天下虽然大,只要进了城,想要掩饰却没那麽容易,毕竟,普天之下皆为王土。
换言之,跑哪都是李芝瑶家,而吃不得苦的他们也没这本事这魄力,先李芝瑶一步搞出大船出海。
更何况...
用木板雕刻而成的初级印刷板抬起又落下,一张张清晰的白描人物肖像摞成一大叠,被快速分发到下级各个城市,保证凡是见过这张图的人,在见到罪犯的同时便能立刻想起,并且在第一时间上报给朝廷。
没过几个月,这件事便基本告一段落,出逃的人尽数抓捕归案,或在逃亡的路上遭遇了危险,便连屍首也被人一同捡了回来,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该罚的罚,该杀的杀,剩下的女眷亲属连着孩童却又怎麽处理呢?
望着眼前乌泱泱的人头,李芝瑶略一沉吟,便同旁边的大理寺卿商议了起来。
原本她们许是会充作官妓或者刺字流放边关,李芝瑶却觉着这些刑罚可以改一改。
且不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万一来个触底逆袭反清复明她亏不亏,且说把女眷卖去做讨好男人的妓子这种事,她就有些反感,便没管里头有没有吃不得苦宁愿当妓的娇小姐,一视同仁做了另一种流放。
她在许多地方都有采集矿物的庄园,便将这些人全都打发了过去,用劳力来赎清罪过。
在那里工作可没有补贴,也非常累非常辛苦,简直是活着就是受苦的典型代表,但因为管制严格,一时半会儿也不至於出什麽乱子,更不会丢了性命。
在这里,男女各自都有分工,如果发生欺辱事件,直接脱光了去势,挂在场中以儆效尤,来了这麽几次,渐渐的也没再有人敢打那些女眷们的主意。
但相应的,如果他们想结婚生子,她也不会阻拦,甚至生出来的孩子她也不会上奴籍,只是要抱走专人教导,直至确认对方长大後不会听着不相干人的怂恿便恨上了自己才行。
这也算是她另类的仁慈了。
“明明就是想要免费的劳动力。”觜火嘀咕。
李芝瑶摸了摸手中的诏书,笑而不语。
***
【衍朝贰拾年】
女皇抱恙,命大长公主代为监国,并予大将军之职,掌五万兵马,一时之间,满朝哗然。
原本就看好大长公主的臣子自然击掌而庆,那些一开始没站对队伍的,却得夹起尾巴小心做人了。
越来越多的人关心起了大长公主的婚事,不过想要塞人给她,却也得先看过长孙家的脸色。
几家就这样互相制衡,最终却谁都没能踏出第一步,因为这时候,又有人搞出了幺蛾子。
在公主监国的第一天,一位谏议大夫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破罐子破摔地抱着先皇御赐的铜镜来到了朝堂之上,当着众人的面就要撞柱自杀,口中连称“妖星惑世,乱我朝纲!”
先前女皇虽然即位,但当时一方面是有长孙氏在背後撑腰,再加上先皇驾崩得突然,需要这麽一位熟练工来主持动荡的朝局,也就暂时忍下了。
反正下边还有二皇子,足可以拨乱反正,叫朝纲走回该有的地方,却没想到,经过了种种变故,最後却还是一位女子当上了监国之位。
自古以来,监国便几乎只有太子可当,女皇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这就让很多人非常不能接受了。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以女子眼界见识,後宫手段,焉能兴盛我衍朝?!诸位,我们堂堂七尺男儿,难道竟要雌伏於一个女人的脚下吗?我便是拚了这条性命,也决不能看着衍朝就此沦亡!”
