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心梅子糖
玄离道君维持着故意狰狞恐怖的嘴脸,陷入了沉默:“...”
好不容易想要作弄一下小弟子们的他只觉得面子上十分过不去,暗搓搓就从树上溜了下来,跟着刚刚那胆大包天的弟子背後向他那个方向追去。
想来站在背後拍他背,也是一种十分让人愉悦的享受。
他露出了慈爱又不失优雅的笑容。
“掌门!出事了!”
追了没多久,他还没有靠近对方身边,便见那弟子绕进了一个熟悉的房间,在关上门的霎那,他听到一个名字,瞬间让他绷直了身体。
“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掌门!曲生道君的魂灯,灭了!”
***
第二天,掌门来到了瀚武峰,带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曲生道君身陨!
很快,紧急通讯将处在小闭关中的众人叫了出来,花月溪其实刚刚闭关没几天,也是第一个出来的,原本笑眯眯的她,得知噩耗後第一个发难!
“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蛮不讲理,非逼着师父马上戒酒,事情又怎麽会变成这样?我闭关前就觉得不对,你摆什麽脸色,就是故意嫁给师父然後害死他的吧!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对不对!”
这话语尖刻又不留情面,字字句句戳在心上。
除了“我不是”和“我没有”,依琳甚至不知该说什麽。
眼看着花月溪越说越过分,掌门一声大喝,“够了!”
花月溪转过头,双眼通红,抬手指向依琳,“如果不是故意的,她为什麽一定要逼着师父戒酒?还老让他出去做任务?如果不是因为她要求越来越多,越来越过分,师父又怎麽会...”
李芝瑶捏住她的手腕,“师姐!你...”
正在这时,沈桥的惊呼声传来“师娘!!”
争执中的几人转头看去,这才看到被花月溪指着的人已经晕了过去,面如金纸,手捂在小腹上大口吸气,衣摆染出一小片血红,看起来情况十分糟糕。
掌门连忙请了医坊长老过来,结果这一看倒好,师娘竟然早有身孕!
李芝瑶这才想起来,师娘当年曾经跟师父说过,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他,一个只有他成功戒酒以後才能得到的惊喜。
原来这个所谓的惊喜,竟然是她怀孕了吗?!
修士本来就不容易有孩子,有了以後自然是惊喜,只是如今这情况就非常不妙了。
想来,大概她也是因为怀孕所以心情阴晴不定,也因为这个希望曲生道君别再喝酒了,毕竟闻到酒味其实挺不舒服的,灵酒虽然有益身体,但谁知道胎儿能不能承受的住呢?
本来想等对方成功戒酒给惊喜,可谁又能想到,这个故事的结尾竟然是这样的...
如果她没有这样要求曲生道君,如果曲生道君能克制自己喝酒的欲望,如果他能平安归来,这本来是个美好的结局。
然而,没有如果。
依琳经过了许久的治疗後才醒来,医师十分後怕,就差那麽一点点钱的人就要走火入魔了,别说孩子,连命估计保不住!
因为这件事情,花月溪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责问,她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要放在别人身上也就罢了,用在他们自己人身上,真的是太...
淩炎十分恼火,“花月溪,你过分了!你知道刚刚如果没有医官及时出手,会有什麽後果吗?
师父已经去了,你却连他的後代都不放过。逼死她们你就开心了吗?”
花月溪也知道自己刚刚情绪太过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而且後果的确太严重了。
她张了张嘴想道歉,却又说不出口。看着屋子里面忙成一团的人,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又羞愧,又生气,又委屈。
一方面她还是觉得自己没说错,本来就是在对方来了之後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事情也会有多麽可怕的後果。於是她草草道歉完,便逃也似的飞走了。
坐在自己那精致华美的飞舟之中。她坐立难安,咬着手指,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没多久,她就飞到了山下,前面还有不远的地方,就是当时师父回来必经的路了,
掌门已经派人去他可能去的地方查探过,找到了对方的一些衣料遗骸。但还是不能确定敌人到底是谁,曲生道君虽然平时浪荡不羁,却没怎麽跟人结过仇,又哪可能跟人结成生死仇敌。
或者只是想要他包里的珍贵药草而对他痛下了杀手。
最可怕的是,哪怕在那地方用了搜魂术,也没唤出师父的魂魄,那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自爆身亡,魂飞魄散;
二是被千血门的人收走,做了鬼幡。
无论哪种可能,都难以让人安心。
花月溪毫无目的地向前飞行,终於在一处山谷前停了下来。
这座山谷里,有养胎的上好药草。
想到那被她气得差点流产的师娘,她将手中伞柄捏得更紧了一些,“哪有这麽娇气,不过就是都说了两句话而已...”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正在这时,旁边的树林突兀地动了动,她循声看去,眉头皱得死紧,“是你!”
第208章 第六个战五渣 :终战修真界 师姐去哪了
两日後, 收到了消息的莲音宗很快就派了一队人来到了昆天宗。
带头的长老与昆天宗掌门人见过一面後, 退到内室商量了许久才重新走出, 两宗之前因为依琳和曲生道君的婚事, 曾一度结下结盟契约, 虽然不是顶牢靠的那种, 却也是守望互助, 此时突生波折,甚至这曲生道君很可能为魔道之人所害,那未来恐怕还需要两派联手去寻找惩治真凶。
修真小派, 如江上独舟,风和日丽时扬桨启帆自然十分惬意,但若一旦遇到风雨, 便飘摇难系。
门中人受害, 不报仇怎麽可能?
