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然晴空
因为野鸟大多没有可靠的身份,这些货物没法直接拉去城里售卖,只能过一道商人的手。但据这位野鸟首领说,她找到?的这个新门路很不错,虽然也和很多奸商一样?压价,但她们?不收钱,以物易物,用皮毛换取商人手里的粮食,大家都是压过价的货物,反倒是比黑市直接交易便宜许多。
毕竟生意往来,得大家都有得赚才能长久。
第?一批货物交易是在晚上?,姬时和人交接班之?后蹲在房顶看了看来拉货的商队,这支商队用车拉来了许多粮食。野鸟首领谨慎地用特制的验粮器一包一包地扎进麻袋里,拉出一些粮食查看,确认了都是新粮,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打包好的皮毛送了过去。
商队管事也仔细查验了皮毛质量,双方?都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开始易货,到?最后完成?交易,姬时跟上?了商队。
她主要是想看看商人在这一来一回的交易里赚了多少?,毕竟这些天她鞣毛制皮还附带打包,和野鸟们?一起忙了十几个通宵。
商队用牛来拉货,其实最快的就是飞了,可一个人飞在天上?能携带的东西太少?,商队一开始都是牛拉货,后来是嬴政的商队率先用马匹来拉货,才渐渐普及开来,但很多商队都养着大量的拉货牛,快马拉快货,许多短路程或者不着急卖的货物还是靠牛。
这批皮毛就属于路程比较短的,姬时跟了一夜,在第?二?日的清早看到?它们?被摆在了一家大绸缎庄的柜架上?,整张的虎皮标价最高,要十枚凤羽玉钱。
凤羽玉钱可是和等重黄金一比十兑换的,姬时出生不久嬴政给她一荷包一百枚的凤羽玉钱当零花,姬时天南海北到?处跑,吃喝也没有省过,到?现在也不过花了三枚!
然后是狼皮,五金币,兔毛制的成?品斗篷十银币,整张的兔毛就便宜许多,但也是按银币计价。
姬时在店外蹲了一天,发现除了虎皮没人买之?外,从狼皮到?兔毛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买,等到?傍晚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就像是有钱人家的管事一脸傲气地进来转了转,连还价都没还价,把那张虎皮买走了。
对了,老?虎是姬时帮忙打的,为了不伤皮子直接敲碎了脑壳,虎皮也是姬时小心鞣制的,没有寻常猎户打老?虎时常会造成?的皮毛破损,这张虎皮的品相堪称完美,最后这张虎皮换了一百袋稻米,昨天野鸟们?高高兴兴地送走了商队。
姬时坐在绸缎庄的台阶前陷入沉思。
一百袋稻米它和十枚凤羽玉钱,差价有多少?倍来着?
蓝青色可不止销售这点皮子,她的货源多而?广,很多货都来不及送到?皇城就卖给了熟客,她最近也在准备买几家铺面了,不能总蹭别人的,可东凤地贵,她虽然有钱,有很多钱,还是一直抠抠搜搜不想买铺子,长租的话又没人愿意租,而?且长期掏钱对她心脏也不友好。
还是买几家铺子吧!
蓝青色下定了决心,气也渐渐缓上?来了,在自家小院里看着落花喝点小酒,就在她思考要不要再?上?个火锅的时候,不经意一抬眼,就看到?对面的屋顶上?蹲着个人。
蓝青色揉了揉眼睛,发现那确实是个人,可要是个人的话,是怎么蹲在那片飞斜到?快要垂下来的屋檐上?的?
姬时从屋檐上?跳了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地落在院子里,仔细看了看蓝青色,这商人大约三四十岁年纪,看着颇有些朴素,家里陈设一般,没什么奢华的地方?,看起来不像个有钱商人。
她想了想,询问道:“一百袋稻米和十枚凤羽玉钱,它中间?的差价是多少??”
蓝青色懵了,下意识地道:“五百倍啊。”
姬时看了一眼眼前朴素的商人,对她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很好,资本家还需要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益冒着被绞死的风险,而?南凤的商人拿着五百倍的利润,给野鸟一百袋稻米,稻米甚至还没有去壳!
因为太惨痛了,姬时一时间?甚至没说出什么话,蓝青色还小心地询问道:“怎么了?头晕?”
姬时按住太阳穴,缓上?了一口气,又问道:“你知道你的稻米没去壳吗?”