他喊了半天口号,周围大臣窃窃私语,却没一个人敢上来搭腔,毕竟前段时间的种种动乱还犹在眼前,长公主的手段较之女皇以及先皇都更为强硬,颇有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敢在这时候撩胡须,也不知该说是勇气可嘉,还是说真是不怕死。
不过眼前这人既无长辈又无子嗣,也难怪这麽豁得出去了。
他行,他们可不行,他们不怕造反,只怕被单拎出来一个个抄家砍头。
这种时候,谁出头谁傻缺。
所以,一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傻缺拎着面铜镜在那边又哭又笑,指天骂地,撞了半天柱子也没撞上去,那戏是相当的多了。
“大长公主驾到——”
他的戏正演到一半,立刻有人通报这场戏的主角到来,宫人躬身清路铺毯,另有两位女官将羽扇打下,不到片刻,已经做好准备的台上,便缓缓走出了一位华服佳人。
她的衣衫如流动的冰海,暗绣交叠出的图纹在晨曦中闪烁出动人光芒。
先前李芝瑶从未敢穿的“婆娑仙”,终於在此时第一次亮相。
她将它穿出来,不仅仅因为这一天过於重要,合该穿得隆重点,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她已经不用再担心那些质疑。
玉珠坠着流苏沿发髻垂落,流苏在上挑的眼角边轻轻颤动,浅淡的妆容配合她此时的气势,足可以将身上所有华丽的配饰压下去。
阳光沿着她的脸庞一路向下,在脚底打出了一片光晕。
朱翠交叠,凤尾龙鸣,当她的袖摆铺展开来之时,观者只觉尊贵异常,不敢直视,遂敛目躬身,安静等待着她坐上王座。
“何事如此喧哗?”
第183章 第六个战五渣 :终战修真界 千金买马骨
李芝瑶甫一落座, 侍从便上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知了, 李芝瑶安静地听完, 看了看还欲再撞的谏议大夫, 问道:“卿是觉得, 此事不改, 便要以死明志?”
谏议大夫庄风明骄傲的抬起了胸膛, “君若不明,为人臣子,合该以血正道, 以匡天下安宁!”
周围的大臣纷纷投去了鄙视的目光,要猪鼻子插葱装象自己装去,干什麽拖着别人一起下水。
李芝瑶闻言却是笑了, 单手支着下巴轻轻颌首, “哦,那你便撞吧。”
此言一出, 室内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开始用眼角余光瞥刚刚那还蹦哒的厉害的谏议大夫, 想看他作何反应。
谏议大夫:这人咋不按套路出牌呢??你这话我没法接啊。
见其他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的脸面顿时便挂不住了, 还想说些什麽来为自己做一下争取, 却正对上了李芝瑶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眼神, 哪里是看人,分明是在看一只在枝头蹦哒着露红屁股的猴子,如此羞辱, 让他再也忍受不住, 狂吼一声便往柱子上撞去。
在要撞到柱子前,他还是下意识用手推了一下,没让自己真的的颅骨碎裂而亡,只是脑袋嗡地一下,眼前瞬间一片金星乱闪。
在他旋转着倒地的时候,只剩一个想法。
所有人都看到了吧?自己刚刚撞的那一下,纵然不能改变这既成的事实,史书上也应当记载:
衍朝有良臣庄风鸣,於国危难之时耿直进言,一片忠心可昭日月,然时值监国长公主如其母一般离经叛道,乃一代祸国妖邪,不听忠言,老臣愤而碰柱,愿改其德,此番为善之举,虽死犹不悔。
想到这里,他心下一松,彻底晕了过去。
见台下一片骚乱,示意侍卫上前把那趴在地上的男人拖出去,李芝瑶伸出食指轻叩椅子扶手,“好了,柱子已撞完,也当谈些正事了。
台下许多人还没缓过劲来,互相打着眼色窃窃私语,她轻叹一口气,“若你们之中有谁愿像他一般闲着没事撞柱子,那便赶快撞完了了事,本宫的时间有限。”
见到她这个态度,台下人也算是清醒过来了一些,立刻恭恭敬敬地一齐躬身行礼,退到该站的位置,再不敢多言。
***
谏议大夫虽然想得挺好,可惜最後这一幕真正记录到史册的时候,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谁又能想到,此时这个撞墙事件,竟能使得历史提前发生一个重大转变,在转角处站的是对峙中的二人,却又是天下万事的变迁。
一人为新,一人为旧,一人为老,一人为幼,过去的时代终究过去,接下来,便是新生的天下了。
“他以为我会把他砍了?我偏不,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下了朝的监国长公主毫无形象地将脚搭到了软榻扶手,嗤笑着拿起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放到史书上,保不准还要说他个忠心耿耿,甘愿以身殉道呢。”
“那你待如何?”一边的玄离替她满上了酒杯,饶有兴致地问。
“我在想,是什麽给了他勇气,在我面前那麽蹦哒,说他那些女人当不得一国君主的陈词滥调,母皇治理国家时可比父皇好上太多,那些人却只因为性别,便给她扣上了那麽多大帽子,还想挑唆其他人一起反我。”
“正是庸人本色,倒是白让人看了一场好戏。”
“是呀,独角戏,实在是相当的精彩,”李芝瑶转头,露出一个明媚又危险的笑,“我想来想去,给他勇气的,大概是千年来的国之礼教,是那些用以治国的愚众把戏,是那些狗屁文人士大夫的口诛笔伐。
想死?还想死像个忠臣?我偏不!”
