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知
“那可怎么办?我有急事。”三福打断了门房。
“你着什么急,我还没说完呢。”门房道:“时大人离京前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一切事情报给世子殿下就行了。”
“那,那赶快带我去见世子殿下吧。”
“世子也不在,要不你在这等一等,今日燕国王设宴,世子殿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三福这样的
市井小民,一辈子都没想过能搭上北临世子这样的人物。
他今日得到的消息可是个大消息,说不定能得到世子殿下的奖赏,万一给他个什么小官做做,那就是祖上冒青烟了。
三福在东门内来回踱步,等得焦急万分。
门房被他晃得眼都花了,想偷偷打个盹儿都不行,不禁道:“世子殿下要回也是从王府正门回,你要等不如去那里等。”
三福一想很有道理,去正门能第一时间见到世子,赶忙出了东门,沿着王府的高墙往正门去。
他来的时候天还没擦黑,等了这么长时间,天已经整个黑下来了。
想到这大消息一报上去,鸿运就要当头落下来了,三福脚步越发轻快。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轻了下来,似乎听见了窸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三福越想越怕,头也不敢回,拔腿就跑。
今夜的醉云楼格外热闹,盛京城的宵禁刚解,丹凤街一带灯火通明,连夜市也都摆上了。
李霁风今日设宴,将整个醉云楼都被他给包下来了。
霓裳阑珊,笙歌艳舞,舞姬在厅中的独木上起舞,看得李霁风连连拍手叫好。
前几日盛京出了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众皇子封王了。
太子还是太子,四皇子李昭年获封秦王,七皇子李延昌为齐王,九皇子李霁风为燕王。
李霁风今日请了好些人,将秦王李昭年也请来了。
李昭年从不涉欢场,只坐在一旁静听乐曲,和醉云楼的纸醉金迷显得格格不入。
“四哥你成日和庄子那个老头子神交,有什么意思?”李霁风斜卧着,手在膝上打着拍子,还有丫鬟跪着替他揉肩。
李昭年说:“庄公博大高远,我等凡人哪敢自称神交。”
李霁风道:“我就想做个闲王,快快活活过完下半辈子就得了,前提是父皇别硬给我塞个王妃。”
李昭年笑了,“你这个心愿恐怕是实现不了了,我听说父皇已经在替你物色了。”
李昭年二十有
七,已经有了一名正妃及一名侧妃,李霁风只比谢停舟小上几个月,府上侍妾倒是不少,可都是从勾栏抬回去的,没一个正经。
李霁风羡慕起了谢停舟,“停舟,你老爹他不催你吗?”
“不催。”谢停舟饮着酒,“已经找好了。”
李霁风“嘁”了一声,“别也是从勾栏抬回去的吧?老王爷别被你给气坏了,话说你要是成亲,那时雨可怎么办呢?”
李昭年抬眸看向谢停舟,问:“是在白山猎场的那位中郎将吧?”
“可不就是么。”李昭年挤眉弄眼,“那可是他的小心肝儿,仅次于他在教坊司的那个新欢。”
李昭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动了动,看着谢停舟微微笑了笑,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李霁风问谢停舟,“你近日趁着时雨不在总往教坊司跑,是为了那个扶萦吧,早就跟你说旱路不如水路好走,如今终于得了趣儿了吧。”
谢停舟斜了他一眼,笑说:“你当谁都和你一样?”
“你就别推脱了。”李霁风说:“京城里谁不知道咱们俩时常混在一块儿,都当咱们是一路货色。”
谢停舟并不反驳,但笑不语。
又谈笑了一阵,李霁风知道他四哥什么性子。
他俩一个不学无术一个学富五车,聊也聊不到一块儿去,硬把李昭年请来李昭年在这待着也是受罪。
“时间不早了。”李霁风摆手让按摩的丫鬟让开,起身说:“我送四哥出去吧,免得回头四嫂跟你生气。”
李昭年笑了笑,起身对谢停舟说:“那我便先走了。”
两人并排走出了醉云楼,秦王府的车驾早就等在了门口。
李昭年上了车,忽然想起一事,掀开了帘子,“你的封号是你自己选的字?”
李霁风一笑,“那怎么可能,我能想出这么正经的字么?”
李昭年跟着笑了笑,放下帘子走了。
望着车驾渐渐远去,李霁风收了笑容,轻悠悠道:“我选的可是一个‘变’字,这天下,不变一变是不行了。”
第160章 道别
李霁风回身,却见谢停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也不知方才那句话他听没听见。
谢停舟背光而立,面容隐在灰暗里,李霁风只觉那双目已将他看穿一般。
“你何时来的?”
