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知
“朕说行了!”李昭年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众臣皆垂首不语。
李昭年喘息了一下,“江爱卿,你来说。”
江敛之出列,“陛下,臣清算过户部库银,所剩无几。”
“所剩无几到底是多少?总得有个数吧。”
江敛之侧头看了一眼,开口的是内阁次辅柳丞。
江元青高坐内阁首辅的位置,先帝病逝后江元青也跟着病倒,但首辅的位置依然无人能撼动,江家在文人中的地位无出其右。
柳丞和江元青本就不对付,加之江家又出了个江寂,而柳丞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柳裕,心里就更是不平衡了,屡次在朝堂上针对江敛之。
江敛之习以为常,淡定道:“户部是管银子的,却不是生银子的,年初春蒐、剿匪,还有万寿宴,耗银共计八十七万两,五城兵马救驾,南大营动兵,加之先帝丧礼,此处又是一百三十四万两,国库所剩的银子,支撑到明年的春耕都成问题。”
柳丞冷哼一声,“宣平侯府抄家,我就不信只有那么点银子。”
“阁老好大的口气。”江敛之微微笑了笑,“近三十万两银子,在阁老眼中也只是一点。”
柳丞大怒,“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宣平侯联合葛良吉贪了多少,怎可能只抄到那么些银子?”
“抄家是由大理寺和都察院一同执行,户部只管记账入库
,阁老问下官,不如去问别人。”
“你——”柳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无心得罪大理寺和都察院。
“那北临王府呢?北临世子和都虞候沈妤叛逃,按理就该抄了王府。”
“沈妤护驾有功,叛逃这理由怕是不能成立吧。”
江敛之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怒色,“阁老若是要看帐,只要陛下点了头,随时都可以,现在不如回到之前出兵与否的问题。”
兵部尚书文宏远出列,“陛下,依臣之见,不如坐山观虎斗,北临和宣平侯斗个你死我活,正是我们休养生息的时候,如今还有更大的一个难题。”
李昭年道:“爱卿但说无妨。”
文宏远道:“如今最大的问题在于,入冬前西厥人恐怕又会发起一场突袭,如今内忧外患齐聚,这个冬怕是不好过,如今国库空虚,抄了宣平侯府起不了太大作用,北临世子与沈妤叛逃与否诸位同僚各执己见,但抄了北临王府和沈府说不定可解燃眉之急。”
下了朝,李昭年乘坐步辇回宣辉殿。
这个地方住过无数位帝王,看上去是那样的沉重。
“去传燕王进宫。”
李霁风奉召前来,进殿便看见颓然坐在椅中的李昭年。
“陛下召臣弟前来,可有要事?”
李昭年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说:“你果真是这皇宫里最聪明的人。”
李霁风不明所以,“何出此言?”
“今日在殿上,有人让朕抄了北临王府,半数以上大臣表示赞同。”
李霁风走过去坐在李昭年旁边,“陛下和他们好一番争执吧?最终结果如何?”
李昭年没有正面回答,“我被迫坐上了这个位置,终于体会到了父皇的难处,帝王并非随心所欲,反之,受到的牵制更多,成日都是堆积如山的折子,要银子的就占了不少,治国如治家,这家真不好当。”
李霁风已明白了暗藏的答案,抄家势在必行,任谁也无法阻止,不仅仅是李昭年根基不稳受众臣胁迫,还有形势所逼,非抄不可。
“你说我要是真的抄了北临王府,她,他们会如何看我?”李昭年问。
李霁风笑道:“估计在背后骂你白眼狼吧。”
李昭年也跟着笑了笑,“是啊,她拼了命地护我,
我却要抄了他们的府。”
“恐怕不止。”
李昭年转过头,“什么意思?”