蓝青色又懵了,稻米不去壳难道不是常识吗?去壳那克重就少?了很多啊,这里头可是有钱赚的。
看着商人无辜的脸,姬时因为太生气甚至气笑出了声?。
第67章
虽然有些奇怪, 但作为一个黑货商人,除了货源有问题之外,蓝青色的确算得上奉公守法,她确确实实是?一分不少交了税。
四国的商税不同, 一般在哪挣钱交哪儿的税, 东凤商业发达, 对商人也比较友好,商税是?十税一, 即挣了十成, 交上?一成税,这也是?很多商人愿意往东凤跑的原因。
北凤商税虽然也低,但北凤排斥外来商人,在?北凤挣不到?什么?钱,自然也没人去。西凤的商税要高不少,是?五税一, 南凤的商税最高, 偏偏南凤的商人脑瓜子最活络,所以稍微有些门路的南商都会低价在南凤收购货物,再到?东凤贩卖。
姬时在问清楚了情况之后,气虽然还是?气,但至少不打算杀人了,毕竟虽然利润离谱,但蓝青色确实是?在?国法允许的范围内在挣钱。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样的商人,没人管束吗?”
蓝青色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富贵太过的话, 国主找个借口杀了抄家?,这也是?每隔几年就有的事?。”
她之所以总是?维持着朴素抠门的生活, 也是?怕露富,难道真有人在?有了钱之后?还愿意对自己这么?狠吗?为了活命而已啊!
至于说少赚点钱,小富则安……不可能的,不可能不赚钱的,不铤而走?险,把?脑袋放在?绞绳里,那还叫商人吗?
姬时也是?无语,野鸟可以算得上?最底层的人群,平民尚且能因为钱款不均去官府告状,野鸟不能。她们抛弃了作为人的身份流落在?野外,和黑货商人交易也只是?为了果腹,就这样了还要被压榨利润,得到?的稻米都?没去壳。
姬时沉沉地看着蓝青色,忽然问道:“假如让你来管商业的话,你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蓝青色差点没骂出声,她最开始以为遇到?了高手,接着在?姬时杀人的眼神下以为自己遇到?了劫匪,现?在?她感觉自己遇到?的是?疯子。
她看了看自己,两米一的大?个,再看了看姬时,一米八几的矮子,虽然从来也没动过手,但她感觉自己优势很大?,正琢磨着要怎么?控制了这疯子的行动,姬时就察觉了,伸手按住了蓝青色的肩膀。
力?若千钧!蓝青色一下子就老实了。
没等?姬时再问一遍,她连忙点头哈腰地道:“做生意嘛,分个上?家?下家?,货源统一定?价,再不然就联合起来办个商行……您想叫哪家?不吃亏,这都?好商量的事?!”
姬时对很多行当都?是?一知半解,她盯着蓝青色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按着她的肩膀丝毫不见松,就这么?按着她出了小院。
直到?被按在?财政部的办公厅里,蓝青色才发觉自己好像搞到?大?人物了、不,是?大?人物搞到?她了。
姬时把?人移交给朱元璋后?就离开了,差价的事?蓝青色已经答应补上?,等?她从财政部这边下了班就会派人送粮,姬时没溜达多久就又回到?了野鸟聚集的山林里,她也要继续打包兔毛。
早秋时节,盛夏余温未褪,一支拖家?带口的队伍艰难行走?在?山林间。
这是?一支颇为怪异的队伍,寻常野鸟是?不带家?眷的,男子无法飞行,带上?了只能在?地上?行走?,非常累赘,一般有地盘的野鸟群落也许会收容一些男子,但还在?逃亡路上?的野鸟拖家?带口就很少见。
中午阳光炽烈,为首的野鸟看了看天色,开口道:“大?家?坐下歇歇吧,五娘去探探路,找找附近的水源。”
人群中一个高大?的年轻女子应了一声,解开松垮的外袍,内里是?一身羽裙。她很快化为一只漂亮苍鹰飞向天穹,没多久就缩小成一个点飞远了。
有男子轻叹道:“要不是?为了我们……”
为首野鸟立刻斥道:“一家?子说什么?胡话?难道丢下你们,我们就能好过了?”
没人再出声了,大?家?都?在?抓紧时间休息,虽然知道已经逃进了别国境内,以南凤对外的软弱姿态,肯定?不会再派人来抓他们的,可众人还是?满面愁容。
为首的野鸟抬头看了看天空,心中悲怆,低声喃喃道:“国之将?亡,如巨木将?倾,飞鸟远走?,不知归期。”
她的眼神忽然坚定?起来,怒对天穹喝道:“妖孽在?位,国将?不国!忠臣良将?一一被害,连我这老朽之身也容不得,老天有眼,那就看看这异日是?不是?我宿云终结这南凤国祚!”