“刚到。”谢停舟说:“不早了,我也回了。”
或许是因为方才那个小插曲,李霁风没有留他,看着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才返回了醉云楼。
这头谢停舟回了王府。
兮风在门口滞留了片刻,跟上前去,“东门的门房说有个叫三福的来找时雨,在东门等了一阵后说去正门等,可是正门却说没看到人。”
“去找找。”谢停舟说。
兮风道:“已派人沿路看过了,没有人,那家伙兴许是懒得等回去了,我派人去客栈和他家中问一问。”
不多时,派去的人已跑了个来回,三福家人说他自早晨出门便没回过家,以为他还在客栈。
而客栈的伙计说他天还没黑就走了,以为他回家去了,可双方都没见到人。
三福来找时雨定是要事,而他所能接触到的要事,无外乎与之前在客栈投宿那几名齐昌来的鬼家人有关。
翌日清晨,兮风披着一身霜露从外归府。
他昨夜带人在外寻了一夜也没找到三福,直到今早才有了消息。
“找到人了?”谢停舟昨夜饮了些许酒,今日起得稍有些晚。
“找到了。”兮风沉重道:“死了。”
谢停舟摆了摆手,两名伺候更衣的丫鬟退了下去。
兮风道:“太乙河上画舫的船工早晨起来捞到具尸体,报了官,四喜已经去认过尸了,是三福没错,死因是溺水身亡。”
“太乙河离王府这么远,三福会大老远跑去投河?”谢停舟笑了笑,“看来有人已经盯上了王府了,咱们已经从暗处被人拉到明处来了。”
“那怎么办?”
谢停舟淡淡道:“四喜一家已经不安全了,你派人将他一家送到别庄去。”
兮风应下,换在从前
,这样的事情殿下决计不会管他们的死活,老王爷就曾经说过,世子哪都好,就是有些冷情了。
“时雨是个软心肠。”兮风说。
谢停舟唇角勾了一下,隐隐有些骄傲,“她看遍了世态炎凉,可偏就见不得人间疾苦。”
他话锋一转,说:“再有三日,她就该回来了吧。”
兮风当然知道是谁,说:“殿下要准备去接人吗?”
“不去。”谢停舟绕过屏风,“她这次押解要犯回京,刑部要同她接洽,会派人出城去接犯人。”
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又说了句:“我去了不方便。”
……
沈妤回京此行押送要犯一共一十四人,均是在鹬子山涉及替贪官运送粮食的山匪。
夜浓如墨,离京还有六十里地,明日刑部的人会在盛京外三十里处的第一个驿馆相迎。
“最后一晚了,都打起点精神来!”
萧川安排好值夜,往火堆旁一坐,嫌烤得慌又往后退了退。
五月了,夜里也不冷。
“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萧川说。
火光映得沈妤瞳孔发红,这一路太顺利了,顺利到她反倒觉得有问题。
“你不觉得顺利得有些过分了吗?”
萧川道:“这不是大人的功劳吗?假意投靠,他们才会以为咱们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自然就放松警惕。”
“不对劲。”沈妤摇头说:“就今晚了,看看他们今晚会不会动手。”
沈妤从火堆旁起身,走到了囚车边,对齐山说:“明日进京,你明天一早就走。”
齐山守在鬼雄的囚车旁,他早年离家,没涉及运粮案,按理不用陪同进京。
可他放不下老父亲,这案子太大了,说不定这一见就是永别。
“我想在京中多待几日。”齐山说。
“你待在京中起不了任何作用。”沈妤知道齐山想要干什么,无非是想等着看如何判决。
“走吧。”鬼雄忽然开口,“最好今晚就走,少在老子
面前碍眼,十几岁的时候说走就走,现在才来假惺惺的干什么?”
齐山背靠着囚车红了眼,“爹,你别激我,我知道你是怕我受牵连,儿子不孝,早年离家没在身边敬孝,随你去路上孝敬也成。”
“一派胡言!”鬼雄呵斥道:“我没想到你活了三十几年,还是这样随心所欲,你死了你家大妞和虎娃怎么办?”
齐山怔住了,他目光动了几下,忽然释然般笑了起来,“每年我送去的东西你都不收,送的信也不收,是怕连累到我吧。”
鬼雄道:“我是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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