李霁风道:“臣弟还需要你下一道旨。”
……
厅中丝竹绵绵,一人斜在榻上,手里拿着扇子随着乐声打着节拍。
那扇子很小,被一双大掌拿着显得有些突兀。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门口。
谢光宗拿眼瞟了一眼,慢悠悠地说:“哟,回来啦。”
谢停舟缓缓走近,“我听说你病得起不来,都快死了。”
北临王谢光宗换了个姿势,“就是啊,说起来也忒奇怪了,本来起不来,结果他自己又好了,真是天命所归。”
谢光宗捡了粒花生米往上一抛,还没落到嘴里,只见袖子一过,花生米落到了地上。
“嘿。”谢光宗翻身坐了起来,“你一回来就找你老爹不痛快,听个曲儿吃个花生米你都要管。”
谢停舟在一旁落座,搭在扶手上的手轻轻一动,弹琴奏曲的乐师顿时停了下来。
“他是北临王还是我是北临王?”谢光宗叫嚣道:“给我继续弹。”
乐师进退两难,看看北临王,又看看世子。
“都下去吧。”谢停舟吩咐道。
谢光宗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番,说:“我还以为你被那帮狗撵得狼狈,看着还精神着嘛。”
“我也以为你快不行了。”
“嘿嘿。”谢光宗笑了一声,“好小子,还是对你这个爹有些孝心,回来了正好,你就当我死了,把我手里这担子接过去,我出去游山玩水。”
谢停舟扫他一眼,“谁给你出的主意?”
“你就珍惜吧。”谢光宗抬手拍了拍谢停舟的肩膀,“若没有我那聪明儿媳,你哪来的合理的理由离开盛京?如今我再来个死遁,北临不能无主,谁还敢让北临王进京为质?”
谢停舟怔了一下,“阿妤?你们何时联系上的?”
谢光宗道:“这你就不用管了,赶紧把儿媳妇接过来成亲,然后我挑个好日子去死,你替我简单发个丧,我就能出去游山玩水了。”
谢光宗已经开始畅想起来,“有个那么有钱的儿媳妇,往后我游山玩水去哪都饿不死,这日子不要太快活了。”
第212章 如意算盘
说罢,谢光宗看向谢停舟,“怎么这个眼神看着我?”
丫鬟奉茶上来。
“北临不缺银子。”谢停舟端起了茶盏。
北临是封地,自给自足,不用向朝廷交纳税银,也不受盛京管制,自有一套自己的办事方式。
“你这小子。”谢光宗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还真当你爹图他们陆氏的银子把你给卖了?”
端到唇边的茶被谢光宗冷不丁这么一拍,一下子洒了大半在谢停舟的袍子上。
谢停舟吐了口气看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谢光宗便道:
“不行啊你,这么拍一下就洒,虚了不是?回头找大夫来给你瞧瞧。”
“不必。”谢停舟说:“你既无碍,明日我便动身去河州提亲。”
“提亲?”谢光宗将翘起的腿放了下来,得意地说:“你就好好感谢你老爹吧,聘礼这会子都在路上了,六千青云卫押送,怎么样,够排面儿吧?”
谢停舟一惊,问:“什么时候的事?”
谢光宗算了下时间,“约莫半月前就出发了,想来再过些时日便要到河州了。”
“太仓促了。”谢停舟道。
“放心吧,委屈不了你媳妇儿,一百六十抬,只比皇后低一个规制。”
谢停舟问:“她凭什么比皇后低?”
这个问题问得谢光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故意说:“这倒是啊,我那儿媳妇那么能干,皇后有什么做不得的,那要不,再添二十台,当作送她进京为后的贺礼?皇帝不是还没立后么。”
谢停舟:“…… ”
真不愧是亲爹,专挑心窝子上戳。
谢光宗赢了一局,正高兴着呢,说:“我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送出去了。”
谢停舟上下打量着他,“这和我印象中一毛不拔的老爹大相径庭,是不是病坏了?”
“有你这么说你爹的吗?”谢光宗冷笑,“我何时一毛不拔了?”
其实北临王与河州陆氏的交集远不止于此。
那是早些年
遇着灾害的时候,地里收成不好,老百姓吃不上饭,次年春耕都没法下种。
于是北临王便同河州陆氏借了银子和粮食,条件是在商路上行个方便。
那会子北临王节衣缩食,王府用度减半,为啥?为了养兵,因而得了个铁公鸡的称号。
谢停舟同谢光宗又聊了几句,出门是兮风在门边候着,长留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殿下,我问过了,没您的信。”
谢停舟“嗯”了一声。
兮风又接着说:“河州比北临近不了多少,想来姑娘也没到几日,您不用急。”
“我急了吗?”谢停舟神色如常。
兮风但笑不语。
也不知方才是谁,一进门就让他去问有没有信,这会儿又不承认了。
谢停舟看着兮风,“你笑什么?”
兮风忙收了笑容,“没笑什么,回家了高兴。”
……
陆仕虽是从旁枝过继过来的,但受的是陆老夫人的教导,在生意上还能搭把手,性子也和善孝顺,每日一早一晚,夫妇俩都要去给老夫人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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