一大?家?子都?被这声怒吼吓得不敢说话,直到?苍鹰一声啼叫,是?飞去探看水源的五娘回来了。
宿云这才收敛了情绪,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问女儿道:“情况如何?”
宿五娘一边系上?外袍,一边欣喜地道:“娘,这山里有一伙野鸟,水源也多,咱们先过去喝口水,再去看看这些野鸟收不收人,要是?运气好,说不得今天就能安顿下来。”
宿云看了一眼家?中男孩们,她带的不光是?自己的夫郎儿女,还有两家?已逝故交的孩儿,不带走?也没法子,总不能看着他们沦落风尘。原本都?是?玉叶金枝,即便经历了这么?多天的逃亡也只是?狼狈了些,还是?能看出本身的姿色。
她有些忧心地蹙起眉头,没做野鸟之前,她一直觉得野鸟就是?山匪流寇的代指,即便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遇到?野鸟,她也还是?第一时间担心家?中男眷的安危。
虽然担忧,但宿云还是?点了点头,众人先去水源边上?喝了些水,随身带着的水囊都?给灌满,这时也用不着去找野鸟了,这片水源原本就是?人家?的取水地。
宿家?人说明来意,几只野鸟打量打量她们,也注意到?了夹杂在?宿家?人中间的几个年轻男子和两个没长成的少年,不由奇怪。
野鸟中间的姬时则是?抓了抓脑袋。
她大?概对名字里带个云字的人都?很敏感,而且仔细看看宿云,总觉得眉眼之间带着一股让她欣赏的正直凛然气,这不像一只野鸟,反倒像是?微服私访的青天父母官。
好吧……没有父母官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野鸟们群聚吃饭的大?食堂里,宿家?人围着简陋的桌子坐成几圈,没有一个男眷是?单独坐的,都?被强壮的女子夹在?中间,然而不管是?男女老幼,一大?家?子的吃相都?是?一致的,犹如风卷残云,一时之间只能看到?这些人埋头干饭干出了一种悲壮的气势。
宿云六十多岁的人了,一口气吃了三大?碗干饭就一盘咸菜,她伸手要盛第四碗的时候,姬时还是?忍不住拦了拦,“老人家?,再吃会撑坏的。”
宿云其实也觉得肚子里撑得难过,可看着白花花的米饭就是?忍不住,姬时于是?给她打了半碗米粥,宿云感谢了一声接过碗,溜溜喝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兵荒马乱,直到?撑得坐不住,宿云才看着这么?多天就吃了这一顿饱饭的家?人,痛哭了起来。
野鸟首领基本上?都?是?跟过黎命的,几乎没人不认识姬时,所以姬时上?哪入伙都?很简单,最多带一封黎命的推荐信,但这一家?子南凤的外来野鸟想加入进去就不是?一句话的事?了。
此地的野鸟首领不是?皮毛换粮食的那一个,姬时在?要到?了一百车粮食的补偿之后?就又换了一家?野鸟入伙。这一家?居住在?辽阔山林里,仍旧是?打猎为生,不养兔子不卖皮毛,每年跟着黎命弄粮食,弄完粮食就打猎,然后?自己种种菜,最多拿肉食去和山下村民换盐,属于更封闭的一伙野鸟。
要是?光一群外来野鸟想入伙就罢了,大?家?都?是?野鸟,可宿家?偏偏还带了十来个男子,野鸟们最怕这种累赘,又不是?什么?大?群落,养这么?多不会飞的男人,看宿家?人这幅警惕的模样就知道……嗯,大?概没法和他们生蛋。
事?实上?野鸟是?把?生存需求放在?第一位的,那点繁衍的小需求其实很多小群落野鸟是?没有的,最多仲春之月的时候假装好人家?的鸟出去勾搭勾搭男人。
野鸟首领不大?乐意接收这些人,招待一顿饱饭已经仁至义尽。
姬时看着失望的宿家?人,尤其是?痛哭过后?显得面无表情的宿云,抿了抿嘴巴,把?野鸟首领拉到?一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
宿家?人紧张地看着那两只野鸟窃窃私语,最后?那野鸟首领很勉为其难地道:“既然是?小七求情,那你们就留下来吧,这里住的地方很大?,但吃饭就得干活,你们自己的男人自己养活。”
宿家?人这些天风餐露宿的,哪有不愿意的?宿云生了五个女儿三个儿子,就算是?大?女儿也才四十出头,正是?壮年,哪有养不活自家?男人的道理。
这一大?家?子就这么?留了下来,倒不是?野鸟首领大?发慈悲,而是?姬时说了,这些人她想等?自己离开的带走?,这期间衣食住行都?由她包揽了。