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嗬,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所信仰的,他想要保住的,全赖他一人,翻天覆地!”
***
次日,手持女皇手谕的监国长公主在处理完诸多事以後,推出了一道十分不起眼的改革新令。
成立雅学府,从长公主麾下抽调十位精於此道的女官为雅学学士,并三百余名文书,进行过往书籍修撰及出版书刊筛选工作,回收带有不良思想的旧书,加以改正後重新发还市场,并在民间设立司书坊,监管流通戏曲书册。
因为调.教的时间还不够长,虽然那几位女官以其聪慧的才识能助她一臂之力,但数量毕竟不够,李芝瑶翻阅过往卷宗,突生一计,遂叫来雅学府掌事,商讨出十道可用议题,作为女皇所关心的话题散布到街坊市井,甚至流传出若能给出女皇感兴趣的文章来,便有机会平步青云,入仕为官。
这可不是虚话,官位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就是雅学府学士,不过她也没准备让这些後来录取的人们跟先前的雅学女官混在一处,万一信息走漏整出什麽幺蛾子,那便不是她想要的了。
能入选的人,口中恐怕都有一柄尖刀,最後刺到哪里,还需她好好掌控。
因此,她从外头流传甚广的文章中挑选了一下,层层筛选,最终选出了一位能言善辩,尤其擅长以论动人心,甚至能混淆黑白的能人。
他的家境并不好,背後也无大势力可靠,经过性格调查,李芝瑶将其在未来得到权势後可能发生的情况一一做了推论,这才确定了他进宫中为仕。
人选既然已找出,那後面的事情便好办多了,她先赐以重金,并在外大加夸赞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室对这人是多麽爱重。
一时之间,原本还在观望的众人全都後悔不迭,有心入仕却不得其门,或家境贫寒没有入仕门路的学子纷纷效仿,捏着那些题目研究得昏天暗地。
许多聪明人也看出来了,这题目怎麽回答,最重要的可不是怎麽写才能体现才华,而是发布这条政令的人想要看到什麽。
聪明人的才能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放在一群随大流的无病呻吟中,那些标新立异又顺毛摸的文章便如闪闪发光的明珠,让人无法不在意。
一篇篇文采斐然的文章被张贴在专门的木栏上,众人想出了各种吸引眼球的方式,只盼能得圣上青眼一看。
当然也有就因为此事而大骂朝廷昏庸胡闹的人,也有看清楚其下掩藏真义而不愿作为的古板学士,只是天下间,趋利毕竟是主流,在这样的大浪之中,那些不能产生利益的反对声音便显得不够看了。
前面被招入雅学府的人日日锦衣华服从宫门前走过,他那贫寒的出身,励志的升迁过程,就像是吊在饿狼眼前的一块肥肉,典型的活动招牌。
就像很多时候,人们看到一个邻家灰姑娘随随便便便得到了总裁的青睐,便会觉得她和我明明差不多,为什麽这个人不是我,嫉妒之余也会想效仿,於是蜂拥而至,每天都有无数的纯真少女和这位灰姑娘一样摔倒在霸道帅气的总裁面前,嘟嘴装乖试图挖墙脚。
这种时候,往往许多人会将节操和下限丢掉,更枉论是那些原本就不坚固的道德观。
看到那个雅学学士金字招牌下挂着的巨大利益,与看起来极容易效仿的成功经验,让整个圈子像是被砸了石头的鱼缸一样活跃了起来。
越来越多文人抛弃了过往固有的理念,将那人写的文章字字琢磨,句句推敲,研究上头看中他的点,将自己往对方想要的那个思维逻辑里面套,直至将自己说服,再以这样的思维逻辑写出一篇升级版本的。
简单举个例子。
这些话题绕来绕去也不过绕不过几个核心,例如如何优雅而有说服力地赞誉女皇治理国家的盛况,驳斥以女人之智不可担大事的言论,深度剖析女子的重要。
只是在题目里,这些说得更为婉约,只有那些足够聪明,会做阅读理解的人才能看清楚下面埋藏的本质。
什麽,你看了半天没看出来上头想要的东西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