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知
马失前蹄栽倒在地上,后面的士兵躲避不及,铁蹄踏过了同伴的身体。
“杀!”
萧川一刀砍
下去,飞溅的血液浇上了他的盔甲。
这拨西厥人从燕凉关撤离之后就一直在跑,一旦汇合他们就会成为博达的助力。
沈妤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必须在他们汇合之前歼灭这批人。
他们对西厥地形的不熟悉,会影响辎重的运输,所以沈妤不会和西厥长线作战,他们要打的是快攻。
为此她和萧川商量了很长的时间,最终决定诱敌。
但想要诱导一批逃命的士兵并不容易,沈妤在被大雪覆盖的草场绕了一天,制造出他们在雪中和大军失散迷路的假象。
对于西厥副将来说,这太诱人了。
他带兵从前线逃回来,本就不好和博达交代,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只要能拿下沈妤或杀了沈妤,他会成为西厥的英雄。
西厥副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掉这样的诱惑,这个诱惑把他带进了坑里。
副将狠狠地呆住了,好半天耳畔没有一点声音,直到四周的杀声音重新涌入耳朵,他才慌乱地提起了刀下令。
“后退!后退!是陷阱。”
沈妤怎么可能给他后退的机会,早就带人拦在了后路上。
她砍掉了一个西厥人的手臂,在马上老远就看见萧川杀得正兴起。
“西厥狗!”萧川从西厥人的身体里拔出刀,兴奋地说:“知道你爷爷我的厉害了吧!”
风雪来了,天地间一片苍茫。
这是从北方涌来的寒潮。
自北向西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缓缓行进。
车门和车窗盖得严严实实,仿佛一丝风都透不进去,马车四周都是骑在骏马之上身披蓑衣的侍卫。
雪天的路并不好走,但所有人都没有想要停下来。
常衡拉着马缰靠近了马车,轻轻喊了一声,生怕吵到车上的人。
“余大夫,余大夫?”
马车门打开,然后里面的人掀了帘子出来,又将门严严实实地盖好。
“王爷怎么样了?”常衡赶忙问。
余大夫顶着风雪,一旁的侍卫赶忙替他撑起了伞。
“王爷高热不退,余毒攻心,十分凶险。”余大夫说。
常衡急得眼睛都红了,“都怪我,是我没警醒,看王爷一切如常,以为没问题,早该在北临就劝住王爷,不让他西行。”
余大夫摇头,“劝不住的,王爷忧心王妃安危,在北临时便吃睡不好,那日从战场回来他不让我把脉,我就猜到他知道自己身体出问题了。”
那日谢停舟追击数十里也非要杀了呼延陀,是因为北戎的头狼一旦死亡,在他们推举出新的头狼之前,狼群会成为一盘散沙。
谢停舟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呼延陀死了,死之前北戎就已经被青云卫重创。
谢停舟给韩季武留下三万人,加上沈妤新兵营的一万多士兵一同清扫北戎残兵,也是给新兵营一次锻炼的机会。
谢停舟看似无恙地带兵出发,却在离开王都后没多远就从马上栽了下来,之后便一病不起。
养了好几年的身体,单在这一年之中就死战了两次。
余大夫也只能边治疗边摇头。
常衡道:“兮风和长留都不在身边,王爷全都派去了王妃那里,他身边缺个贴身照顾的人。”
“这倒不用担心。”余大夫说:“有我守着王爷,近卫再进来轮值,不成问题。”
余大夫说完,看着常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面。
“怎么了?余大夫。”常衡没反应过来。
余大夫道:“常将军切莫心急,此时此刻哭也没有用。”
常衡在脸上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手水。
他是老王爷眼中最俊最壮实的北临汉子,也是最爱掉眼泪的汉子。
“我这是……”常衡拼命找着借口,“我眼睛喜欢迎风流泪,这叫风流眼。”
余大夫也没有拆穿,重新回到马车里,却见谢停舟已睁开了眼。
第268章 隐瞒战况
“王爷。”余大夫惊喜出声。
谢停舟没有反应,他的脑子还没有混沌中完全苏醒过来,仅仅只是睁开了眼。
谢停舟身体烧得很难受,五脏六腑都在痛,但他知道他还有好些事没有做完。
余大夫把指尖搓热了,搭在了谢停舟的手腕上凝神诊脉。
谢停舟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盯着马车顶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余大夫说:“王爷莫急,先前喂药吐了多次,恐是伤了喉咙,先喝口水不吧。”
