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丽其
中年妇女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什么panda?你拽什么英文?不就是熊猫吗?我家里还供奉了一尊神像。”
“呃……”中年男子有点尴尬,但他有一颗八卦的心,还是接着说下去:“那你们想不想知道,熊猫先生为什么那么有钱?”
“为什么?你快告诉我们。”老阿姨心急地催促。
中年男子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啊,那个熊猫先生,为了收购九龙仓的股票,跟人家借了很多高利贷。你想想,现在熊猫先生成为九龙仓最大的股东,这笔债务,肯定就要转移到九龙仓的身上。现在九龙仓已经负债累累了,这下子,就更不好说了,说不定就此破产,也是很有可能的。”
老阿姨一心与人为善,听到这里,忍不住敬佩地说:“哎呀,这个熊猫大神,实在是太伟大了!他宁愿去借高利贷,也不愿意看到那么多股民倾家荡产,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呀!不行,我回家之后,一定要多给他供奉一点香火。”
李蓁蓁今天起得早,突然心血来潮,跑到马路对面的九龙公园晨练,没想到无意间听到了这些话,让她啼笑皆非。
更令她哭笑不得的是,当老阿姨提出要回家参拜熊猫大神时,她旁边的几个人,居然都煞有其事地点头,显然对所谓的熊猫大神,深信不疑。
可以想象,就连这些中老年人,都知道了九龙仓的危机,更不要说整个香江的民众了。
这些小道消息,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是架不住三人成虎,人人都在说,也就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了。
这些新闻表面上是在说九龙仓,其实暗地里,却是在影射整个怡和集团,而且全部都是负-面消息。
这样的不利消息传播得人尽皆知,导致当天股市一开盘,怡和集团旗下的所有股票,全部都在下跌,还连累了恒生指数也一起下跌。
而股价的下跌,似乎印证了这些消息的真实性。也让更多投资者相信,怡和集团确实出现了不可挽回的危机。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股价崩盘的那一幕,心生恐惧,纷纷选择抛售保平安。
这些投资者的抛售行为,让本来已经在暴跌的股价,越发雪上加霜了。
不过,有了凯瑟克兄弟坐镇香江,怡和集团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当天他们也放出了消息,指明那些谣言,全部都是无稽之谈。紧接着,又放出了一条惊人的新闻,暗示英国有意提前放弃香江!
这是老牌英资洋行发布的公告,由于亨利·凯瑟克爵士的背景和身份,让这个消息更具有可信度。一夜之间,这个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香江。
这个消息对外国人的影响不大,但是对于华人来说,分量可就不同了。整个华人社会都轰动了,就连报刊亭,都贴出了告示,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在一个街角的报刊亭,刚刚买完报纸的路人,忍不住聚在一起讨论。
“喂,你们说,这是真的吗?英国真的要放弃香江了?”一个年轻男子刚看完报纸,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可置信地说。
在他的旁边,有一个华人老者,也刚看完报纸,他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依我看,这一定是骗人的。想当初,清政府和英国签订了协议,约定要把香江租给英国99年,现在才过去多久?距离归还的时间,还有小三十年呢!而且,英国愿不愿意归还,那还两说。依我看,这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情。”
另一个路人却说:“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有几分真,最近这几年,香江不太平啊,到处都在反英抗暴,我看英国也是有心无力,说不定干脆就把香江还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这时,年轻男子仿佛想到了什么,插嘴说:“诶,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华国差点就跟英国打起来了,据说就是为了武力夺回香江。”
“去年是去年,最后不也没成么?我看华国就是说说而已,雷声大雨点小,最后哪里有什么动静?现在你看,他们自顾不暇了,哪还有闲工夫来管我们香江的事?”华人老者始终坚持自己的看法,说得振振有词。
那个路人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还是觉得有可能,当时总督都被逼着跑回英国了,在这种情况下,英国就算不直接归还香江,那放松管制也是很有可能的。”
年轻男子深有同感,叹了一口气,突然感慨地说:“我们毕竟是华人,当然希望华人自己统治香江,不然跟那些洋人比起来,我们永远低人一等。”
这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这些年来,香江的华人在各个领域,都受到外国人的歧视和剥削,这让他们从心底怨恨英国。所以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即便不知道真假,他们潜意识里也愿意相信,因为这个消息给了他们希望。
大家众说纷纭,有相信的,也有不相信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九龙仓的股价跌幅,终于暂时止住了。
李蓁蓁没有想到,怡和集团的动作那么快,几乎一夜之间就改变了舆论的风向。但是她并不气馁,因为她还有很多招数没有使出来。
李蓁蓁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措施,舆论的方向,突然又发生了变化。
第二天一大早,《大公报》就爆出了一条大新闻,怡和集团准备将公司的注册地点,由香江改为百慕达群岛!