但若是要报仇,却得计较对方背後站着的是哪门哪派了。
掌门那边为可能到来的麻烦做起了准备, 而这一头, 依琳师娘也在她相熟的师弟师妹们的劝导之下收拾了东西, 准备回去莲音宗。
曲生道君留下的徒弟们都候在院子里眼巴巴的瞧着, 却谁都不敢说一句挽留的话。
毕竟师父此时已遭遇不测, 留在这伤心地恐怕不利於养胎, 更何况之前花月溪还出言不逊,险些酿成大祸,又怎麽好意思厚着脸皮让对方留下来。
因为听说了先前被气到晕倒, 差点小产的事, 自觉自己师姐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为首的几个莲音宗女修一边收拾一边冷嘲热讽,直将瀚武峰几人说得面红耳赤,却连反驳都不敢。
最後,还是师娘白着脸阻止了她们,“好了...这也并不是他们的错,一切皆是命数,他们也不好受。”
“师娘...”
刚刚被骂,众人还不觉得委屈,此时这话一出,这群失去了师父,又要失去师娘的弟子们心下都是戚戚然一片,淩炎红着眼眶开口,“师娘...你要好好的...”
依琳轻轻拍了拍他的後背,“莫难过,他不在了,你们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师娘本该留下来替他照看你们,但如今...莫哭莫哭...”
淩炎的眼泪唰就下来了,依琳有些手足无措地给他擦,“这麽大人了,怎麽还哭哭啼啼的...”
抬头看到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眼中也有水光再次蓄积,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强忍着泪水,却还是将接下来的话说完了。
“莫要误了修行,待到孩子满月,我会再过来看你们的。”
她伸手轻轻抱了一下李芝瑶,“谢谢你们的照看,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在旁边陪着说话,我才熬了过来。”
话音未落,场中众人已哭成一片。
一时之间,山风凄凄,原本满是欢声笑语的峰顶变得压抑至极,就连山鹤都不愿落地,隔得远远的徘徊。
见到这样的场景,便是依琳那个脾气差劲的师妹也再说不出什麽难听的话,叹了口气,也帮着师姐谢过了众人这些年的照顾,这才扶着依琳转头向门外走去。
一行人渐渐走远,山门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只留下树上空荡荡的秋千架在风中轻轻摇晃。
那是师父前些日子为了讨好师娘做的,将将挂上不久。
上面缠着的野花还未枯萎,将它们小心绕在藤条上的人却已经不在。
长久又可怕的寂静像是一把刀,一下下刺进皮肉,直到心中空荡荡的,再找不到去处。
不知过了多久,淩炎第一个站了起来,语带哽咽地说,“我先回房间歇息一下,待到明日,我们一同出去寻找那害了师父的恶人。”
听他这样说,其余人也纷纷站起身准备离开,这时,李芝瑶却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等等,你们谁看到师姐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花月溪到底去了哪里。
淩炎抹了把眼睛,恨声道,“提她做什麽,她都将师娘害成这样了,还好意思闹脾气给别人看!多半便是出去乱逛,等着我们去找,好给她台阶下。”
他说的这个倒不是不可能发生,毕竟她之前也不是没这样做过,只是李芝瑶却觉得心里闷闷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总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皱了眉,不知道该怎麽说。罗妙清却突然开口附和了她的话,“我也觉得该去找一找,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听她这样一说,众人的心不由提了起来,要知道天衍宗的人,最讲灵觉,如果连她都这样说了...
“我们去找找看吧,师姐或许只是跑到哪里生闷气去了也说不定。”见到众人神色,李芝瑶站起身,强自挤出了一个微笑,“没事的,许是错觉也说不定”
***
最後,罗妙清还是破了她那戒,通过占卜寻找到了大致方位,带着众人来到了花月溪先前想要采集草药的山坡下。
这里有一条小河蜿蜒而下,水流清澈,越过层层山岩落到溪潭湖水中,在湖边打出一道道水痕。
越是靠近,占卜显示的位置便越是散乱,连罗妙清都弄不清楚为什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寻的是一个人,又怎麽会出现几个位置?
然而他们终於到了离他们最近的那个点,见到了花月溪的时候,这才明白了到底为什麽。
淩炎双膝跪地,面色惨白的看向面前这一团几乎已看不清原来长相的肉块。
“淩霞...淩霞师姐?”他喃喃念出了这个几乎很少被他说出的名讳。
曾经,她是多麽的无聊,缠着师父给她起了这样一个道号,总说自己美得更甚天边绯霞三分,所以也只有这样的名字才能配得上她。
然而此时,眼前这被划烂的身体碎块,又哪还能看得出原来的冰肌玉骨,仿若一团被剥了皮的狐狸,凄惨无比地蜷曲在草丛之中,任由虫蚁啃噬攀爬。
淩炎颤着嘴唇将额头贴到地面,“师姐,师姐,是师弟错了,我再也不和你吵架,再也不说你了,你不要这样戏弄我,快些出来吧。”
众人也心中也是这麽希望的,花月溪那样恶劣的性子,眼前这定然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一定是这样。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水依旧在流淌,而那躯体中的血液已然染不红经过的河水了,因为它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
淩炎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恍若被刺伤的幼狼,其余几人也缓缓跪地,一时之间竟然失去了再去寻找的力气。
过了许久,淩炎终於不再哭,他抖着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抖开露出了金丝绣线勾勒的繁罗云锦,一看便是花月溪喜爱的风格。
流水一般莹莹发光的漂亮外套披到了那团血肉模糊的残躯上,将它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