谢停舟喝了水,缓了片刻,声音沙哑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余大夫赶忙道:“已出北临,到朔州境内了。”
谢停舟稍怔了片刻,想要起身却没能成功。
“王爷别动。”余大夫劝说道:“王爷这一次病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王爷已昏迷五日了。”
“五日……”谢停舟喃喃地重复了一声,呼吸喘得急了些。
五日的时间太长,能让西北沿线的战况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余大夫担心他急火攻心,急忙解释道:“大军早就在路上了,此次老王爷亲自带兵先行,说是替您去接王妃,我们在后方不必着急,王爷必须得在路上养好身体,否则到时王妃见了怕是要怪罪我们。”
余大夫知道现在提谁都没用,提王妃是最有效的。
堂堂北临王,万军之中依旧面不改色,却是个惧内的。
谢停舟想起了沈妤离开前恶狠狠的表情。
他在和呼延陀的搏斗中身中两刀,又余毒扩散,要是让她知道了,估计会发脾气。
更重要的是,谢停舟怕看到她哭。
余大夫见谢停舟表情有所松动,于是趁热打铁,“我们边走边养病,王妃这些日子忙于战事想必也累了,到时我们到了燕凉关,王妃也需要人照顾,王爷还是早些养好身体才是。”
“燕凉关战况如何了?”谢停舟虚弱地问。
余大夫道:“王妃又了打了胜仗,具体情况我让常将军和王爷说,王爷先把药喝了。”
这一次
谢停舟的病情恶化实在是来势汹汹。
确如余大夫所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凶险。
中间一度喂不进去药,就算喂进去了,不出片刻功夫就会吐出来。
余大夫也没办法,只能不停地喂,又不停地吐,能吞下一点是一点。
好几次烧得最厉害的时候,余大夫都担心他醒不过来。
按理说以谢停舟的脉象,断然不会在此刻醒来 ,必是靠着极强的意志力努力让自己清醒。
这样并不是好事,谢停舟的身体需要得到充分的休息。
谢停舟喝了药,没有躺下,而是靠着枕头尽力压制着喉咙恶心反胃的感觉。
余大夫出去叫常衡,常衡进马车前脱下了蓑衣,免得将寒气带进去,马车里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常衡跪坐在矮榻边,“余大夫说王爷需要休息,那我简单向王爷呈报一下两边的战况,先说燕凉关吧,西厥战损极大,西厥内部出现了动乱,博达带兵回去了,留下人继续攻城,王妃抓住机会反攻,又打了胜仗。”
谢停舟眸子云遮雾掩,轻轻说:“然后呢?”
“然后……”常衡下意识瞟了一眼余大夫,继续说:“兮风已经到了边境,能把王妃换下来休息休息,等老王爷到了燕凉关,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常衡怕谢停舟抓着燕凉关的情况问,仓促转移话题。
“哦还有,北临也传来了急递,季武又剩下的北戎人打了一仗,呼延陀的死他们元气大伤,有四万余人朝北戎方向逃窜,季武没有追击。”
谢停舟闭了闭眼,说:“不追击是正确的选择。”
“其他……就没别的事了。”常衡道:“总之一切顺利,王妃也很安全,王爷只需要养好身体,等着见王妃就行了。”
谢停舟实在累,不过是强打精神听完,心一松便又陷入了昏睡。
常衡离开马车,侍卫递上蓑衣,他接了放在马背上。
“常将军怎么热成这样?”余大夫问:“莫不是身体不适?”
“我是心里不适。”常衡揉着胸口,朝马车看了一眼说:“我刚才没露馅
儿吧?”
余大夫摇了摇头。
常衡叹了口气,“怎么办,我从没对王爷撒过谎,这第一次撒谎就是这样的弥天大谎,王爷要是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王爷要是真能起来扒你的皮,那就好咯。”
常衡说:“余大夫你这话可不对,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余大夫避着风,“我是盼着王爷能赶紧好起来,哎,这事一点马虎不得,王爷要是知道王妃深入了西厥,我怕他急火攻心。”
……
这一场风雪来得遽然,盛京已多年未曾下过这样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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