《大公报》的报道很有意思,它宣称,英国现阶段根本不可能放弃香江,怡和集团在此时故意放出这个假消息,不过就是为了挽回股价,纯属胡说八道。
而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怡和集团在香江的投资失利了,损失惨重,现在正准备要退出香江。
为了取信于人,《大公报》还列举了种种证据,看上去就好像是真的。
不得不说,《大公报》作为香江发行量最大的中文报纸,在华人社会中影响力巨大。它一爆出这个消息,立马效果显著,再也没有人相信之前的消息了,怡和集团的股价也立刻应声暴跌。
而这一次,PD基金公司没有再出手救市,而是任由股价一跌再跌。
此时此刻,周然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来到了周近南的书房,把报纸摊开来,放在他爷爷的书桌上,说:“爷爷,大公报上的消息,是不是你让人放出去的?”
“没错,是我。”周近南轻松地靠在老板椅上,闻言微微一笑,打趣说:“阿然,你看上的那个女孩子,倒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周然瞳孔一缩,声音闷闷地,“爷爷,你调查她?”
周近南丝毫不以为意,淡淡地说:“我看你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迷住了,我当然要查一查。”
他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材料,扔在桌子上,用下巴示意说:“你想不想看看?”
周然的眉头皱了起来,很不高兴地说:“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
周近南好整以暇地看了周然半响,才缓缓地说:“阿然,你知不知道这个李蓁蓁,到底是什么背景?”
周然被他问懵了,不明所以地说:“蓁蓁就是从大陆偷渡过来的,她以前过得很苦,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哈,穷苦人家?”周近南哂笑,眼神紧盯着周然,反问说:“哪一个穷苦人家,有这样的实力?说收购九龙仓,就收购九龙仓?她的钱从哪里来?阿然,我不查还不知道,你这个小女朋友,本事大着呢!去年就从伦敦的股市上,赚了一大笔钱!”
周近南把后背往椅子上一靠,下结论说:“这样的本事,光凭她一个小女孩子,绝对是不可能做到的。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强大的势力,我怀疑她是华国某个大家族的后人。”
周然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他轻扯嘴角,说:“爷爷,这不可能吧?”
周近南若有所思,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在大陆的势力严重萎缩,根本查不到她以前的事情。你之前不是说,她是从京城来的吗?京城里卧虎藏龙,有什么不可能的?”
周近南虽然说得言之凿凿,但是周然却根本不相信,他认真地说:“爷爷,蓁蓁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
周近南饶有兴味地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了解那些大家族,他们都喜欢把后人分散到各个地方。一旦发生风险,就可以为家族保留命脉和金钱。我看这个蓁蓁,就是大家族出身,你看她做事的方式,可不是小门小户的做派。”
周然嘴角微抿,有些不高兴地说:“爷爷,你不要乱猜了,也不要再派人去调查蓁蓁,不然我要生气的!”
周近南一点也不在意,还指着他,“哈哈哈,你这个小子,眼光倒是不错,但是这么厉害的女人,我担心你驾驭不住。”
周然的脸色微微发红,却一本正经地说:“爷爷,爱是互相理解和信任,不是一方压倒另一方。你以后不要这样说了,也不许再调查蓁蓁。”
“好好好,”周近南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揶揄,似在自言自语:“我周近南的孙子,无论是谁来了,都能配得上。如果那个蓁蓁真是大家族出身,想必他们家,也会愿意跟我们洪门联姻。”
周然脸色一沉,把手撑在桌子上,严肃地说:“爷爷,这是我跟蓁蓁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蓁蓁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家里早就没有亲人了,还说什么大家族出身?你这么想攀附富贵,你自己去,可不要拉上我。”
周近南觉得自己好心当了驴肝肺,也不高兴了,冷哼一声说:“我周近南可不是嫌贫爱富的老头子,比如你妈,一点本事都没有,我还不是同意让她进门了?”
“总之,我不许你再调查她!”周然定定地盯着周近南,一定要他做出承诺。
周近南毫无压力地与他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却心软了,只好别开目光,说:“好,我答应你,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周然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得寸进尺地说:“爷爷,你说话要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周近南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皱着眉头,笑骂说:“你这个臭小子,都说女生外向,我看你是男生外向!将来准是个怕老婆的没出息,就跟你爸一个样!”
周然一声不吭地站得笔直,任由他骂。
周近南觉得很没趣,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我听阿良说,你让他停止收购九龙仓,有没有这一回事?”
周然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狡猾地说:“爷爷,这件事情,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要是没有你的同意,良叔根本不会听我的。”
“哼,你就胡闹吧。”周近南突然脸色一变,威严地说:“我不过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色令智昏到了这种地步!阿然,你太让我失望了!”
似乎觉得不解气,周近南狠狠地瞪他一眼,话锋一转,却说:“那个李蓁蓁,虽然有些手腕,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九龙仓这么大一块蛋糕,不是她一个小女孩子可以吃得下的。要不是有我在后面给你们收拾局面,你那个心上人,早就被人爆出来了。”
周然笑眯眯地说:“爷爷,这不都有你吗?我先谢谢你了。”
周近南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现在该是我们洪门出手的时候了。阿然,你跟她关系亲密,你去劝一劝她,必须跟我们洪门联手,才能顺利消化九龙仓。”
周然面有难色,迟疑地说:“我……爷爷,她还不知道我是洪门的人,我也不打算告诉她。”
周近南恨铁不成钢,皱着眉头说:“你这个没出息的,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说?你还能瞒得住一辈子?还有,她凭什么嫌弃我们洪门?她难道以为我们是什么下三滥的古惑仔吗?”