夜晚,宿家?人在?大?通铺上?睡得横七竖八,宿云披衣起身站在?窗前,忽然看到?天空上?一颗流星划破夜空。
她双手合十,闭目许愿,然后?一睁眼就看到?窗外凑过来一张好奇的脸。
老人家?冷静地抄起了墙角的扫帚。
第68章
姬时到底还是没被追着?打, 屋里就是?宿家一大家子人呢,宿云也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无声和姬时对峙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举起双手后退, 一双鹰目冷厉至极。
其实姬时也冤, 她是?出来起夜的, 小解完顺带去河边看了看睡前下的渔笼,这会儿手里还提着?两条扑腾的鱼, 举手时冰冷的鱼尾巴就在她脸上胡乱地拍。
直到退了有一段距离, 姬时才压低声音说道:“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的。”
她提着鱼准备回去的时候,正?好就看到窗前站着?个人,夜里无聊难得见个醒着?的人,她下意识地就凑过去了。
宿云冷哼一声,姬时忽然想起了霍哼哼, 她紧紧抿着?嘴巴, 避免自己在这么严肃的老人面前笑场。
姬时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鱼,伸手把鱼递过去,宿云眉头一皱刚要拒绝,就听?姬时很娴熟地道:“给孩子的,熬点汤补补,秋天不贴膘冬天很难熬的……我来都来了。”
给孩子的,来都来了,这话具有一种神奇魔力的,即便是?宿云都被迷惑住了, 只好无措地接过了鱼。
姬时笑着?指了指门口的大水缸,住在山林里的野鸟都会常备一些水源在住处, 防止失火,宿云把鱼放进水缸里,一回头却?发现姬时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宿家人就喝上了热腾腾的鱼汤,一碗鱼汤下肚,仿佛这一路上的疲惫都被洗去了。
宿家确实带着?孩子,分别是?十岁的小少年周期和十二岁的宿语,宿语是?宿云长女的儿子,是?她的孙辈,而周期则是?她故交之子。
故交满门抄斩,只剩下这个没长成的孩子被送进官坊,宿云决定带上一家老小逃亡时,凤皇旨意还没下,她让自家最小的女儿五娘去官坊点了周期出来。路上又听?周期说官坊中?还有一位杨家的兄长,宿云亲自冒险折返回去救人,又带上了昔日故亡好友的孙子杨慕。
南凤的官坊是?非常有名的地方,其实就是?官府经营的倌馆,和普通皮肉场所不同的是?,这里的从?业人员大多是?罪臣家眷,昔日高高在上,一朝落难就遭万人践踏,很多人受不了这样的苦难而选择自尽,活下来的人背负了更多。
现在这任南凤皇在位,官坊的规模进一步扩大,昔日用来惩治罪臣家眷的地方,成了忠臣良将的梦魇,朝堂上稍有不慎得罪奸佞,罗织几项罪名就是?满门祸事。倘若只是?身死也就罢了,这世?上铁骨铮铮不怕死的人很多,可自己死去还累及家眷受辱……许多人就能忍受下去了。
宿云的好友,那位杨家的当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家人,在进言痛陈奸佞罪行之前,就为全家买好了送行药。杨慕那时在庄子上养病,仆役们不忍告诉他真?相,只是?给他的汤药里掺下毒,可这个还有几分顽皮的青年早就偷偷不喝药了,全浇给了屋里的盆栽。
宿云年纪大了,在朝上也没那么显眼,她其实很明?白?,奸佞当道是?国主有亏,哪有那么多奸人蒙蔽凤皇视听??无非是?奸佞迎合了凤皇的喜好,从?而对忠臣良将越看越不顺眼罢了,这其中?的权柄争夺,党同伐异,岂是?臣子间的争锋。
她隐忍多年,不光是?为自己,还为自己这一家子人,她没有好友拉着?全家一起死的狠劲,总想着?再忍忍,找个凤皇心情好的日子,小心些辞去官位,再也不参与这些官场是?非。
尽管宿云这样谨慎了,还是?在某一日有个投靠奸佞的学生悄悄使人提醒她,因为她和刚被满门抄斩的周家主交好,有人向凤皇进言说她对好友的死心怀不满,凤皇当场发了火。如今是?被宫里新?晋的美人绊住了脚步,等上了朝肯定就会想起此事来,让她尽快找机会离开南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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