周然见他爷爷误会了,赶紧解释说:“爷爷,这不关蓁蓁的事,都是我的问题,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当然要怪你!”周近南冷哼一声,追问说:“那你到底去不去说?你真以为你能瞒得住一辈子?洪门的身份就让你这么丢脸?哼!”
“不是,”周然连忙摆手,却坚定了自己的立场,说:“爷爷,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是不会去帮你说的。”
周近南的脸色阴了下来,骂了一句“没出息”,别开眼不愿去看周然,强硬地说:“那我让阿良去和她商量,她不是有一家地产公司吗?就和她说,九龙仓的地可以全部给她,但是货运权必须在我们手上。”
周然显得有些迟疑,试图劝说道:“爷爷,蓁蓁对九龙仓势在必得,我们还是不要和她争夺了吧?”
周近南终于动了真气,声音冷硬地说:“阿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香江所有的货物,几乎都是通过九龙仓吞吐。只要吃下九龙仓,我们的势力必定大增!”
“爷爷,我明白,我只是……”周然刚想解释。
但是周近南却不给他机会,提高声音说:“只是什么?色字头上一把刀!阿然,你可不能昏了头!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底下几十万兄弟,还指着我们过活呢!再说了,她一个女孩子,就算要了货运权,又有什么用?她管理得过来吗?”
最后,他斩钉截铁地说:“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货运权我们一定要拿在手里。”
这
他看也不看周然,痛心地说:“阿然,你太让我失望了!九底,带他去面壁思过!”
“是!”站在一旁的廖叔,立刻走过来说:“少爷,这边请。”
周然没有再为自己辩解,默默地跟在廖叔的后面。
出了门,廖叔欲言又止,忍不住说:“少爷,龙头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怪他。”
“我当然不会怪爷爷。”周然的声音还是闷闷地。
廖叔看了看他,低声说:“少爷,你不要怪我多嘴,你以后是要当龙头的人,可不能这么儿女情长。”
“廖叔,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我当然知道货运权的重要性,爷爷要收货运权,我有阻止吗?我只不过是想让他注意方式,不要吓到蓁蓁,大家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嘛。”周然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他知道廖叔回头一定会告诉他爷爷的。
果然,廖叔立刻低下头,说:“少爷,这个你放心,我待会亲自去交代阿良,一定不会让他吓到李小姐。”
周然微微颔首,满意地说:“嗯,那就麻烦你了,你顺便交代他,千万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廖叔忍俊不禁,连忙掩饰性地咳了咳,打开了静室,躬身说:“少爷,请吧。”
在怡和大厦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亨利·凯瑟克刚刚看到了《大公报》的消息,立刻被气得暴跳如雷,把手上的报纸撕得粉碎,猩红着眼睛咆哮说:“到底是谁?这个消息怎么会被泄露出去?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更改注册地?还知道得一清二楚?公司里一定有内鬼!”
西门·凯瑟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揉了揉太阳穴,阴狠地说:“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叛徒揪出来。”
亨利·凯瑟克站起来走来走去,一个劲地说:“我就说现在不能撤离香江,就算要撤退,我们也不能这么匆忙!”
他走到西门·凯瑟克的面前,摊开手说:“现在好了,我们自乱阵脚!这么重要的机密,竟然被人泄露出去了!现在外面都在说,怡和要完了!集团底下的4只股票,全部都在暴跌!”
西门·凯瑟克不肯承认这是他的错误,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淡然地说:“亨利,我们自己知道,撤离香江并不是因为财务上的问题,而是因为我们对香江的未来缺乏信心,我们只是在提前做打算。”
亨利·凯瑟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意难平,抱着脑袋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马上澄清我们公司的财务丑闻!”
他指着自己的弟弟,催促说:“你立刻去请审计上门,让他们证明,我们怡和集团没有一点问题!再请律师,我要告死这帮人!”
西门·凯瑟克依然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一下,不慌不忙地说:“请律师根本无济于事,收集证据需要时间,打官司也需要时间,就算我们最后赢了,其实跟输了也差不多。”
他盯着亨利的眼睛,冷静地说:“一旦打官司,就会谣言四起。到时候人人都来关注,不用等到法院判决,我们的股票就会变得一文不值,那才是真正毁了。”
亨利·凯瑟克仔细地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又提议说:“那我们先买通媒体,让他们为我们发声,赶紧澄清谣言!然后立刻让审计来审查,证明我们公司没有财务问题。”
“亨利,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不赞成这么做。”西门·凯瑟克仿佛不为所动,继续淡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